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不爱凑热闹也得爱凑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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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来到了眠素真君入睡的寝屋，这是个不大的院落，却有好几处菜圃和花架，圃中韭绿苗青，看得出居住之人的田园雅致。
沈兰因来到门前，手放在门上，正纠结着叩门的说辞，便见牧沉书走到她身畔，她为难道：“师叔，师父最不喜别人在他入睡时打搅，这样做是不是……”
牧沉书抬眸，甚至连没等她话说完，手指一抬便迸开了木门，冲天的罡风四处扬起，沈兰因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洛绫跟在后方，好奇地打量着屋内，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竟什么也看不见。
牧沉书回头看向四人：“你们与我一同进去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洛绫点点头，跟在牧沉书后头，慢慢吞吞地进了那间屋子，刚踏入门槛，周围一切便瞬息万变，死寂无比，一种熟悉的恐惧感涌了上来，这是在桃花地撞邪时的感觉。
她不自觉停下脚步，前方的牧沉书却以低到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在。”
听到这二字，她悬起的心才终于缓缓放下，剑仙大人在的，他这么厉害，即便再出现成千上万的魔邪，想来也是无碍的。
五人同时踏入结界，进入结界，面前便由田园雅致的小院子变成了一条宽阔的大街，看着像个凡尘城池，但满街的人瞧起来却都有些眼熟。
“这是何处？”
洛绫好奇地四处张望，苏烟“咦”了声：“这坊市规制看起来，不是柳城吗？”
洛绫大概知道柳城是什么地方，书中所写，东宁诸岛之上的六座仙城中聚集着不少修仙世家，柳城便是其中之一的仙城。
“这哪里能是柳城？”裘锦指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些人穿的衣服，分明是肃风门的练功服！上头的纹饰都一模一样！”
苏烟满头雾水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肃风门的弟子在柳城？”
“罢了，问问路不就成了？”
裘锦拉过一个穿着练功服的路人，“道友，请问这里可是柳城？”
“柳城？”路人瞪着眼，“什么柳城？这里是陆城！”
裘锦回头看了看苏烟，她摇摇头，表示对所谓的陆城一无所知。
他复问道：“那你是肃风门的弟子？你怎会跑到这个什么陆城来？”
“我是爱凑热闹的某百姓。”那人回道。
“什么？”裘锦皱起眉，“你不是穿着肃风门的练功服吗？”
那路人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问题，径自喊道：“我是爱凑热闹的某百姓，木家那位赘婿今日竟胆大包天要挑战木家主！我可得去瞧瞧热闹！”
那人挣开裘锦的手，他话音一出，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吴琅区区赘婿，竟敢挑战返虚境的木家家主？”
“我看他是被休出木家后发了疯痴了！”
“哈哈，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出木家！”
……
一番嘲讽之声此起彼伏地响了一阵子，便又沉寂下去。
人群再次恢复安静，只是蓦然间不少人凭空消失在了街道上，不一会儿街上便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了，那些人亦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街道上走来走去。
洛绫听着那些人的交谈，又想到牧沉书先前所说，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她再次逮住一个路人问道：“你好，不爱凑热闹的某百姓，你可知吴琅在何处与木家主比试？”
“比试在木家演武场。”
“那你知道怎么去木家的演武场吗？”洛绫笑着问道。
不爱凑热闹的某百姓回道：“只有爱凑热闹的人才去那儿。”
说罢那路人便松开她的手，继续反复地穿梭在街道之上。
“我都被搞晕了！什么凑不凑热闹的！”苏烟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还是说，我们要去木家演武场找眠素真君？”
洛绫点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了，对吧？剑仙大人？”
“嗯。”牧沉书颔首，“我们过去，眠素应当就在那里。”
“可怎么过去？”苏烟苦着脸，“怎么去凑热闹？我不明白。”
“我倒是觉得，用不着明白。”洛绫捏着下巴。
沈兰因在旁双眸一亮：“洛绫的意思是……”
“我先试试，若是成功了，你们再跟上来。”
洛绫握拳轻咳两声，忽然大喊道：“吴琅这废柴定然得被木家主凑得满地找牙！”
她话音刚落，忽然感到身形不稳，浑身立即化为一道白光，消隐于众人面前。
*
洛绫过来没多久，其他几人便紧随其后，纷纷来到了木家演武场。
如她所料，要抵达演武场果然需要跟那些爱凑热闹的百姓一样，说些嘲讽“吴琅”之语。
洛绫还不忘好奇地询问沈兰因：“话说剑仙大人说的什么嘲讽之语？”
沈兰因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她便转头去问苏烟和裘锦，二人的神情皆是难以描述，只能朝她沉默着摇摇头。
“有这么劲爆吗？”
洛绫心里的好奇越发被勾上来，可看三人不敢言语半句，也只好暂时强压下去。
她回头看向眼前茫茫的人头，高处一座巨石擂台，两侧矗立着巍峨的盘龙柱，柱上紫光与滚滚云层相勾连，柱身还隐隐流转着雷电的异动。
“好壮观的演武场！”洛绫不禁赞叹。
苏烟却惊讶地指着擂台道：“那不是宗门的磐龙台吗！？”
原来又是肃风门的景观，洛绫不由吐槽了句：“不得不说，眠素真君还是缺乏想象力了点。”
“想象力？这是何意思？”苏烟疑惑不解。
沈兰因环顾四周，无论是酷肖磐龙台的演武场，还是底下聚集着的无数凑热闹的“肃风门弟子”，都仿佛在验证一个想法。
她叹了口气，解释道：“洛绫的意思是，这里是师父的梦境。”
“啊？”苏烟张大嘴，“咱们跑到眠素真君的梦里了？上修也会做梦吗？”
她灵魂发问，洛绫瞥了眼牧沉书，不由揶揄道：“可不止上修会做梦呢，说不定连真仙都能时不时做噩梦。”
“……”牧沉书唇角抽动了一下。
他轻咳一声道:“眠素自然会做梦，他不仅能控制自己的梦境，还能主动创造梦境，编排梦境，这里应当就是他织造出来的一场梦。”
“只是师父为何要创造这个梦？”沈兰因十分不解，“这梦瞧着也无甚意思，颠来倒去的。”
牧沉书看向磐龙台，“瞧，意思这不就来了。”
众人往台上瞧去，只见从空中落下一道翩然身影，少年身着一袭白袍，缭乱的发丝亦难以遮掩其俊美的容貌与炯炯的目光。
“师父！？”
沈兰因惊讶地喊出声，洛绫一怔，盯着台上那煞有其事的白衣少年，那副目光坚毅神情决然的模样，想来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吴琅”了。
洛绫笑着问道:“沈姑娘，我冒昧问一句，东山书生写的都是什么话本？”
沈兰因犹豫着答道：“我只听闻都是些观感甚，甚妙的故事，在本门男弟子中颇有人气。”
搞了半天这东山书生听着逼格很高，实际上是个写男频爽文的……
洛绫不由擦汗。
“眠素这家伙，说了多少遍，让他少看些不成器的读物。”牧沉书亦是无奈，“一介上修，这般沉迷话本，比之门中弟子都不如。”
苏烟听了半晌总算是听明白了，试探地问道：“所以师父和绫姑娘的意思是，眠素真君自个儿在梦里演话本的内容，自个儿当主角过瘾？”
洛绫与牧沉书同时点了头。
“不得不说，眠素真君的癖好，还真挺特别的！”
裘锦拍了拍师妹苏烟的头顶，引得苏烟朝他连翻白眼。
苏烟撅了噘嘴，还是有些不解：“可师父，这又跟绫姑娘在桃花地遇到的那些邪物有什么关系？”
“桃花地中的根本不是什么邪物，又或者说，是不存在的邪物。”
牧沉书娓娓道来：“我进入桃花地便感知到了一道奇特的术法，其中萦绕的灵气正是来自眠素，左思右想，也只有一种可能——这厮在结界演梦之时，因演梦场景过大，误放走了其中一片梦境，使之游离到了桃花地。”
“哦，原来我进入的，是一个梦境碎片吗？”
洛绫一怔，难怪牧沉书说要暴打眠素呢，这不打打也对不起她被那些莫名其妙的邪物吓得东逃西窜。
沈兰因听此扶住额头，“师父，这未免也太不得体统了……”
她抬眸看向洛绫，歉意道：“洛绫，我先替我师父给你道歉了，希望你别放在心上，其实他也算是位十分和蔼的长辈，只不过有时候玩心太大，容易惹是生非。”
洛绫挠了挠头，“我倒不要紧，毕竟也好端端地走出了梦境碎片，只是往后还得请眠素真君多留心留心，小女子还算是有点修为的，万一是刚入门的新弟子或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什么的，可就惨了……”
她话音还没落下，却见牧沉书眉尖倏地蹙起，“慢着。”
“怎么？”洛绫看向目光渐渐沉下的牧沉书，他一阵不语。
沈兰因一僵，忽的扯了扯她的衣角，她只好看向台上——
只见白衣少年吴琅手持七尺紫剑，高声喝道：“木家老贼！还不速速滚出来！我吴琅今日必血当年所受之欺辱！”
哦，这是反派木家主要出场了。
洛绫点点头，却见天上缓缓飘落一道苍青色身影。
洛绫越看越不对劲，等彻底窥见其庐山真面目时，直接惊怔住了。
这个木家主，眉峰如剑，双眸深寒，怎么有点子眼熟啊……
洛绫细细看去，这才惊讶地发现，那传闻中的“木家主”和她熟悉的那个人并不大一样。
木家主弓腰驼背，下唇几乎歪到了耳垂边，说起话来涎水直流，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
“可怜！木家主因修炼功法少时毁了容，这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吴琅也就比木家主长得俊美、气质出众、举止优雅了些罢了！金玉其外，绣花枕头一只！”
“可不是！木家主再是其貌不扬又如何？”
……
听到周围百姓议论纷纷，洛绫蓦然感到一旁的低气压，禁不住冷汗直流，她再次看向牧沉书，却见其开口道：“小绫儿，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啊。”
“不，你刚刚说，不要紧。”
牧沉书乜了她一眼，“你是我的剑灵，谁准你不经过我的允许便敢说‘不要紧’这三个字的？”
“那……”
“此事大大要紧，既然眠素这场话本美梦做得正在兴头，我也是时候给这乏味的剧情来点生动的转折了——”
他冷冷说罢，飞身往那磐龙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七 不爱凑热闹也得爱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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