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五十五 退亲 ...
-
洛绫在路上与牧沉书惺惺惜惺惺地说了一大通道理，结果到了剑山，他才告诉她，他老早就拒绝了各路仙使，也从没想过要卷入上界的纷争。
这回那位珩光仙使与他有过一些交情，故此二人只是寒暄两句，喝了几杯琼酿，其他什么也没聊。
“可梦黎居士说，星枢要择选帝尊，那些仙使自然想讨好你，那个珩光仙使，真的不是为了拉拢你才……”
“太微星枢行事向来诡谲，如何择选帝尊哪里是我等可以窥知的？”
牧沉书摇头，“再者说，珩光仙使知道我的脾性，我说过的话便是覆水难收，没必要多费口舌，往后我依然久居凡尘，不会过问上界之事——这也是我对九大仙使做出的承诺。”
“那梅谷剑宗为何非要让你去仙庭？”
“师父有师父的考量，我也只是践行我的承诺，况且，若我一味认同他的看法，恐怕真会如你所说，再没有遗世独立的清静时刻了。”
“那便好。”洛绫长长舒了一口气。
二人相伴步入竹屋，先前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得到纾解，洛绫蹿到牧沉书的身前，笑着道：“对了，梦黎居士还送了我好些仙鱼呢。”
“你想吃鱼了？”
“对，就上回你言符里说的，加了妖鱼的葱烧豆腐，你试试用仙鱼做如何？”
“上回小月儿吃了状况可不大好，你也不怕吃了腹泻？”牧沉书歪头浅笑。
“有何好怕的？莫非剑仙大人对自己的厨艺不大自信，不敢烧了？”
牧沉书笑意晏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岂有不敢之理？”
洛绫举手欢呼了一声，轻快地往后退步，退着退着，却突然感到后背撞到了一堵格外□□的墙壁。
她愣了愣，却见牧沉书神色一凛，将她用力拉到了身侧。
“师父。”
洛绫小心翼翼抬起双眸，就看到一男子站在剑池边缘，着一袭暗紫色长衫，负手而立。
男子虽下颚与鬓边留着短须，眼角唇边也有几丝皱纹，不过仍然看得出来样貌俊朗，威仪堂堂。活像是武侠小说里理所当然会被众人推举成五岳盟主的正派角色。
可惜的是，这位俊朗的帅大叔，脖颈后侧却有一道暗沉的疤痕。
他是修士，粉饰外伤应当是小菜一碟，可那道疤痕却顽固地留在了他的肌肤之上。
洛绫猜测这疤痕应当并非看上去那般，仅仅是由冷兵器引发的外伤，而很有可能是曾经要过他性命的一击。
她俯首行礼道：“剑宗安好。”
“你便是洛绫？”
“是……是我。”
“知松跟我提过你，说你是个挺机灵的姑娘。”男子颔首，“我是梅谷沈嶷，也是沉书的师父，你和沉书结契之事，我亦是十分赞许的。”
赞许？洛绫本以为自己一个小破剑灵，沈嶷应当瞧不上自己呢。
沈嶷续道：“毕竟你出自幽泉剑冢，那里古时曾埋葬了西鸿池三千剑修的魂灵，遗留的古剑不会是等闲之辈。”
洛绫被他说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干哈哈地挠头大笑。
原来幽泉剑冢还有这么传奇华丽的过去，整得她也算与有荣焉。
“对了，沉书，你今日是去了上界？”
沈嶷与洛绫简单打了个照面，便看向了她身畔的绿袍少年。
牧沉书答道：“毕竟师父一直催促，弟子便上去瞧了瞧。”
“应当有仙使找你吧？”
沈嶷目光幽幽，牧沉书点头，迟疑片刻又道：“的确，不过弟子先前已告知各位仙使，不会涉及九大仙使对于帝尊一位的争夺，因此也只是与珩光仙使随意聊了几句。”
“如此说来，也意味着，你不愿意偏袒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往后即便他们中的某个人飞黄腾达，成了这五洲六界的至尊，能将你，将我，将肃风门带入无上的荣光中，你也不在意？”
沈嶷的声音虽是平静，洛绫听了却觉得阴阴冷冷，他莫不是生气了？因为牧沉书不听他的话，不去巴结那些仙使因此生气了？
她咽了咽口水，却听牧沉书十分坦然地回答道：“不在意。”
洛绫心头一跳，你这也回答得忒直接了些？好歹他也是你师父，稍微粉饰一下修辞也行啊！
她诧异地看着牧沉书，又看向沈嶷，那中年男子眸光沉沉，神色极为微妙。
洛绫见状连忙开口道：“剑仙大人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
还没等她话音落下，沈嶷忽的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唉，我该说什么？你啊，到底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愣头青，我这么多个弟子中，你看着最不动声色，和善示人，实则却是最执拗叛逆的那个。”
“弟子只是不愿做违背本心之事。”
“为师也明白，你这等天姿，本也不该摧眉折腰，去侍奉那些狐假虎威、庸碌无为的仙使。”
沈嶷叹了口气，淡淡冲他笑道：“罢了，我来剑山本不是为了此事，往后关于仙使一事，我亦不会再提。”
“谢过师父。”牧沉书抬眸，却不解地问道：“不是为了仙使，那师父此番来剑山是为何？”
“明年便是下一回仙门大比了，各大仙门商议过后，决定在玉上剑庄举行，虽是在玉上剑庄举行，不过剑庄那些人向来喜欢与肃风门作对，无论是顾及门派颜面还是流程公正，宗门都得派出几个使者前去参与组办大比——”
牧沉书点头道：“的确。”
“关于这几个使者，我心中尚无人选，故此来问问你的意见。”
牧沉书沉吟，顿时认真思考了起来。
洛绫竖起耳朵，听到这话，大脑飞速运转着，去玉上剑庄的人选？
她连忙举手，想要发言，牧沉书见状问道：“怎么？”
洛绫粲然笑道：“那自然得是剑仙大人去啊！”
“我？”
洛绫很有把握地笑了笑，“剑仙大人闭关多年，好容易修行结束，自然应当在各大门派面前露露脸，扬扬门威——这也应当是剑宗过来的意思吧？”
她看向了沈嶷，中年男子仿佛被戳穿预谋似的，轻咳道：“沉书，这可并非我之言，而是你剑灵的提议，不过你也可好好考虑。”
听了二人一番话，牧沉书只得一笑：“既是小绫儿与师父所愿，沉书自当从命。”
*
去玉上剑庄当使者这事儿已定夺，洛绫被沈嶷三言两语支走，进了竹屋，却见沈嶷拉着牧沉书，还在剑池旁聊着什么，洛绫八卦心上来，便催着小月儿去旁侧偷听。
“绫姑娘怎么不自己去偷听？”
小娃娃显得很是无奈。
“废话，我这么大一人儿，若是去偷听岂不是立马就被发现了？”
她咬牙切齿地笑了笑，“小萝卜头，我刚跟剑仙大人说今晚做葱烧豆腐，你若不去，要不要我再给你喂一盘？”
葱烧豆腐！？
听了这个词，小月儿立马连滚带爬地去剑池偷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洛绫看他脸色涨红，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却见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猛猛灌了一大口。
“怎么了？你这么急，难不成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小月儿咽下口中茶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眸光闪烁，“倒不是……”
“那你怎么这样，急急忙忙，遮遮掩掩的，有什么我听不得的？”
“我就是怕绫姑娘听了不高兴。”
洛绫挑眉道：“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剑仙大人顶着呢，你放心，我可高兴了。”
“那我就说了。”小月儿吞了吞口水。
洛绫大为不解，就见他吞吞吐吐地道：“剑宗他，他让月海大人早点儿去焦梧神木下取一根焦梧枝。”
洛绫一定。
关于焦梧神木，她亦是有所了解的，焦梧神木乃是自上古时代便矗立在东洲遗思崖上的一棵巨树。
传闻万年前，曾有位仙子爱而不得，忧思成疾，故日夜以神水灌溉焦梧，聊解烦闷，焦梧得神水滋养，从此千年不死，万年不尽，永生永世都开着一树苍然的绿叶。
许多痴男怨女的话本子里，都出现了焦梧神木的影子，对于东洲的仙门来说，焦梧神木便是定情之树，往往男女缔结仙缘，成亲成婚之前，都要在树下拾走一根焦梧枝。
取得焦梧枝，二人须共同将焦梧枝种下，浇水施肥，悉心照料，等到焦梧枝生根发芽，长成一棵翠绿的小树，还会生出白白粉粉的，指甲盖大小的灵果。
人们称这种灵果为“姻缘果”，等到成婚那日，新郎新娘将姻缘果当珠子一样串起来，各自佩于手腕之上，这才能开启一场正式且浪漫的仙门婚礼。
小说里，男女主成婚之时，便走了这么一套完整的流程。
说实在的，洛绫没觉得自己该不高兴，毕竟沈嶷提起这事不算奇怪，虽然说不上有多少血缘关系，可辈分上来说，他确实是沈兰因的祖辈，而沈兰因则是他的正统后人。
沈兰因与牧沉书的姻缘，几乎也是他一手推动的，自己最得意的徒弟与自己前途无量的后人的结合，无疑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洛绫觉得很理所当然，她就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更没反应过来小月儿竟然觉得她会不高兴。
小月儿低着头嘀咕道：“反正剑宗的意思，就是催月海大人早点和沈姑娘定下婚期。”
洛绫笑道：“好吧，可我干嘛不高兴？梅谷剑宗看剑仙大人单身这么久，出于年长者的心态，催催他也很正常……”
“是吗？”小月儿一怔，“我还以为月海大人那样是因为你呢。”
“那样？”
“月海大人说——”小月儿更加纠结了。
“你别嘀咕了，到底说什么了？”洛绫满脸疑惑。
小月儿道：“他说，他已有心许之人，要将与沈姑娘的亲事退了。”
洛绫惊诧地瞪视着他，“退，退亲？”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五十五 退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