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 撞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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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如雨纷然落，青石桌上，沈兰因喝完了杯中的茶，小心翼翼转过头，看着放置在青衣仙长那一侧的茶壶，试探着伸手去取。
青衣仙长却主动拿起了茶壶，纤纤指尖抹过壶颈，捏起瓷耳，为她缓缓斟茶。
她愣了下，“师叔，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无妨，趁着小绫儿他们不在，我正好也有话想与你说。”
牧沉书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沈兰因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他究竟要说何事。
“其实在洞天时，我就想问你了，不过小绫儿一直在旁，我不便开口。”
牧沉书微微抬起那双蕴着凛冽寒水的黑眸。
“我……”沈兰因感到背脊隐隐发凉，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膝上的衣襟，她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了。
牧沉书缓缓道：“那日在东宁海的洞天，除了我、小绫儿、你，这三人以外，是不是还有别人?”
“师叔我……”
“不能说，还是不愿说？”牧沉书眸光低垂，落在沈兰因微微颤栗的双肩之上。
她自然是不能告诉他，同样的，她也没有资格拒绝来自门内仙长的提问，眼下可如何是好……
沈兰因咬紧了下唇。
“师父！不好了！”
黄衣少女气喘吁吁地从灼灼的桃花树之间奔来，差点没摔在石桌之上，幸好她身后的少年将她稳稳扶住。
牧沉书看着急匆匆的苏烟裘锦二人，眉尖倏地蹙起，“小绫儿呢？”
苏烟急得声音带了哭腔：“我们找不到绫姑娘了，她突然就不见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我们找遍了桃花地，什么术法都用了，可连她的气息都感知不到……”
“莫慌。”沈兰因见状连忙起身，“这里是琴山，不可能会有邪物的，或许绫姑娘只是一时走丢到哪个山洞了，我们一起去找找就好……”
她话音未落，一转头却发现身畔的仙长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
花，到处都是花。
洛绫站在纷纷的桃花之间，刚回过神来，按理说，她走得也不快，怎么会直接把那俩小孩儿给甩掉了？
而且，这地方会不会安静得太诡异了？
她分明记得方才还是有不少风声水声落花声的，此刻她却好像被蒙住了双耳，只看得到桃花随风而落，却听不见一点声响。
冷静思考片刻过后，洛绫点了点头，唇角不妙地抽动了两下——
完蛋，这是撞邪了。
下一刻，脚底地皮绽裂，寒意自腿部袭来，无数苍白的手臂朝上伸张，如藤蔓般交缠着攀上洛绫的腰肢与双臂，尖锐刺耳的鸣啸声不断涌入她的耳廓。
洛绫霎时僵住，这不是仙山吗？还真有邪物？
来不及多加思考，她便消隐了魂形，祭出本体青锋剑，刺啦一声，快剑斩断了那些破地而出的苍白手臂。
满地血浆喷涌，断裂的手臂仿若根根虬曲的树枝，层层交叠于地表。
但更多的土地开始绽裂，更多的手臂自地底探出。
眼见着灵气告急，青锋剑立时犹如箭矢冲破重重包围，一路往桃花地外飞逃，而这仅有一里地的桃花林却仿佛无穷无尽般，无论她怎么飞都飞不到尽头。
洛绫实在撑不住了，地上又是遍地的鬼手，她只好寻到一处高挑些的树，落了上去，这才化出魂形。
她看着地上那白茫茫一片的鬼手，一旦落下去，顷刻间就会被撕碎，更别说那东西似乎还在伸张，欲要挣脱泥土的束缚。
苍白鬼手之下又藏着什么怪物？洛绫不得而知。
这地方很显然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桃花林了，她很可能误入了充满邪物的结界，并且还不知如何走出去。
莫非今日就是她投胎转世之日？任务才做了一半就得被扔去海沟里啃虾米？
不，这可不成。
洛绫微微合上眼，试图冷静思考，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然睁开眼，从腰间掏出一枚闪烁着光亮的蛹。
对了，还有这个，牧沉书给的觅宝蛹。
既然他说可以寻到想寻之物……她在心中默念了句，张开手掌，雪色的蛹壳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牧沉书给的东西应当不会是假的吧？
下一刻，却见光蛹裂开一丝缝隙，白光如牛乳般流泻到她的指间，蛹壳一阵晃动，幼虫挣开紧裹的束缚，缓缓舒展着淡青色的翅膀——原来竟是只纤细的小蜻蜓。
叮，蜻蜓振翅一飞，便飞离了洛绫的手掌，也不做停留，径直往前飞去。
“等等！”
洛绫连忙再次化剑身，操纵着青锋剑跟上那只蜻蜓的轨迹。
她一路追随着蜻蜓的步伐，一直往前飞，直到底下那些悚然的鸣啸声渐渐消失，四周由灼灼的桃花隐入一片阒然的黑暗。
地上没有了鸣啸的鬼手，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蜻蜓的步调慢了下来，洛绫化出魂形，也放慢速度，缓缓跟着它前行。
这里实在是太黑了，黑到洛绫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得见前方蜻蜓扑闪出的微弱光亮。
走着走着，她便发现这条幽暗之径仿佛没有尽头，她凭借着一起一伏的呼吸确定自身仍然存活。
忽的，蜻蜓停止了前进，在原地飞旋了一下，缓缓落在了什么上面。
洛绫一怔，仔细看去，忽然发现它落处是一只白皙如玉的手。
玉手之下，衣袂苍青如漫山云烟，她愣愣地问道：“剑仙大人？”
“是我。”
话音一如既往的清泠如水。
蜻蜓化光沫湮灭，一刹那，长风扬起，漫天桃花纷飞，她耳边再次响起了风声、水声、落花声……
墨发如缎，长身玉立，没错，是他，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洛绫扑上前，将他用力抱住，感受到手中布料与绣纹真实的触感，她这才敢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
牧沉书身子僵直着，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又感到怀中的女孩在隐隐发颤，便并未有所举动，过了好半晌才问道：“害怕吗？”
“有点。”
“怎么不在原地等我？”
“谁知道你那么忙，会不会来找我……”洛绫将头埋得更深了几分，“再晚点我都要被那些邪物给撕碎了。”
“是我不好。”
他这么说，弄得洛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抬起头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哪里敢怪罪您呢。”
她笑了笑，才发现抱着他有些不成体统，手指刚松了一瞬，他便握住了她的双手，再次安放在了他的腰间。
“是我不好，我来晚了，下次我会先找到你，而不是让你来找我。”
洛绫听着他突然的承诺，怀抱着他的腰际，一时有些不知松手还是放手，他这样的举动和这样的话语，应当是叫她不要放手的意思吧……
“师父！绫姑娘她……”
身后传来少年焦急的声音，洛绫猛地撒开手，回头看去，发现竟是少年裘锦，他慌张赶来，撞见空地上拉拉扯扯的一幕，神色顿时凝固住了。
“回去吧。”牧沉书倒是十分坦然，他掠过自己呆滞的小弟子，风轻云淡地往回走去。
洛绫经过裘锦身侧，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朝他解释道：“我就是大难不死，有点激动……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啊，嗯。”裘锦点点头。
牧沉书回头催促她道：“少说废话。”
洛绫只好跟上，却又不忘扭头对裘锦叮嘱：“别，别告诉苏烟！”
“好。”裘锦还在发怔。
等到二人走得没影了，他才喃喃低语：“师父在外面有相好了，师父从外面带回了绫姑娘，绫姑娘抱了师父——师父的相好是绫姑娘！！”
他更加呆滞，却又连忙摇摇头：“不对，绫姑娘说她只是太激动了才会搂抱师父，师父虽然是剑痴，但还不至于喜欢上一把剑，呵呵，没错。”
他安慰地点点头，不至于，应该不至于吧？
*
回去之后，苏烟与沈兰因纷纷拉着洛绫从头到尾一顿瞧，生怕她掉了块肉似的。
洛绫也大致告诉了众人在那结界之中发生的一切，包括死寂的空间、逃不出的桃花地、还有地上那些苍白的鬼手……
“琴山怎么会突然出现那种结界，还有那么多邪物？”
沈兰因低头思索，“且不说肃风门是仙门福地，再者，师父的仙法一直维系着琴山的万佑宝阵，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是第一时间能感应到的。”
“沈姑娘先前不是说，眠素真君在睡觉吗？或许就是因为他睡觉才给了那些东西可乘之机？”
洛绫如此猜测。
沈兰因却笑着摇摇头：“不当会如此，师父虽是睡了，但像他那样境界的上修，睡觉并不等同于我们常人睡觉，外界有异动他仍是能感知的……”
“小绫儿说的不错，或许正是眠素在睡觉的缘故。”
一直不吭声的牧沉书忽然开了口。
沈兰因一怔，“怎会？”
“等会儿就知道了，去他的寝屋找找那厮吧。”牧沉书眸光幽如深潭。
苏烟见牧沉书隐隐不妙的神色，连忙劝道：“师父，我说，倒也不至于因为琴山出了邪物就去怪罪眠素真君吧？”
“怪罪？”牧沉书唇角一斜，似是冷笑，“一切皆因他而起，我自然不怪罪他，须得将他痛打一顿才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 撞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