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暮》旎南Nina

17、第十七章

　　董可延跟夏霖回到房子的时候，只见两辆黑色的汽车停靠在了门口，两辆车是同款的，表面干净得一尘不染，并列在一起仿佛带着一股煞气，董可延知道那不是他熟人的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董可延拉着夏霖的手，让他放慢脚步，他们缓缓前行着，慢慢走向房子，此时天色已经暗了，晚风嗖嗖而至，他们心底都升起一阵奇怪的不安。

　　一道车门突然打开了，两个身形彪悍的大汉毫无预兆地从后座冲出来，直向董可延跑去。

　　董可延吓了一惊，来不及反应，就被两人抓住了，双手被钳制在背后，他吼了一声，剧烈地挣扎起来，车头灯打开了，刺目的白光穿破黑暗，照落在两人身上，他们都别过了头去，眼睛眯成一线。

　　白光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他背对着光，成了一道幽黑的身影，他四肢修长，姿态端正，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两人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强光，看清了他的脸，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几天没见，不知道你们还住到一起了？」魏琪川打量着他们两人，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嘴上挂着一丝歪斜的笑。

　　「你要干什么！」董可延还在挣扎着，表情变得凶狠，他知道魏琪川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夏霖僵住了，看见董可延的肩膀被两个大汉拉扯着，不禁心里一紧，他咬了咬牙，上前向魏琪川说道：「你想要的只是我，别伤害他！」

　　「他是什么身份，值得你这样关心他？」魏琪川的眉头挑起来，眼里卷起了阴暗的暴风，他捏住了夏霖的下巴，附身向他的脸靠近去。

　　夏霖别过头去，又被魏琪川扳回来，怒气涌上心头，他把心一横，弯起了嘴角，存心要挑战魏琪川一般说道：「董可延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当然互相关心，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魏琪川转头看向了董可延，怒不可遏，他得回来的信息现在得到了证实，他瞪着血红的眼眸，走到了董可延的跟前，压着声音说：「是你逼我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我真的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他看向那两个大汉，抬起下巴向车辆的方向指了指，那两个大汉随即会意，粗暴地推着董可延前行，在董可延高扬的叫骂声中，把他塞进了车子的后座，绑住了他的双手，顺手要关上车门。

　　董可延伸出双腿猛地一踢，就在那两个大汉躲开之际，他连忙把头探出车外，扯开嗓子向夏霖的方向大喊：「别管我了，快逃！离开他，有那么远跑那么远......」

　　话音未落，他就被推进车里锁起来了，夏霖怔怔的看着那个方向，心脏疯狂地跳动，流在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烧起来了。

　　他紧咬着牙，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他的目光投向那辆空着的车，魏琪川刚才是从那里下来的，车门只是虚掩着。

　　脑子快速地做出决定，他从魏琪川的身侧闪过，拔腿飞奔过去，爬到驾驶座上。

　　他立刻踏上油门，猛地扭动驾驶盘，车子转了一个弯，如子弹一样割开平静的夜，直往前方奔去。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魏琪川听着引擎发动的声音，没有回头看去，只是露出了一个道浅笑，阴冷的月色落在他的眉梢上，他的瞳仁聚焦起来，闪出凌厉的光芒。

　　夜幕低垂，猎人的游戏要开始了。

　　夏霖手忙脚乱地左右扭动着驾驶盘，额头上满是冷汗，他根本不会开车，情急之下却只有这一个选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只知道要继续踏油门，车子不断加速，身旁的景象像疾风一样掠过。

　　他从倒后镜中看见魏琪川开着另一辆车从后面追上来了，车头灯开着，强烈的白光不断向着他闪动，像是一道催命的警号，他惊慌失措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双手都在颤抖。

　　他无法停车，也无法控制前行的速度，在惊恐之中，他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无助，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他几乎要窒息了。

　　这是在夜里，又是在郊区，四周只有几盏昏暗的街灯，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刚驶出大路没多久，车子就失控地往一边转去，夏霖心知不妙，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猛地撞向了旁边的大树。

　　夏霖只感觉到一下剧烈的撞击，然后意识就游离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身旁的车门打开了，他被人拉了出去。

　　还是魏琪川走到了他的跟前，他皱起了眉头，看不出是不是在担忧，他的声音仿佛化在了夜风里，说：「怎么自己乱跑呢？要是受伤了那怎么办？」

　　夏霖看见车被撞毁了，那一棵大树也被撞歪，跟前一片狼藉，他的目光又转向站在他跟前的魏琪川，他正垂着双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夏霖无处可走，黑夜把一股绝望笼罩在他的头顶。

　　「你都不会开车，我就知道你不会走得远的。」魏琪川继续向夏霖走近，摸了一下他的下巴，微微歪着头，拉起了一丝微笑，轻声向他说道。

　　夏霖皱起了眉头，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涌上怒意，魏琪川根本就是存心给他逃脱的希望，再让他跌落绝望的深渊，由始至终一切都在魏琪川的掌握之中，他觉得自己遭到戏弄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跟董可延在一起了，那你要怎么样？你要杀了他吗？你要杀了我吗？」夏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变得激动起来，猛地摇动着肩膀挣扎，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魏琪川看见他反应这么大，似乎有点吃惊，他弯下腰去，凑到夏霖的耳边，像是要安抚他似的，向他嘘了一声。

　　他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擦过夏霖的侧脸，眸色一阵变幻，眼底形成一个幽黑的漩涡，仇恨和眷恋交织在一起，他呢喃道：「你不应该问的，你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我做的所有都是因为对你的深爱。」

　　夏霖咬着牙，像是被下了咒一样浑身无法动弹，魏琪川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耳膜，他突然感到慌乱，他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句话，一时间好像有千万只毒蚂蚁在叮咬他的血肉，心跳也在加速。

　　魏琪川向前走去，在撞毁的车子周围慢慢地绕了两圈，他摸着车子撞得凹陷下去的地方，还在闪动的车头灯照亮了他的侧脸，他站在白光之下，声音沉了下去，说道：「我不想伤害你。」

　　默然片刻，魏琪川低着头扬了扬手，抓着夏霖的两个人把他拽进了车子里，把他塞到后座上，就在董可延的旁边，夏霖尖锐的呼叫震碎了无边无际的黑夜，但很快就嘎然而止。

　　他和董可延的嘴巴都被封上了，他们交换着愤怒而惊慌的眼神，透过挡风玻璃看见魏琪川身姿挺拔地走来，面容沉静，从容不迫地登上了驾驶座，魏琪川身上仿佛有什么神秘的物质，总是吸走别人的目光。

　　引擎发动起来，声音惊动了静眠的林间鸟，车子追上了夜风，在午夜时分的一丝凄寒的月光下，前往破败之地。

　　夏霖被粗暴地推进屋子，脚下一滑，跌倒在了地上，膝盖撞到地板发出一声重响，他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被捆绑着的双手按在地上，他艰难地尝试爬起来。

　　夏霖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在车上他一直看不到外面的路，他只是知道车子开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他们应该已经到很远了。

　　「谁让你们这样对他的？」魏琪川皱着眉头向那两个伙计喝道，他连忙走过去夏霖身边，轻轻地抓住他的手臂，要把他扶起来。

　　夏霖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他避开了魏琪川的目光，慌乱地环顾着四周，只见这个屋子很方正，周围空无一物，只是头顶上有一盏摇摇欲坠的吊灯，封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一丝光从狭小的窗□□进来。

　　魏琪川把那两个伙计打发走了，他掏出了钥匙，锁上了屋子的大门，这里顿时变成一个密闭的空间，所有声音都隔绝在冰冷的墙壁外。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夏霖咬了咬牙，努力地维持着镇定，张开嗓门向魏琪川问道，心里却是焦躁至极，冷汗已经渗出了额角。

　　「董可延呢？你让人把他带到什么地方了？」夏霖想到了董可延，语气变得更急，刚才在半路上有魏琪川的人开着另一辆车来带走了董可延，把他们分开了。

　　魏琪川在屋子里踱步了两圈，好像没听到夏霖的提问似的，充满闲情逸致一般说：「你说我要是把这个屋子重新装修一下，看起来应该会不错吧，把四周弄干净，弄好水电的供应，再放进一些家具......」

　　「这里可以放一张大床，旁边放一个书柜......」魏琪川来回走动着，他指向空着的位置，一边设想着一边说：「我会把这里布置得整齐漂亮，所有东西都一应俱全，生活在这里会很舒适的。」

　　夏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投向大门的锁，又转而望向魏琪川背着光的侧影，突然如坠冰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站在屋子的中心，身边没有任何东西，这让他完全丧失了安全感，危险的气息像钉子一样刺进他的毛孔，这里明明不透风，他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魏琪川......你到底想干什么......」夏霖的声音颤抖起来，他慌乱地尝试解开绑着他双手的绳子，却徒劳无功。

　　魏琪川走了过去，按着他乱动的双手，看见他害怕得在发抖，心疼了起来，他伸手去抚摸夏霖的脸，眼神尽是怜惜，说：「听我的话，好好地在这里待着，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夏霖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说不上话，难以置信地看向魏琪川，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躲开魏琪川的手，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魏琪川神色平和，向夏霖走近了一步，他低下头去，贴近夏霖的肩窝，目光流连在他的下颔和脖子上，半会儿，用迷蒙的声音说道：「我不能失去你，让我占据你的生命，我们成为彼此的唯一......」

　　屋子安静了，魏琪川的话像一股轻烟一样在空中回旋，他竟能让如此恐怖的气氛添上一层缱绻，夏霖不自觉地出神了，心神都仿佛受到他的牵制，他费尽全力用理智阻止自己掉进他的陷阱。

　　夏霖跟魏琪川拉开了距离，盯着他片刻，心里涌上乱七八糟的情绪，他的眼睛变红了，他应该发火，他应该崩溃地哭泣，但他只是咬着牙说道：「魏琪川......我对你很失望。」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性有点不一样，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从高中的时候你用麻雀尸体来吓同学，我就应该知道，你根本就是一个变态，无视别人的痛苦，不惜一切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魏琪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笑，那一抹笑里仿佛带着认命一般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