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里里四野

4、第 4 章

　　小霸王某日拎回来一笼小鸡崽，说是他这院子太清净了，不够喜庆，有了这小鸡满地跑叫，热热闹闹，大了直接宰掉煲鸡汤，两全其美。
　　过几日衣衫破烂抱回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说是在城外树林打鸟时碰上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活捉来，说小兔子以后拿来大火炙烤可香了。
　　安分几日，又不知哪里寻来两棵小树苗栽在院旁，说是梨树，开花后正好用来做梨花酥，香香甜甜。
　　“那你可会做这梨花酥？”
　　“不会。”
　　小霸王回得坦荡。
　　“现下是不会，待它开花时，我便会了。”
　　小霸王随便挖了个坑，把小树苗往里一丢，再潦草地盖两把黄土，小树苗被栽得歪七扭八，书生视线从书里抬起看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不去学堂时，书生大多呆在小院，平日里也靠着与人撰写书稿维持生活。
　　他在读书，小霸王在院子里赶鸡。
　　他在写字，小霸王在院子里喂兔。
　　他在葡萄架下乘凉，小霸王在墙头练平衡术。
　　玩累了，一身薄汗坐回书生身边狂灌茶水。
　　葡萄架下有一张摇椅，小霸王很是喜欢，能在上面摇摇晃晃地睡去大半日。
　　小霸王话很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人应没人应她都开心。
　　“你日日勤学苦读，日后要做很大的官吗？”
　　“不知道，若能做便做。”
　　“那会很累吗？”
　　“心里愿意便没有什么累不累了。”
　　小霸王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极其畅快，天下应当没有比她更快乐的人了。
　　“快乐什么啊老大，你都快被偷家了。”
　　“偷家是什么？”
　　小兄弟指了指前面那景象，又是那个女子，柔弱地像走两步路就能吐血的样子。
　　小霸王翻上墙头，看着俩人在门口不知道在叽咕什么。
　　小霸王来这院子十回，那姑娘就能来五回。
　　只是那姑娘只在门口说几句话，不然就是递些点心来，从未踏进小院。
　　小霸王私以为自己还是占了上风的。
　　“老大，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因你总翻墙进来，旁人要挡也是挡不住的。”
　　“而且老大你霸道，比较难挡。”
　　“老大你瞧见没，那书生与那姑娘说话带着笑呢。”
　　小霸王一个巴掌扇到小兄弟后脑勺上。
　　却也怀疑。
　　果真如此吗？
　　小霸王开始思考，好像书生在她面前是不常笑，不过很多时候她也没瞧见，忙着抓鸡赶兔，书生大多数时候都在读书写字，并不常搭理她。
　　如此说来，是不常笑。
　　而且为何那姑娘的点心吃得，此前她送去药铺的点心都让他给退回来。
　　小霸王日思夜想，心不在焉地连饭都少吃了两碗。
　　今日可是有她最爱的红烧蹄膀。
　　俞老爹状似无意地将那红烧蹄膀移到她面前，小霸王愣是只扒拉着碗中白米粒，唉声叹气。
　　饭后俞老爹忧心忡忡。
　　“这孩子又搞什么幺蛾子，眼见着就要瘦成皮包骨了。”
　　俞夫人被他逗笑。
　　“不过是这几日少吃点，哪里就那么严重了，我看那孩子像是有心事，自己想通了便好了，不必忧心。”
　　可俞老爹更慌了，这孩子从小到大吃好睡好，可从未见过有什么心事啊！
　　第二日。
　　小霸王仍是未及卯时便像个游魂似的飘过俞老爹，可这游魂飘到门口顿了顿，垂头耷脑地又飘回来。
　　“嗨，老爹。”
　　俞老爹看着她飘回房里睡回笼觉，深觉此事蹊跷。
　　今日见小霸王憋闷地窝在园子假山中，于是俞老爹端着一碟梨花酥过来探探口风。
　　“咳！你这孩子躲上面作什么怪！。”
　　“数云。”
　　“啊？”
　　“数天边飘过的云啊，老爹你莫烦我。”
　　“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小霸王叹口气。
　　“少女的愁思。”
　　什么狗屁，俞老爹才不懂什么少女的愁思。
　　“梨花酥吃不吃！”
　　“吃。”
　　小霸王就这么被俞老爹用一碟子梨花酥骗下来了。
　　只是这梨花酥吃着像是没有以前好吃，小霸王慢吞吞吃了两块便不想吃了。
　　俞老爹皱着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这少女的愁思是真愁人。
　　“银子不够花？”
　　小霸王摇摇头，眼睫低垂。
　　“也许书生并不似我喜欢他一般喜欢我，我或许还是黄三虎呢。”
　　书生？黄三虎？什么乱七八糟的。
　　噢，夫人是提起过这书生来着，俞老爹眼睛滴溜转。
　　“你怎知？”
　　小霸王想起那女子身形窈窕，姿态优雅。
　　“因为我不似别人那样好看，也不会做点心，身体很强壮没有弱柳扶风的身姿，配不上他的喜欢。”
　　俞老爹看着垂头丧气的小霸王，叹了口气。
　　“喜欢你的人便会喜欢你的一切。”
　　老爹说当年就是靠着他这颗无懈可击的真诚之心，从俞夫人一众才貌双全的追求者中脱颖而出。
　　人生在世几十年，外在的一切皆是虚妄。
　　小霸王回到自己房中，罕见地坐在铜镜前。
　　她想为何那日临街人来人往，眼中却只能看见书生。
　　那自然是因为人群中他长得最好看呀！
　　小霸王觉得老爹所谓的赤诚之心多半是放狗屁，而且她认为俞夫人能嫁给俞老爹是因为俞老爹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是个有出息的，可不玩他剩下那套。
　　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