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她整日妖言惑仙》青相雨

58、五十八 思乡之情

　　在剑山过年也没什么稀奇的，除夕当夜，牧沉书煮了糯元子，蒸了紫米糕，洛绫打下手，做了一大桌子菜，喊了裘锦和苏烟一起来吃了顿饭。

　　不过，也是她很久没有体验过过年的滋味了。

　　过去在剑冢，剑灵们哪里懂过年，偶尔，实力强大的地品剑灵阿大看到地面铺起银色的雪毯，听到外界传来砰砰的鞭炮声，告知其他剑灵，这时大家才知道，外头是在过节过年了。

　　可大家都并不是很清楚什么是过节，什么又是过年，洛绫作为唯一一个知晓节日的剑灵，就跟他们细细道来，过节就是休养生息，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在这一日，和和气气，团团圆圆地聚集在一起。

　　众剑灵了然，反正剑冢的剑灵都是家人，他们也一直待在一起，从不分开，那么过年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多么打紧之事了。

　　洛绫在剑冢的时候，素来爱捉弄阿七，她告诉他，其实呢，过年是有摇签送礼这个习俗的，摇竹签摇到谁呢，就要送这个人礼物。

　　阿七信了，他每年摇签都摇到洛绫，于是每年他都要绞尽脑汁送她礼物。

　　不论是在剑冢探索时偶得的灵器，还是从修士身上搜刮的丹药，总之，他每年都会送她样宝贝。

　　他不知道，其实洛绫给他的那签筒里的签子上写的全是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其实她压根就没给其他剑灵抽过签，只有他一个人吃哑巴亏。

　　每回看他可怜巴巴地上交宝贝时，洛绫和小五都会禁不住捂嘴偷笑。

　　转眼就又过去了一年，洛绫在剑冢沉睡睡习惯了，差点真以为时间是某种飞速流逝的，不值一提的存在。

　　这一年内经历了许多，解除封印、离开剑山、加入肃风门、回到千年之前的宿龙涧……她忽然真的能感知到光阴的抚慰，真的能忆起前世作为普通人的感觉。

　　只是，她却有些想念阿七，想念小五，想念剑冢的种种了，这大约也算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吧。

　　不知离开剑冢的阿七如今身在何处，剑冢中的小五姐又如何了？

　　她如今在牧沉书身畔，还有任务要做，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看望剑冢的剑灵们。

　　过了年，开了春，仙门大比的日子也到了，洛绫暂时也无暇顾及这些。

　　她还要跟着牧沉书去玉上剑庄当使者，还要操心如何当红娘牵红线，还有她小小的私心，她为何建议牧沉书去参与仙门大比的真正缘由——

　　她想要挽救裘锦和苏烟的性命，这是头一回，她真的想要改变什么。

　　曾经在宿龙涧，她也动过念头要改变虚漓毁灭的宿命，可那时的她却心知肚明，她是自私的。

　　那时她想的并不是挽救他，而是被愧疚驱使着，不得不去做些降低负罪感的事情，她本就要亲眼见识宿龙涧如何覆灭，至于虚漓的死，本就是其中之一的景象。

　　可这一回，她真的想改变剧情，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她要救他们。

　　若是牧沉书出现在仙门大比上，这二人遭遇不测的几率自然会大大降低，届时她在场，护佑在二人身侧，也能避免危险猝不及防地来临。

　　至于系统刚刚派发的任务，那个所谓的天夜河，天夜珠，都还不着急。

　　毕竟现在乱元镯被牧沉书收了没法用，她也暂时离不开他身畔，也要等有机会去北洲，才有机会取走天夜珠。

　　这将是个漫长的任务，洛绫做足了心理准备，不急于一时。

　　玉上剑庄亦在东洲，作为使者与大比的主事人之一，牧沉书要先行去往玉上剑庄，一过完年，洛绫便收拾好包袱行囊，要跟随牧沉书去剑庄。

　　宗门准备了两辆“六鹤辇”，也即是每辆髹金漆银的宝盖云辇前，都有六只仙鹤拉车，辇车相当之华丽，华丽到令洛绫有些咋舌。

　　她来肃风门这么一年，还从未看过这么华丽的宝具，一出现就仿佛贴着两个金闪闪的大字“有钱”。

　　她猜测，或许是肃风门与玉上剑庄互相较劲的缘故，宗门认为此回不能失了颜面，故此特意从仓库里搬出了都快生灰的高级飞行宝具。

　　可更令洛绫咋舌的是，除了牧沉书外，还有两位使者，一位是素来名声优越，也给她上了许多回大课的晚颜真君，另一位，则是同样“声名远扬”的棣明真君。

　　怪了！棣明真君不是跟牧沉书不对付吗？

　　怎么还能跟他一块儿当使者？这路上岂不是要生出许多嫌隙？

　　洛绫心道不好，果不其然，离开宗门时，接收了弟子们送行的一大波热烈的祝词，棣明还装得像模像样，安静如鸡，谁知云辇才飞了没一阵子，他便原形毕露了。

　　洛绫作为女子之身，本是与晚颜真君坐一块儿的，棣明真君自然得与牧沉书坐一起。

　　离开万衡峰，他找借口要停了云辇去下头一处洞天与老友道别，两架云辇便停下等候他，晚颜真君也顺道到前头与牧沉书闲聊片刻，等他上来，却一屁股坐到了洛绫身畔。

　　洛绫瞪大眼，“真君，您做什么？”

　　万丈云海中突然出现一颗醒目的光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看，晚颜既然往沉书师弟那儿去了，我自然坐在这里正好。”

　　他同样瞪视着洛绫，“怎么？你有何意见？”

　　“我……”

　　“你一小小剑灵，能有幸坐上这鹤辇已是无上荣光，何以嘟嘟囔囔，吞吞吐吐，似意有所指？”

　　他故意抬高了声量，洛绫看着前方那站着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尴尬万分的晚颜真君，只好回道：“我自然没意见，也没所指，那晚颜真君您便与剑仙大人坐一起好了。”

　　晚颜真君怔了怔，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绿袍少年，“这可不好，洛绫你是沉书的剑灵，要坐，也应当是你与他坐一起才对。”

　　“晚颜，就别推三阻四的了，我喜欢这小丫头，也看腻了你这张遮遮掩掩的笑脸，你便坐那儿好了！”

　　棣明此话一出，晚颜讪笑一声，也只好答应，几人不再多言，云辇缓缓拉动，继续前往玉上剑庄。

　　你，你喜欢我？

　　洛绫心里和胃里都在翻江倒海，你处处针对我，就上了那么一回课，让我在日上三竿的太阳底下晒得差点脱了皮，你喜欢我？

　　就算你是个傲娇真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啊，我可不喜欢光头。

　　洛绫生无可恋地瘫在靠垫上，两辆辇车一前一后，洛绫与棣明真君这辆正好是落在后头的。

　　她望着前方身着百莲素纱裙的女子，还有那撑手小寐的绿袍少年，二人偶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什么，不过距离太远，洛绫听不到，也不敢用术法偷听。

　　毕竟那是两位上修，况且，这么一看，牧沉书倒并不抗拒与晚颜真君坐一起。

　　方才和棣明真君坐一块儿时，他可是只顾着低头装睡，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

　　“你倒是大度。”棣明真君冷不丁地在洛绫耳畔道。

　　洛绫愣了愣，转头看向那颗醒目的光头。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愿与月海同乘一车，晚颜则恰好相反，我这也算是成人之美了，不过你这般大度倒令我十分意外。”

　　洛绫眯起眼，“成人之美？您是说，晚颜真君，她对剑仙大人有意思？”

　　“你看不出？”棣明懒懒道，“老早的事儿了，不过除了我们这几个上君知道，那些弟子约莫是不知的。”

　　洛绫眨眨眼，看着晚颜真君雍美的背影，不禁笑道：“剑仙大人何德何能啊，晚颜真君可是肃风门内最受欢迎的女上君，听闻追求她的上修能从万衡峰排到终吾村呢！”

　　“你这么说，这小子是艳福不浅。”棣明点头，“不过，对他有意之人也不在少数，毕竟连……”

　　他话音落罢，双目闪烁了下。

　　洛绫好奇追问：“谁？”

　　“没什么。”棣明冷笑一声，“那些人没长眼，喜欢上一介道貌岸然之辈，纵使他修为再高，实力再强，也得不到吾的认可。”

　　洛绫哈哈大笑：“瞧您这话说的，真君，剑仙大人要您的认可干嘛？您的认可也不值几个钱啊。”

　　“小丫头，我是看你颇有几分慧根，有些入我法眼，才跟你说这些话。”

　　“洛绫惶恐，怕还是别入的好。”

　　“呵呵，只可惜你遇人不淑，识人不明，跟了月海，但望你早点醒悟，趁早弃他而去！”

　　洛绫恍然大悟，“合着您是过来撬墙角的啊，真君，那您可找错人了，我对剑仙大人忠心不二，绝无可能背叛他！”

　　“是吗？看来你的慧根也止步于此了。”棣明幽幽叹道。

　　“倒是真君您，我一直不解，您毕竟是剑仙大人的师兄，为何对他恶意如此之大，在书山上课之时，您还因为我是他的剑灵有意讥讽我，这回又来撬墙角，他到底哪儿招你惹你了？”

　　洛绫望着那光头真君，棣明捋了捋长须，低低冷笑道：“他连自己的徒弟都杀，你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洛绫浑身一震，徒弟？牧沉书的徒弟除了裘锦苏烟以外，只有……只有他们口中那个早已不知为何陨落的大师姐……

　　“不可能。”洛绫斩钉截铁地道，“剑仙大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只望你莫要哪日死于他的剑下——”

　　棣明话音落下，洛绫脑海中忽然闪出在宿龙涧那手持血剑的男孩，不由瑟然一抖。

　　“怕了？”棣明揶揄道。

　　“您把话说清楚，您所谓的剑仙大人杀的那个弟子是谁，他又为何要杀她？”

　　棣明乜着她，“你不是不信吗？”

　　“我是不信……”洛绫正了正神色，“我只是想问清楚，想知道您为何要这么说。”

　　“既然你是忠心不二的剑灵。”棣明佯作困乏，合上了双目，“那你便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