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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 眼里只有你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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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您是说裘锦?”
洛绫睁大眼,连忙摆手,“剑仙大人,你别误会,我和他……”
“用不着解释,我早有疑惑,这两个月你和裘锦走得如此之近。”他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洛绫——”
他竟然叫她全名,洛绫感受到了他的严肃和认真。
“我尊重你与异族之间的情缘,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到处留情缘,莫非你和赵瑗有何龃龉不合?”
洛绫抠了抠太阳穴,想想那厮盛气凌人的模样,“好像是有点不合……”
“即便是不合,也不该如此儿戏,你既与他在一起了,就应认真对待这一份感情,而不是又去和裘锦胡搅蛮缠。”
他说罢,似乎意识到自己颇有些失态,松开了握住她的手,无奈叹了口气。
洛绫没说话,只是静静望着恍惚的青衣少年。
“我和你说这些干嘛……”他怅然地又叹了口气,“和你说这些也没用。”
洛绫原本是想解释的,不过瞧牧沉书这副与平时淡定的形象截然不同的样子,竟有些想继续看下去的猎奇心理,便只是静静观望着。
他低下头,良久无言,墨丝洒落在肩头,活像,活像一只失意的大狗狗。
洛绫不由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他因匆忙而略有些凌乱的鬓发,却见他蓦然间抬起头道:“我过几日,要在竹屋独自修炼一段时间,你搬到烟锦林来住一阵子吧。”
“好……好。”
洛绫连忙缩回了手,他转过身,才迈了两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洛绫还捏着手心,想到自己方才想摸他的冲动,不由讪讪地笑了笑。
牧沉书望了眼远处的八角亭,“还有,裘锦那小子不怎么成器,你若只是玩兴上来了,玩玩就可以了,趁早弃了他吧。”
洛绫无言亦无奈,喂喂,那可是你的徒弟!
*
剑仙大人的肚量,意外的很大,先前在八角亭中说不允许她如此滥情,不允许她和赵瑗在一起,还要去撩拨裘锦。
等走回了竹屋,就只有一句你开心就好。
洛绫感到震撼,别说牧沉书了,若是她真和赵瑗恩爱甜蜜的同时,还背着他去找小三小四,她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
结果牧沉书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原谅了,嗯……甚至背影看着还有些释然与沧桑……
或许他只是嘴上不说,平日里的牧沉书分明是个清醒克制的正经仙人,是绝不可能允许她作为他的剑灵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的,哪能真容忍她脚踏两条船?
故此他才说要独自修炼一段时间的,哀莫大于心死,在洛绫的理解中,也就意味着,其实她太令牧沉书失望了,在他心里,她这个剑灵是已经死了,因为死了,才这般不在乎。
他让她搬到烟锦林,也是一种心死的表现,他要与她割袍断义,要和她撇得干干净净,这只是一个开端,等到后面,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和她这个伤风败俗的剑灵渐渐疏远,直至最后形同陌路……
这可不成。
洛绫还身负任务,虽然她是想离开他,却也不是要真正和他形同陌路。
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她还是决心和他解释个清楚——她可不承认先前不解释是觉得他那样反差的形象十分有趣。
一回到竹屋牧沉书就回了房,洛绫今日恰好也没课,便端着她原本要给裘锦做的汤,来到他房门前,叩响了门。
她等待他说的那一声“进来”,可许久都没听到,便兀自喊了声:“我是不是该进来了?”
“不准进。”
清泠的声音响起,洛绫咂咂嘴,欸,仙人闹起脾气来那也是不得了。
她哈哈笑道:“剑仙大人,我给您做了汤,您要不要尝尝?”
“呵,送裘锦剩下的汤?”
“……不是剩下的,我没给他喝。”洛绫清清嗓子,“您听我解释。”
“我不听。”
“可我什么也没做,我是无辜的,清白的。”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如何清白无辜?”
“我和裘锦根本就没——”
“我不听。”
“……”
洛绫无语,这是琼瑶奶奶附身了?
由于牧沉书那句话所带来的契印的威力,洛绫想要推门而入却不得,只能端着汤硬生生站在门口。
她本打算等牧沉书稍微歇歇火,再问他可否让她进去再说,谁知过了好一阵子他都没动静。
“剑仙大人?”
洛绫试探地问了句,他还是不回答,她心一定,便抬高了声量:“剑仙大人,我就当您在听了,我和裘锦一清二白,毫无瓜葛,我这俩月和他走得近的确是想和他增进情谊,但只是想增进友谊,绝无他念——至于赵瑗,您真真误会我大发了,我压根没和他在一起,我们甚至互相看不对眼呢,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她滔滔不绝地解释着,房内却还是没动静,她叹了口气,罢了,看来他还得闹一阵子脾气呢。
她端着托盘,便要转身离开了,谁知下一刻,便听到“咚”的一声,仿佛有什么重物落到了地上,声音十分沉闷,紧接着便是瓷器碎裂的声响,噼里啪啦的。
洛绫心中一紧,倒也不至于气到砸花瓶吧!
她下意识便推门而入,契印力量消却,她太过慌张竟也没反应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瓷片,散落的春兰,清水将深蓝的毛绒氍毹濡湿出一道弯弯曲曲的沟壑。
青衣少年倒在那滩瓷片之上,一动不动,双唇苍白毫无血色。
洛绫立刻放下手中托盘,飞奔到牧沉书身侧,将他扶到怀中。
他周身没有一丝灵气,寻常他身上的灵气即便不轻易外露,亦可令人感受到其充沛蓬勃,但此刻,她竟一丝灵气都感受不到。
“剑仙大人,你……你死了吗?”
少年还是没动静,洛绫颤抖着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他可不能死……
死了任务就失败了,她就得被发配到深海里做灯笼鱼了……
嗯,那么此刻她眼中落下的泪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也是因这个缘故,她才会这般恐惧和不安吧……
洛绫的手悬停在他的鼻尖,还没来得及感受鼻息,手指便被一只纤长的手拢住。
“我没死,不至于哭成这样。”
他拉下她的手,虚弱地抬起眼睑,洛绫愣了愣,却听他续道:“把我扶到榻上去。”
洛绫点点头,很快将他搀扶到了凉榻上,他倚靠着窗户的边缘,日光打落在他的脸颊上,依然如玉,只是唇上没有半点血色。
“您怎么了?”洛绫背过身擦干净脸上的泪水,颇有些尴尬地坐在他身畔,“要不要我去找大夫?”
“我不是凡人,凡间没有大夫能治我的病。”
“那我得去上界找大夫了?”
他嗤的笑了声,“那你上去慢慢找罢。”
“以我的修为哪里上得去?”洛绫无奈,“您有心情嘲笑我,倒不如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被我气得急火攻心了?”
“不是。”
洛绫听此松了口气。
“也可能真是。”他话音陡转,惹得洛绫想翻白眼,他缓缓叹了口气:“我不是让你之后搬到烟锦林住吗?”
“对。”
牧沉书接着道:“我自入门修炼,便得了一个怪病,每年总有一阵子会发病,在那一段时间内,灵气会时不时的突然消失,身子也会异常虚弱,即便飞升后,亦然没有好转,只能等到发病便放下手头之事静心修养,我近来常感灵气枯竭过快,便是预料到要发病了。”
“所以您才会让我搬出竹屋?”洛绫不解,“可我留下,不是更能照顾您吗?”
他摇头,“这病换做寻常修士倒是无碍,但我体内灵气聚海,大量灵气的聚集和消失都会引起周遭的剧动,恐有伤到你的风险,这次我侥幸能有意识控制住,或许下次我就控制不住了。”
“那您一个人也危险啊。”
牧沉书凝望着满脸担忧的少女,不由扬起唇角:“放心,每回我发病,师父都会来照看我一阵子的。”
“那,那便好……”
没料到沈嶷对他还挺好的。
一缕清风自窗牖吹落,掀起牧沉书的额发,洛绫想到先前在烟锦林没能摸到他,鬼使神差地又抬起了手,轻轻触到他脸颊上贴合的墨丝。
或许是灵气枯竭,身子虚弱的缘故,此刻他的脸颊异常冰冷,冷得她指尖微微颤栗了下。
牧沉书也颤了颤,紧紧盯着少女探出的那只手,“小绫儿……”
洛绫终于反应过来,蓦然缩回手,背到了身后,见状,他也撇开头,脸颊默默攀上淡粉。
“对了,剑仙大人,您刚刚没听到我的解释,我得再说一遍——”洛绫拍了拍桌,想起了这回事,为了避免牧沉书再次急火攻心,她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不用解释了。”
“您还演琼瑶剧呢!”
他无奈地笑笑:“我听到了。”
“嗯?您听到了?”
“我听到了你说的话,你说你对裘锦别无他念,还有,你没跟赵瑗在一起。”
洛绫重重点头,“没错,我跟这两人都清清白白,事情绝对不是你想得那样。”
他抿了抿唇,“所以,你到底倾慕于谁?”
“这还用问吗?”洛绫无奈地摊手,“自然是没有了。”
“没有?”
“对啊。”洛绫再次抬起手,双膝跪在凉榻上,撑起上半身子,总算比半倚的他高一个头了。
她抬起的手落在了他的头顶,安抚式地轻轻拍了拍,朝他笑道:“我谁也不倾慕,谁也不喜欢,我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您一个人。”
牧沉书愕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