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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不被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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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PD终于到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众记者已经将椅子拉近，靠到了最贴近台子的距离。
咔嚓咔嚓的声音毫无间断，跟随来人的脚步，相机近距离捕捉着河立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演讲台为了配合庄重严肃的气氛，铺了黑色的桌布。
河立在椅子上坐下，环顾一圈记者朋友，在座之人都知道，这样的道歉会只会是公式化的敷衍和说明，但为了得到一点可能的劲爆的消息，大家都准备了刁钻犀利的问题。
河立拿过麦，声音低沉无力，但还算清晰。
“我想向罗在斌同学道歉。”
所有人听到他说。
“因为我抄袭了他的作品。”
......
这句话像一颗鱼雷将会场炸响，相机疯了一般闪烁起来，高频的闪光有些刺眼，起初让河立有些闪躲，但适应后还是努力望着前方。
他的正对面，恶魔悠闲的靠墙站着，眼睛里神色意味不明。
会场里嗡嗡声变得巨大，大家来到这里都是准备听SOUL公司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把自己撇干净，再对伤者再表示一下慰问，就可以结束这场发布会。反正人活过来了，受到舆论攻击谴责都是不疼不痒的事，互联网没有记忆，就算受到不小的影响也会很快过去。
迟瑞英也是这么考虑的，也是这么准备的。
但台上那个混蛋，明明还低头看发言稿，讲出来的每个字却都不是运营部写出来的。
“你要干什么？”迟代表着急的做着口型，河立肯定看得懂，还向她点头了，但后面的话却完全没有找补，而是更过分。
“我总是认为才华、能力、灵感那些东西天生属于我，属于我本身。因为最初我成功了，凭借一两首歌获得共鸣和喜爱，便认为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缺少的只是一点点运气。”
在人们高精度的照片里，清晰展示着河立充满疲惫的眼睛，空洞的眼神和干裂的嘴唇，他的唇一张一合。
“等所有成就，赞誉，鲜花掌声和所有附加值涌向我，我对自己说那些理所应当，是我本应该得到的。即使察觉到不对劲，不合理的地方，也没有对它们产生过怀疑。因为我太贪婪和软弱，习惯了逃避，以至于现在才接受这件事——其实我本身是一个...注定不会成功的人。如果我没有抄袭，我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前面的话记者们不太能懂，但最后一句话，立即成为了今天无数文娱文章的头版标题，下面嗡嗡作响，河立却没有过多停顿。
“《不会唱歌的人》、《世界没有光》、《苦痛人生》这几首歌的侵权问题，我已经在联系当事人进行赔偿。”
这句话又把会场炸响....
竟然...三首歌都是抄袭吗？河老师今天的话炮弹一样连番轰炸着全场。
“在这里，我再次向罗在斌同学道歉。我知道这件事严重影响了他的人生，是我做任何事都无法弥补的....”
迟瑞英想掐断麦克风，不能让这个疯子再说下去了。但不敢直接去拔电源，正在打电话给中控打算拉电闸造成停电事故，但是河立看她打电话，便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喂，是保安室吗？”
“瑞英。”
手里的电话刚刚接通，忽然就被人拿走了，一个黑影挡在自己面前，抬起头，是牟泰江这个混蛋。
“你想干什么？把电话还给我。”
牟泰江却不给她，还把电话挂了。
“你既然请求了我，我便帮了他。”牟泰江回头看看台上讲话的家伙，“现在的事，也是他要我帮忙做的。你既然想帮他，就也按他说的做吧。”
“你们都疯了吗？”自己是想要河立变得善良一些，正常一些。但他现在这样做，等于亲手杀了自己还有公司....
迟瑞英的手腕也被牟泰江抓住，手上的颤抖被暂时稳住了。她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眼睛里的稳定从容将迟瑞英的慌乱也稳住了一些。
“我没想到我最痛恨的事情，却是我做得最多的事。在这里我请求所有发现自己作品存在被我抄袭的问题，受到我侵权危害的人联系我和我的公司，协商赔偿事宜。在这里，我再次向所有被我侵权的人道歉。”
??河立说完再次鞠躬，然后平静的看着大家，“现在可以提问了。”
不止是一首，也止不是三首，而是抄袭了很多别人的作品？他最后的话又轰炸了全场。
河PD的意思就是这样吧，大家都不确定的互相看看，然后全部举起了手。更有贤记者，没有举手就直接站了起来。
“您是说有很多首作品属于抄袭？所以请被抄袭的人主动来找您？”
“是的。”
引领音乐流行十年不衰的河PD承认抄袭，已经是能霸占各论坛头条三天的大新闻。还抄袭了很多人的很多作品，不敢想这会给整个圈子带来多大一场风暴。
“您为什么不公开抄袭曲目，不向每个人道歉？这样是否缺乏诚意，是因为其实只想炒作吗？”
“不，不是炒作。”
“是因为....太多了。”
“您可以透露一下大概有几首吗？”
“很多，太多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首。”
“可是当时在会场，您完全否认了抄袭，并且看上去没有一点内疚之意，对一个因自己而轻生的人，眼里只有鄙夷和蔑视，您又作何解释呢？”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那时候的我没有良心。”
“从否认抄袭到承认道歉，只过去了五个小时，您是否是受到了威胁？被迫将这些事澄清？”
“不，没有人威胁我。是良心发现，是短暂的获得了良心。”河立苦笑。他曾经想过发布视频公布这件事，但很快就被没有良心的自己删掉了。
“可是您已经很成功了，为什么还要抄袭？”
“没有，我是凭借抄袭作品走向成功的，在那之前我什么都不是。”
......
迟代表的手腕还在牟泰江手里，整个人却支撑不住瘫软下去，慢慢蹲在了地上。
河立完蛋了，公司也要完蛋了，身败名裂，名誉扫地，被无数的赔偿和违约压垮，就在河立两句话之间。
迟代表已经能想到大家怎么骂他们了。公司是强盗公司，河立是整个音乐界的耻辱。所有喜欢他的人都会弃他而去，并在走前多踩几脚。
“如果您说的都是真的，经过这件事您可能会身败名裂遭人唾弃，对以后有何打算呢？如何再在音乐界和娱乐圈立足呢？”
“我会退出圈子，不再发歌，不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河立知道自己也无法做出任何承诺，就算说‘将所有财产都赔偿给大家，剩余的版权房产变卖，余下的财产都捐给社会福利工程’，但事情无法短时间办好，等灵魂交出去，自己又会反悔，会想尽办法拿回来。
记者们变着方法询问河立为何要盗窃，用何种方式窃取了这么多人未发行的作品，对他逻辑模糊混乱又听不懂的回答无法满意。
但是恶魔偷取他们的灵感，注入自己的梦里。这件事无法讲清，一旦那样说了，自己对面的家伙就会将所有人记忆抹掉，也会再次夺走自己的良知。
只好反复道歉，表达自己的忏悔。
迟瑞英终于无法忍耐，走上台。
“可能大家还有很多问题，但时间很晚了，事情的后续处理请关注公司的公告吧。今天的发布会就到这里，感谢大家的参加。”
平常的发布会，记者问完就有序离场了。可今天的记者们确实问了很多，也确实仍然一头雾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清楚，大家一窝蜂的涌向河立，希望再得到一点回答，无论什么。
“你今天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突然的全部坦白，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为什么要盗取一个人的作品三次，您和那位男孩有个人恩怨吗？”
“功成名就后依然进行长期的盗取，您是心理学上所讲的报复社会的变态心理吗？”
大家的问题都好奇怪啊....河立低着头再没发一言。看保安们及时上来，将两个人围住安全送走。
还好在河立胡说八道的时间里，久经沙场的迟代表已经安排了保安进入“战备状态”，将公司大小门把守得很好，没有让公司大楼沦陷。
两个人回到办公室，迟瑞英抓着头发，因为有太多让自己生气的事，而不知该从何开口。
“对不起，迟代表。所有赔偿款和违约金我转到公司账上了，如果以后我向你索要，也务必不要还给我。”
“我当然不会还给你，难道我也疯了吗？”迟瑞英拿着手里还夹着道歉文稿的垫板夹，披头盖脸的打着河立，疯狂拍打在他胸前，后背上手臂上，不要怀疑此时的迟代表心里更希望这是一把砍刀。最好能把河立分尸千八百块。
河立木头一样立着，任由她发泄积攒了很久的愤怒委屈，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最后只有牟泰江走出现，将女人拉开。
恶魔一双有力的手，拉住迟瑞英就使她动弹不得了。幸好她专心的打河立，没看见那些黑气慢慢凝聚成恶魔的身体。
“对不起，迟代表。”河立将掉落的垫板夹捡起来，看了看上面的文稿，再次还给瑞英，“可能一切都无济于事，但我只能这么做，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感觉好受一点。”
迟瑞英低下头，落下眼泪。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你会做那样的事。”
河立望着牟泰江，最终没有回答，离开了办公室。
迟瑞英分不清是自己疯了，还是像公司里流传的那样。河立真的是个演技十足的恶魔。
发布会上他被逼问围攻，痛苦悔恨的憔悴模样还历历在目，让迟瑞英感到心疼。
只是过了两日，就发现他和牟泰江那个混蛋，两个人躲在金瓦纳的包间里醉生梦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坐在两个美女中间的牟泰江，向坐在高脚凳上的河立伸手展示，“没看到吗？我们在唱歌啊。”
河立坐在高脚凳上面向众人，展示着他修长的腿，一只脚踩在椅杠上，一只脚踩在地板上。手里抱着立麦，刘海遮着眼睛。他的音色温柔，细腻动听，是能虏获万千少女芳心的令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一首《苦痛人生》。
案子还没有出结果，刚发的歌已经流传开来。歌曲刚开始，下面的字幕条清晰的写着——“河立 作词作曲编曲。”
“坐啊。”
他甚至在副歌部分开始之前，招呼铜像一样站在面前的迟瑞英。
“你在这里唱歌喝酒？”
迟代表气笑了，自己没日没夜的给他处理这次事件，辗转在公司法院和银行，全力控制完全失控的舆论，投入大量花销按下去一条条新闻，好不容易按下去一条《河立抄袭歌单200首》的夸张头条的时候，看到了新的一条热搜——十年盗窃者河立和演员牟泰江出入高档会所。
给牟泰江打过电话后，来到了这里。
“自从你说完那些话，每天来公司上访投诉抄袭的人排着长队！我们估算这几天加起来有近千人！大家的电话都被打爆了，门外围堵的人太多，所有艺人都无法回公司，还有....”
“这么多吗？都是认真的吗？你到底盗了多少灵感给我，我现在发的歌有几千首吗？”河立却完全不吃惊，随意的看着牟泰江举起酒杯。他果然又变回混蛋了。
牟泰江也懵懂的摇摇头，他也不记得有多少，“应该...没有那么多吧....”
“是的就是有那么多，只是河PD两句话的事，就给公司造成了迅速彻底的瘫痪。”
“把他们打发走啊。”河立摊摊手，“没有证据的你就都赶走，你是白痴嘛迟代表？”
“迟代表，你经营公司十年了，怎么这些都不会做。那天...不是有人问我，是不是受人威胁，是不是精神不正常？是不是嗑药了，那就再录一段视频说我精神不正常就好了啊。等喝完这几瓶酒，我回去帮你录。”
对面的屏幕开始播放《如果去釜山》，牟泰江开始唱歌，站起来跟着音乐摇晃。
每个音都不在调上，极其难听。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会过去的。”
“伊静说得没错，所有人最终都会离你而去了，是所有人。”
“不不，不会的。”
河立掏出手机，给迟瑞英翻看自己的ｉｎｓ，“你看，不离开的粉丝还是很多的，即便全世界都在骂我，还是有很多人说‘哥哥，我会一直相信你’。只要我们做出回应，否认前天的事，那些粉丝就会回来。他们就是这么好骗，我们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而且这件事又一次打响了知名度，说不定会让老人小孩都认识我。我不会让公司垮掉的，放心吧，迟代表。”
迟瑞英望着霓虹灯球照在墙上摇晃的光，那光斑出现时是绿色，在摇曳里变成红色，橙色、蓝色....最后变成紫色。
真神奇啊....
这个世界真神奇。
还记得...上一次河立闯了祸，搞得一个男团组合被迫解散了，河立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请求迟代表杀了自己。
第二日就得知他和牟泰江两人去看音乐剧了，在剧院里因为一个演员的穿帮笑得前仰后合。
为此上热搜，人们都说他是演员，恶魔，禽兽。
真神奇啊....总有这么多自己不能理解的事。
“河立，你真的是演员吗？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拿我们取乐的吗？”共事十年的朋友真诚的发问。
“你喝点什么？”
卷发遮着眼睛的男人放下搭在一起的二条腿，单薄的脊背离开沙发靠背，从桌上拿了一瓶啤酒，咬开瓶盖吐掉，另一只手拿起一只玻璃杯，给迟瑞英倒酒。
“他是演员，我不做演员这个行业，我只爱音乐。”
迟瑞英走上前，在酒水倒进玻璃杯之前夺过了那瓶啤酒，悬在河立头顶，将瓶子倒置，酒水迅速涌出瓶口，浇灌在了河立头上。
“清醒一点吧，河立。”
带着浓郁麦香的精酿酒液顺着他金褐色的头发流下去，流过橙红色与灰色间隔的条纹衬衣，洒在他黑色的裤子和皮鞋上，从他敞着的衬衣领子流进前胸，覆盖了胸肌和腹部，一直流到底，淌湿内裤。
迸溅的酒液让坐在周围的女孩们连忙躲远，湿淋淋的河PD一动不动的坐在酒水里，像一只落进荷塘的麻雀。
恶魔都有些咂舌，停止了优美的歌喉。听说拿到自己这副身体的时候，自己无意中不小心把迟代表甩了，这个女人都没有这样对待自己。
河立却舔了舔流到唇边的酒液，伸手从迟瑞英垂下的手里将倒完的酒瓶拿了回去。
将瓶子里还剩八分之一的液体倒进嘴里。
脸上的酒也流到嘴角，流经下巴，伸手用手臂擦了一下，将酒瓶放回桌上。
“就当那个河立已经死了吧，就当他早就死了。”
他抬起头冲迟瑞英温和的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