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一果梅

3、家

　　姜乐到家已经黑天了，微风徐徐，吹得路边的树沙沙作响，也吹得姜乐一阵心慌
　　姜乐家算不上破，但怎么着也住了十多年，也不隔音，所以姜乐一到家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尖叫，姜乐心里暗暗道不好，用飞快的速度进了家门，就看到各种各样的各种材质的碎片躺在一起，姜乐愣了一下，听到哭声后立马抬起头，走过一片片碎片，冷静的拉起在那里跪着的女人，才看到女人的膝盖被碎片划破，鲜血淋漓。
　　姜乐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
　　“妈…先起来吧，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先上药，好吗？”
　　姜乐的妈妈叫姜黎，她在姜乐六岁时就离了婚，姜黎有遗传病，这事在离婚两年后才彻底显现出来，姜黎精神状态渐渐变差，这一年里尤为明显，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发病时谁也不认识，不发病时又什么事都没有，安静温柔。
　　姜黎浑身发着抖，眼神恐慌，听到声音瞪大双眼看向姜乐，她感觉到了腿上的刺痛，腿一软就想要倒下，却被姜乐接住了，姜黎嘴里一边念叨着“小乐…小乐…”一边用手抚摸着为他上药的姜乐的脸，随后大哭，抱住了姜乐
　　“妈…睡觉吧…我扶你。”
　　姜乐安抚着姜黎，把姜黎扶进了卧室。姜乐不敢弄出太大声音，只能坐在沙发上，倚着靠背，看着天花板的灯发呆，他呼出一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他这么没有耐心的人，怎么对这样的女人这样有耐心，姜黎这一年里发病率很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姜乐记得，当年姜黎第一次发病时，姜乐不知所措，呆愣了许久，后来抱住自己的妈妈，声音颤抖的安抚着姜黎，在这之后，姜乐对姜黎越来越上心，姜黎试着去医院治疗，但他那个畜牲爸爸知道以后来家里刺激姜黎，和他
　　想到这，姜乐低下头喘着气，不然自己回想那段不堪的回忆
　　粗糙的手伸向自己，而自己被吓的愣在原地，渐渐的，一阵阵恶心传来，自己奋力反抗，却抵不过那个浑身恶臭的男人，姜乐哭着抬起头，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爸爸，他嘴里说着不堪的话，把自己逼入绝境
　　姜乐突然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他忽的睁开眼，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还在自己身上，令人作呕
　　姜乐又想起在学校时锦安对他说的话，做同桌一天了，姜乐总是觉得他这个同桌还不错。
　　锦安到家是傍晚了，路边零零星星的车辆驶过，锦安进了门，家里的情况与姜乐完全不同，父母都在，气氛很怪，好像才刚刚吵完架
　　“锦安回来了？”
　　沉稳的男声在厨房响起，压的锦安喘不过来
　　“嗯”
　　这是锦安的爸爸，叫锦央。他很关心自己的儿子，刚刚的语气，好像从来没有吵过一样，很温柔
　　“回来了就去做卷子，愣什么神！”
　　季惗走出卧室门，皱着眉看着锦安，似乎对他很不满
　　锦安没说什么，“嗯”了一声走进了卧室
　　“锦安，你的新同桌是谁啊，怎么也没听你说过啊？”
　　季惗走进锦安失去门的卧室，站到锦安书桌旁问道
　　锦安犹豫了一下，随便说了班里人的名字，就说
　　“我要做题了，你们先出去吧…”
　　季惗皱了皱眉，似乎对锦安这句话很不满，道
　　“谁教你可以赶长辈出门的？我教的？你是不是在新班级不学好？”
　　锦安叹了一口气，他不想理季惗这些咄咄逼人的问题，最后还是说了个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锦安在家与学校不一样，他喜欢在教室里，更准确的说他喜欢的是学校的人，不管是谁，他可以在他们面前放肆的做自己，不用管他们的眼光，也可以暂时忘记身上的束缚
　　他很羡慕姜乐，自由，快乐，可以在别人面前张扬也不会被骂，他喜欢这种性格，喜欢这种生活
　　锦安的背影正对着客厅，卧室没有了门，他的妈妈就这么看着他，有时会以路过为借口看一眼锦安，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早就不受他们束缚了，他是自由的，也永远都会是。
　　这平常的一晚很快过去，清晨，太阳升起，鸟叫声，楼下大爷下楼遛弯发出的声音，都在提醒姜乐已经清晨，该起床了
　　姜乐半睡半醒的起身，他垂着头缓了一会，搓了搓脸，下床洗漱
　　“小乐…你起来啦！快来吃早饭”
　　姜乐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喝着白粥，他看着面前的母亲，想了一下，道
　　“妈…你知道你昨晚发病了吗？”
　　姜黎夹菜的手一顿，另一只手还垂在膝盖上，轻轻抚摸着伤口
　　姜黎当然知道，她只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的潜意识里可以告知到自己这次发病很严重，严重到自己的儿子都没有想到的地步
　　“不知道啊…小乐，你不用管我的，我自己挺挺就过去了，你马上高三了，放心吧”
　　姜黎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继续吃着饭，而姜乐却放下了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黎听到以后觉得这饭她也吃不下去了，也放下筷子
　　“那…”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不管你，但我马上高三了，学校强制住宿，我不敢保证我住宿的一个月你不会发病，不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更不会保证你不会去干那些冲动的举动。”
　　姜乐没等姜黎说话，道
　　“我觉得，你有必要在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
　　姜乐说完看向姜黎，姜黎已经定在了那里，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他说话
　　“我先去上学了。”
　　姜乐自知自己已经说的够多的了，选择了跑，让自己暂时忘记这些烦心事
　　“早啊，乐哥！今儿来这么早？”
　　张瑞一如既往的守在门口，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
　　虽然正值盛夏，但学校还是抠门的不开空调，张瑞拿着练习本扇着风，拿起手边的一瓶冰水向姜乐扔去
　　“大早上的，喝冰水？”
　　姜乐接住水，冰凉的触感让他烦躁的情绪缓解了些
　　“乐哥，别笑了，今天最高四十度啊！冬天死冷，夏天惹得到是跟他妈蒸炉一样。”
　　姜乐听着张瑞的吐槽，一边把冰水拧开，往自己嘴里灌，他看向锦安的位置，下一秒锦安就在门口进来，坐在了位子上。
　　教室里传来背诵的声音，不大，但很吵，姜乐早上的烦躁的情绪又一次升起，他可以隐隐的听到锦安的背诵声，标准的英文发音小声地在锦安嘴里传出，姜乐突然没来由的叫了锦安一声。
　　“嗯？”
　　锦安听到声音立马抬起头，看向姜乐
　　“你…你家是怎样的？”
　　姜乐“你…你…”了好久，最后还是说了个这个
　　锦安突然沉默下去，随后又开口说道
　　“我没有家…现在的家对于我来说，早就不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