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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悸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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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解决困扰我许久的生物,我决定好好听一次课。——因为在此之前就没好好听过老师讲课。
生物课上,我只能看见老师的嘴蠢蠢欲动,我的心也蠢蠢欲动,只不过挪动挪动着飘到外面去了。话说,这神经元我是非学不可吗。
课间,阳光十分刺眼,除了偶尔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手掌心也全是被汗染得滑不溜秋的,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有多汗症。
老赵像往常一样走来,然后故作淡定地突然拿起我那整天摆在桌面上的大笔袋,想不清楚他们一天到晚举着这个法式面包棍有什么好玩的。
“看招。”
他一下子给躲过去了。
“就知道你要戳我。”
“那不知道这下你预不预料得到呢?”我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我的手悄然伸进了他的衣服里。———“你他妈变态吧我靠。”
“放学带你去买可乐,别想在我眼皮底下生气。”
“行。”果断而干脆利落的声音。
那个该死的声音又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对话———“我也想喝可乐诶,哥哥。”
“咦……”教室里围在云澈旁边的人都异口同声地望向他发出同一阵声。
他的脸一下又变得红扑扑的。
“你脸怎么又红了。”
“你不是最喜欢看了吗?”
别说,他滑稽可笑的样子深得我心。
政治晚自修上,旖璇和倩瑜又拿了单科成绩优秀奖状,包括我。每次政治课堂上气氛总是高潮迭起,台下闹哄哄的一片,云澈又被政治老师点名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暂且安静了下来,只是暂时。
历史课上也是说个不停。他还“举报”人家楚亭讲话,老是回头的时候,因为他常年话痨的模式,老师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别说那么多。
我们回家路上他找到我诉苦:“我比窦娥还冤啊,不是我举报她们吗,怎么画风一转变成我自己被训斥了。”
我开玩笑:“你……活该?”
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好像要找人干架一样气冲冲,但不过是小孩子一样的把戏罢了,我早已见怪不怪。
嘴里念叨着“我生气了”。这小子什么时候生气过,我还真没见过。所以我倒还挺像看看他大发雷霆的样子。
“你就别逗我了,你什么时候生过气。”
“现在。”他成功把我逗笑了,他自己皮笑肉不笑。
这小子到底哪来的天生幽默感。
我回到家后,拿起手机,各大社交平台上全都在讨论今天的高考,不出所料,热搜上无一例外都是和“高考”挂上字眼的。刷着视频,到处是考场和采访考生,虽然是观众,不过也蛮激动的,每次看到这种人心一齐的画面,就不由得心生兴奋。
又一个懒懒散散的周末过去了。
我看着历史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显然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可是我都眼睁睁地复习了三个小时了,总不能半点东西也没学到吧。
奈何眼皮沉重地被灌上了铅,眼睛已经模糊不清,我想睡觉了。放下历史书,躺在床上那一瞬间,内心终于畅通了。
熟悉的铃声响起,天已然亮了半边,房间里逐渐被光线填满,我摸索着床边的手机,关上闹钟后,脑子一闭什么也不想干,那一刻,赖在床上睡懒觉才是我的人生信条。
我哥来到我房间叫我起床,像往常一样一屁股坐在我床边,用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
“徐野,六点半了,该起床了。”
我好像听见有什么稀里哗啦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于是我慢慢起身,然后一下靠在床头边上,瘫坐在那里。
“今天要上学啊?”我发出的灵魂拷问。
“你大脑短路了吗?今天是周二啊,你不收拾收拾抓紧上学去?”
“帮我请个假吧,我昨晚复习到凌晨三点,懒得起来了……”
随后,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两句,见我迟迟不肯动弹,最终帮我请了半天假。———“好好睡着吧,知道你最近压力大。”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请半天假,回校时就特别担心他们盯着我,然后关心我为什么没来上课。———生病是假的,给自己放个假调节一下才是真的,怎么可能如实告知。
我就半天没来,回来一看天塌了。———我刚挂好斜挎包,就看见桌上堆满了试卷。
“这么多卷子认真的吗?”我边整理着试卷边抱怨着。
“过两天要月考了你不知道嘛?”落滢对着我说。
什么,月考?“不是下周四周五才考吗?”
“老师跟我们说提前了。”
地也陷了。
没办法,只好先把上午的政治笔记补好,然后再把历史资料送去办公室给老师,最后还要把桌面上的试卷整理好,忙得不可开交之际,云澈还在我一旁干扰着我。
我还在鄙视他的行为,下一秒,篮球直奔我胸口撞去。———“嘣”的一声,这发好球就这么砸到我身上来了。
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看上去漫不经心,毫不在意我的状况。他正准备开口,我先发制人:“别跟我说道歉。”
他“啊”了一下,然后我继续收拾我的东西,他二话不说跑上来哀求我不要打小报告告诉老师。
我假装朝办公室的走廊走去,他一把拉住我的衣襟,然后像骑马一样坐在我脖子上,呃……这个感觉。
“你在干什么,下来,我不去。”
他松了一口气,然后迅速从我身上跑下来下楼打球去了。
旖璇走出教室门口,一脸嫌弃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对我说:“他还真不客气啊,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其实那个球没砸到我胸口,给他点教……”
还没等我说完,旖璇和楚亭在一旁哈哈大笑。
“因为那个球砸到的是我刚被刀割伤的手指。”
我们仨———沉默是金。
星期三有除了信息技术、自习课和生物课外,剩下四节分别是两节英语两节语文。
英语老师一向惜时如金,一个把时间发挥到极致的人。今晚是她的晚自修,任务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可谁也没想到,下起了大雨。
与此同时,刚吃完晚饭的我坐在桌前玩手机,每隔一分钟就要看一眼班群。盼天盼地,终于看到了“停课通知”。
高兴之余,我还不忘发了个朋友圈。我哥洗碗时的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这么说今晚你复习的时间还是蛮多的嘛,可以早点休息了。”
坏了,放学时没带英语书回来复习,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摸索了一下斜挎包,政治书也没带,明天考试凉拌炒鸡蛋。
雨势渐渐增强,我心生一计———要不回教室里拿书去?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十分刺激,几个朋友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回去。
我再三犹豫后,跨上自行车,一只手颤颤巍巍撑着伞,另一边握着车柄。平时上学那条路被水淹了,只好换条路走,我掉转车头,往云澈家那条路驶去。下车时,我还特意把手机掩得严严实实的,放进包里。
到教学楼后,我收起雨伞走上楼。我还在诧异为什么教室里有灯,走进去时,我和旖璇都惊而喜地对视着彼此。
“我靠,你也来了!”
“包来的啊,没想到你这么快。”
我翻找着桌面上堆积成山的书本,除了英语和政治,把要考的生物和语文也带上吧。
“你平时考试不是不爱带语文吗?”旖璇问我。
“装下样子,反正我是不会多看一眼这俩科目的。”我胸有成竹地说道。
教室里陆陆续续进来着人,但人数凑不齐十个。我找齐书本后,和旖璇还逗留在教室里,我还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刷着视频。
旖璇在门口探出头去看走廊,发现又有人回来了,窗外的树枝任由狂风暴雨摇曳着,不过我还是凭着这欢快急促的脚步声,分辨出来外面的人是严云澈。
他把伞靠在门口边,然后跑过来一跳,用手捆住我的脖子。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大哥。”
“有。”依旧是熟悉的搞笑语气。
老赵还在寻找人帮他带书,云澈果不其然地揽下了这活儿。他还在忙着翻找老赵的书包,一层又一层书拔出来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语文书,学霸的书包真够密集的。
他背着书包拿起伞时,那把伞的手柄完全脱落了,然后他修好了,我跟旖璇还在仰天大笑。
我在门口等旖璇收拾好后,两个人一起走出学校,穿过操场时,遍地都是水位线不断增高的雨水,我记得这操场也不是低洼处呢……
那天晚上复习到很晚,还带着点感冒,我哥还煮了红糖水给我,别说,还挺暖身子的。
“谢谢哥,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每次进你房间瞅一眼那篮被纸巾塞得满满的垃圾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尴尬地笑着。他是挺会观察事物的,但不多。
考完试那天下午,我和邹许又跑到校门口找正在值日的数学老师问问题。语文和数学都有提前复习过,应该稳了吧,就算挂科也别挂得太离谱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星期以来,整天都在下着大雨,真的是很神经兮兮的广东天气,不过与其对抗回南天的室内水花吊坠,总归是好的。回学校时就很少骑自行车了,一般也是晚自修确保不下雨时才骑上学。
再被水坑溅湿了好几次鞋后,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教室,如果操场上有声音,那绝对是雨的声音,反正不能是出操时的进行曲。
还在为今天不用做早操而窃喜时,却忘了隐藏在另一个角落的任务———打扫公共地区。旖璇率先拿着扫把撑着雨伞往楼下冲,其余人则跟上了步伐。
“我们好像是第一个下来冒着雨打扫的班级,话说你怎么那么兴奋?”我问道。
旖璇脱口而出:“这样学校就能表扬我们了呀。”
我回道:“你觉得学校会看得到我们风雨无阻的样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不会。”
与此同时,一向起床很晚的邹许,今天竟然……起得更晚了,正朝我们这边赶来。
“我还以为下雨不用扫呢,早知道我就起晚点咯。”
大家一如既往地调侃着他的起床气。
雨终于停了,我还要上去代读英语,是要逼死谁。我真的很讨厌冒着一身汗站在他们面前还要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嘴脸,这不是真正在学习时的我,除了老师估计也没人喜欢。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为你们负重前行。
下了两节连堂英语课后,我还要把英语资料收起来放到老师办公桌上去。办公室里人潮拥挤,每个办公桌前都不约而同地站着各班的学生,我一紧张把上交人数都报错了。
看到旖璇和倩瑜也站在老师旁边,好像有一会儿了吧,她俩拿着老师的手机在看些什么呢。我好奇凑过去,定睛一看,是这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我的眼睛正准备从手机底部看起,余光就扫到了自己的名字上。
“第二名?我靠!”我又惊又喜,看着排名在前端的自己,内心十分激动,老师也在一旁默默看着我笑。
回教室的路上,每一处空气都心旷神怡,我按捺着心里的喜悦,但表面的嘴角早已翘飞天,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我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容。
回到座位,我拿起上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对照表,慢慢地对照着一科一科的成绩。
语文进步了11分,比预估还要高出4分;数学也不赖,从八字头干到九字头了,也算是初出茅庐了。但是,其他科目都意想不到地全部退步,不过总分倒是进步了4分,那些退步忽略不计好了。
我又偷偷跑去办公室找老师问云澈的成绩,不料正好跟他撞了个正着,我就找了个借口对老师说我忘了数学考了多少分,过来再看看。云澈对我挤眉弄眼地痴笑着,我靠近他的耳边问他考了多少。
“保密。”他做出“嘘”的手势。
走出办公室后,他漫不经心地对我说:“296.8分。”
我调侃道:“还可以嘛,距离满分只差4分了。”
他一脸疑惑:“什么?初一月考满分不是500分吗?”
“我又没说是初一满分。”
“那你的意思是……”
“小学满分300分噢,你很适合给学弟学妹们做个好榜样呢。”
我看到他的笑容中充满着不屑与无语。
回到教室里,我正被陆时易拉去隔壁班门口。
“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边喊边挣扎着。
“可是你们都十指相扣了诶。”
“你傻吗,你不知道我跟哪个关系好的男生都这么小打小闹么。”
“可是他是余哲凛啊,你的官配cp诶。”他不依不饶,我瞄准目标,准备一击攻破他最敏感的地方,趁他的注意力全在护着犊子时,我像泥鳅一样溜走了。
陆时易不罢休,说什么也要追上我。正当千钧一发之际。
“别担心,我来救你。”好俗的话语,不过好丝滑的动作。云澈滑进教室门,仿佛是末世的救星一样,帮我挡住了时易的纠缠,时易把目标转移到他身上去了,一个173,一个155……以至于他的一只鞋子被拔下来了。
午饭时,我找到他。
“多谢澈哥救命之恩。”
“不谢,下次被欺负记得叫我,我给你撑腰,好吧。”
谁教他说的这么幼稚的话。
我又捏着他的二头肌,他稍微用力时就紧绷成硬硬的肌肉。
“好硬的肌肉,我喜欢。”
“喜欢么,中午回去再给你摸。”
果然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得住被夸身材好,小男生也一样。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种身材……哎”我叹了口气。
“看看你那体弱多病的体质,你说呢?”我哥打趣着说。
因为我此时正请了假躺在床上,我哥在一旁打湿毛巾给我冷敷。
“怎么每次都是快要考期末时请假。”
“对不起,我也不想。”我下意识地对他道歉。
“傻蛋,跟我道歉做什么,跟你自己虚弱的身体道个歉吧,一点也不爱护自己。”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
突然想到下周二要体测,又是玩儿命的一天。我的身体素质经不起1000米的捶打,每次锤我一下,都是不及格。
“你说体测那天能不能拼一把呢?”我问林秉,他是个与世无争的固执家伙。
“做梦。不过只要你想,及格还不容易?”
体测这天,我们早早从教室里下来排队,正好看见二班还在统计分数,估计是时间不够了。我提前半个小时喝了葡萄糖,虽然没什么效果,但是能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也不是不行。
“分两批次跑哈,周二周四各一次,点到名的上跑道。”大家都在焦急等待着,我内心又在闹矛盾,念到名字的话今天能早点跑完,长痛不如短痛嘛;没念到那就庆幸一下吧,反正也没做好准备,悬着的心总是进退两难。
念完名字后,体育老师又叫对应的同学分别记成绩,两次我都没被点到,那就在一旁助威吧。我们寝室几乎都没上跑道,云澈上了。
伴随着老师喊出口号,跑道的两边都站满了我们班的人,我的目光远远地落在云澈身上,看着他风驰电掣的身影,有些惊讶,兴许是身子小受到的阻力小的原因。
终于到了最后一圈,不出所料,靳煦又是首个冲破终点线的,云澈紧随其后,迈着不小的步伐。
帮他数秒的同学念时间给老师记成绩时,老师还纳闷了一下,嘴里说着“这个同学不可能这么快吧”。
邹许:“他是跟在靳煦后面的。”
体育老师:“那正常了。”
体育课标志性建筑物:刘靳煦。
我走到云澈旁边,他正坐着休息。
我问他:“怎么样,跑了多少?”
他的眼睛一下明澈起来,笑着对我说:“3分52,你澈哥厉害不。”
“可以啊,不枉你爹对你的期盼。”
“去你的,加油吧,明天别让我失望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拉起我和老赵一起去打饭。
打饭时,依旧是我们仨,他总是喜欢拿勺子敲我们的饭盒,然后摆出嬉皮笑脸的样子。
今天的宿舍格外安静,大家没聊多久就都睡着了,换作平时,这个点大家还在偷偷聊天。
忽然间,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于是我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一眼严云澈,不出我所料,又早早地入睡了。
我将头伸过去,窥窃着他睡着的样子,腮帮子顶在枕头上,睡姿横七竖八,左手右脚各一边。我内心急促而热情高涨,手明明马上就要触碰到他的手心,却又连连缩回。
我进退两难,但是终是被热情战胜了理智,我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面,一步一步缓缓挪动着,不断调整位置。然后我躺下,感受着他的余温,安然入睡。
第一次触碰你的手心,我胆怯而犹豫不决。
之后的每一次触碰,我都觉得是内心按捺不住的悸动。
周四下午,最后一节美术课,依然记得下午困倦趴在课桌上的每一节美术课。下课后,我拿出提前买的红牛。
老赵两眼发光:“我也要我也要。”
不过我上午已经答应给林秉了,既然这样,那就每人各三分之一好了。我把红牛倒进水杯里,剩下的让他俩分。
烈阳高悬,四处光芒四射,桂花树荫下布满金灿灿的一片。我们提早坐在台阶上,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急匆匆地集合。
往跑道那一站,就只剩下心脏愈发强烈的跳动声,手心不自觉地冒着冷汗,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随着口令喊出,大家不约而同地冲向前方。两圈之后,各层梯队逐渐开始显现,我距离前面的大部队大概还有二三十米的样子,体力较于平时的状态要好上一些。
我紧跟在老赵和陆时易后边,就这样不谋而合地形成了三个人的梯队,差距越拉越大,离前面的梯队距离变成五十米。
每次跑到100米那个转弯处时,总是仰望天空,因为这是身体体力不支带给我的反应,这个时候,我就会回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事,这些事突然带给我的情绪不知是支撑我继续跑下去的力量还是累赘。
跑到还剩一圈半的时候,忽然有人上来陪跑:严云澈和刘靳煦。看见云澈也在一旁,我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靳煦带着前面的大部队,我脱离了老赵和时易的视线,在拐弯处成功跟上了大部队。
靳煦见我冲上来了,于是跟在我一旁。
“跑!跑起来!就剩最后一圈了!不要停!”他的话语如同急风骤雨,不断迫使我向前推进。
“最后五十米了!什么都别管了,快!要及格了!”
我闭上眼睛,像他那天迅速冲向终点线一样狂飙。
“4分23秒。”
那一声冲破我的天灵盖,我喜极而泣,内心终于放下了及格的执念,坦然释怀,迎着风,扑面而来的是不胜欢喜。
靳煦紧紧抱住我:“及格了我靠!你终于及格了!”
从未见他这么激动过,我掩盖内心的笑意,对着他说:“慢点儿,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松开我后,仍继续沉浸于我及格了的喜悦当中,比我还要兴奋。
老赵正在草坪上双手叉着腰眺望远方,我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赵!跑了多少?”
“四分半,卡线及格了哈哈哈,你呢?
“四分二十三秒,这还是我第一次1000米及格呢。”
我们都在为彼此达成了目标而高兴。
上楼梯时,云澈跑过来,佯装生气,质问我为什么不跟着他跑。
“我都跑到前面了,你还在后头带邹许那一队啊。”
“我不管,我生气了,你找靳煦带跑不跟着我,好好好。”
慢着,他的语气怎么越来越带有醋味了。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我假装好奇看着他。
“我没有。”态度明确,语气果断,没跑了。
“今天就算是我自作多情,换作别人也能看出你这幅面孔是吃醋了。”
林秉告诉我他跑了3分58秒,突破了自己的瓶颈。邹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或许他也可能没想到,一个耐力不足的,一个爆发力不够的,一个及格边缘的,竟然都一一及格了。
宿舍里,我能深刻感受到空调凉飕飕的冷风。
“知道你及格高兴啦,但是这个比喻也太夸张了点吧,我空调还没开呢。”邹许正跳起来拿遥控器。
寝室门又被一脚踹开,甚至不用看,我已经学会了听声辨人。
“严云澈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坏习惯,门坏了有你哭的。”
“少唬我了,我就不信它能坏。”他朝着我摆鬼脸,好猥琐。
我很喜欢隔着几厘米的距离闻他的枕头,总是有一股很清新的香味,但是说不上是什么花朵,更像是……洗衣液。
“妈的你怎么又闻我的枕头,变态吧。”他一把夺过枕头。
“太香了嘛。”我挠挠后脑勺。
随后,他又在展示自己那肋骨分明的腹部。
“有腹肌么?”我问他。
他一下站了起来,拍着肚子:“看见没。”
“明明就是几根排骨,怎么还叫上了。”
他盖上被子蒙着头,假装抽泣着:“我再也不给你看了。”
不久后,他又试探性地揭开被子,对我说:“你握着我的手睡觉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瞎说什么,谁会没事握你的手。”其实我是想知道他怎么清楚我握他的手睡觉的。
“邹许告诉我的啊。”
我的目光朝邹许望去,露出不屑的眼神。我真服了。
“你知道就好,我早就知道了。”
他指了指我,又指指他的脑袋,然后耸耸肩。我没说什么,继续刷着试卷。
顶不住睡意,我又趴在本子上睡着了。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写着写着感觉想睡觉了就拿躺在枕头上,本来是打算眯一小会儿的,但是每次都是忽然睡着。
到点醒来时,我开始叠被子,醒得最早的时易把门打开了。云澈在一旁翻来覆去,然后起身,我和他不耐烦地喊出了那句:“谁啊,又不关门,啊……”
邹许在一旁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这边然后笑得合不拢嘴。正当我疑惑时,转头看见云澈嘴上的那条东西,我沉默了。
“不是,怎么会有人睡觉把袜子放在嘴巴上?”
“估计是他看见门照射进来的阳光,感觉刺眼就想着拿什么盖住眼睛,但是他怎么拿的是袜子,还盖在嘴巴上。”
他注意到我们的笑声,然后起来时看见自己的袜子从嘴巴那里掉落,他自己也一脸懵逼。
“袜子好吃吗?”我问他。
他似乎没注意到我,在一旁“呸呸呸”。
寝室里炸成一锅,像煮开的水一样沸腾着。笑着笑着,也恍惚意识到明天就是最后一天留宿了。
晚自修时,他翘着二郎腿,结果被楚亭用拍立得拍下来了,他在一旁无能狂怒着。下课后,他像往常一样走过来挑逗我,我则趁他没走远时跟落滢调侃一句:“他整天跑过来逗我诶。”
落滢悄咪咪地笑着:“你俩不会是……”
“他像个傻逼一样,怎么可能。”我的声音果断干脆。
落滢也是不当人,转头就狂笑着告诉了云澈。
随之而来的便是……
“就你骂我傻逼?”他轻轻扯住我的衣领,我对这样式的霸道行为不感兴趣。
“有本事过来打我。”说完,我“嗖”地一下在教室课桌的过道上来回跑动。我回过头去,看见他正站在讲台上,好像在翻倒着些什么东西。
我反应过来是粉笔,这小子学聪明了,不像以前那样只会逮着别人不放了,而是打算用粉笔“一击毙命”我。
我甚至还想着要躲一下的,然后我低头看见了满地的粉笔根,但凡路过的人不知情踩了一脚,就等着留下来搞卫生吧。不过,他的粉笔貌似不是只针对我……开始无差别攻击旖璇和楚亭他们。
最后他被三个女孩子们围成圈,可能有人会觉得“好可怜”“好心疼”,事实上,在场没有一个人为他同情。放学时,我帮他擦拭干净脸部周围的粉笔灰。
“脸上还有吗?”他小心翼翼地摸着脸。
“都帮你擦干净了,你这丢得不准就算了,怎么还误伤群众。”
“吼,都怪你,害我被她们骂。”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我可没说错。”
……
日子一天一天见底,转眼间又是一个期末季。不过恰好逢上学长学姐们中考,小的要帮他们打扫教室。
所以这个下午,我们都在教室里大扫除,也兴许是平时太拘束了,从未见到过这么热闹的场面,解释来说,就是你能看到劳动人民在奔波忙碌中还不忘有说有笑。
搬完桌子后,我和邹许才一起去寝室拿被铺,从五楼跑上又跑下一楼,已经汗流浃背,虽然有大包装着被子枕头,但奈何席子塞不进去。
实在抵不住阳光这般刺眼炎热。我们把被铺放在楼梯口,稍后回来拿。
正好撞见云澈下楼准备去拿他自己的被铺。
邹许:“我帮你拿了。”
云澈立刻高兴起来,除了谢谢之外,还有他兴奋时会发出的咆哮声。
等老赵和旖璇他们几个收拾好后,我们纷纷拎起自己的包走出校门口。那天下午的阳光本就炎热无比,走到校门口的小树荫时,庆幸仍有风为我们刮来。
邹许给我出了个点子:“你开个小口把席子卷起来塞书包里不就好了。”
“莫非你真的是爱因斯坦?”我照做,最后我背着沉如千钧的书包骑上自行车,和邹许一起在公路上行驶着。
四天后,考场见。
四天后,我回到学校,第一个到班里。我熟练地把桌子调转过来,作为今天的值日生,又要去拿早餐回来了。
上午第一科考的是政治,在初一待了半个学期,第一次见敢把政治排在第一科的,脑容量又要爆炸了。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盯着书本,恨不得把自己穿到书里去。
“请考生们立即前往相应的试室……”一阵让人心头一颤的声音。
这天考完了,因为是第一次由市直属命题,也是我们第一次接触,所以内心难免被误导。
云澈找到我,每当我看到他走我这条路就知道他要跟我顺路一会儿了。
“我真的要疯了,我看了十几篇写成长、情感的范文和课文大纲,它考了个什么?有关教室的笑声,666。”
“换汤不换药,我写的哭。”
“你闹着玩儿呢?”
“感动,热泪盈眶,共情,懂吗?”我看着他满脸的稚嫩和一无所知。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陪我走回去?”他捏着我的胳膊。
“好。”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兴许是他给的力量,下午的科目让我感到易如反掌,做得非常快———因为只用做选择题就略知分数了。
今晚要开家长会,我又叫我哥去。两个都是未成年,这算什么,算过家家吧。
“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啊。”他吹嘘地感慨道。
除了父母不在家,让他去的另一个原因是:帅。
谁不想有个好哥哥给自己长脸呢。
这一晚,我睡不着,紧张,又或是焦虑,环绕着我自己。我哥发现我没睡,放下工作陪我打游戏,压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大不了就输一回给他们看看呗。以为第二天一切都顺利。
谁曾想天空不作美,刚骑到拐角的便利店,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我赶紧从斜挎包里拿出伞来。
大雨还在永无休止地下着,我站在学校门口和连接着教学楼的操场下徘徊着。我看到时易也撑着伞回来了。
“地面都成大水坑了,咱俩一起走过去吧。”
既然已经湿了半身,那就冲呗,大不了鞋也湿。
于是我们冒着雨,肆意奔跑在雨中,朝着教学楼冲去。
打开斜挎包时,里面的书都无一幸免,还伴有一股像是路边的脏水坑捞上来的一样。硬着头皮翻阅着历史书,看到了上课时给书上插图画的鬼脸,忍不住偷笑起来。
那天下午,我们拍了合照,纪念初中这本书的第一篇。八个人:程佟、倩瑜、旖璇、楚亭、老赵、我、云澈还有寝室长。
我拿到的那张有些模糊,云澈问我要不换一张,我推脱了。模糊的底片没什么的,青春或许本是模糊的。
拍照时云澈站在我右手边,正中我下怀。
在路上骑自行车的时候,看见云澈又往我那条路走去,我看着他背起书包行步屡屡的样子,放缓了速度,忍不住多瞟一眼。
他也注意到我,我们朝彼此招了招手,微笑示意。伴随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小巷中,我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前方。
哪怕多远,漫漫长路上也会为他停留,不是理所当然,也不是迫不得已,只是年少时为了多瞥一眼的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