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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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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人刚醒坐起来，眼睛瞬间盯住身侧的干粮，拿起就吃，完全无视其他人，也不在乎眼下的境遇，狼吞虎咽地吞完三块芝麻饼后，喝了口水，打了个饱嗝，才发觉自从他醒来后，大家一直盯着他，看他啃饼子。
“各位是……，这是哪里?”嘴里的饼渣子还沾在满嘴黄牙，那人一边抹嘴，一边尴尬地大笑问。
萧皓瑾瞟了那人一眼，一脸嫌恶，看着那嘴那脸，更觉恶心想吐。
叶清被萧皓瑾护在身后，边上还有侍卫看守，怕被那人伤害。
“清儿，他没事了，我们走吧。”
叶清点点头，欲转身离去。
那人眼神犀利，一眼就看出谁是主事人，非常灵活地爬到前面拦住叶清。
“请公子收留，小人愿意为奴，任凭公子差遣。”
“再拿些吃食给他，拿着这些吃的走吧。”萧皓瑾吩咐完。
叶清没说话，心想，难道我的脸上就写着要收奴仆吗？
这一世的运气是用来捡人？不用摇人，随地捡人。
叶清迈开步子，作势要离开，那人又疾行跟上，
“小人虽未死于公子马下，却也被公子的马蹄吓到心跳不稳当，头痛发晕，四肢无力，希望能跟在公子身边治伤……”
说着便做出晕倒在地状，几双眼睛同时露出鄙视的眼神，演的丝毫不掩饰。
这是碰瓷讹人的节奏，叶清有些愠怒，本来好心为你诊脉用针，是怕你受内伤，一直等到你醒来，确认人真得没事才离开，算是仁至义尽，没想到现在上演了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叶清不理他的威胁，步子迈得更大更快走开。
“小人无权无势，在这城郊野路上险些被你们这群富家子弟的奔腾快马踩踏致死，身心受损，你们恃强凌弱，罔顾性命，我要去官府状告，击鼓鸣冤，请官老爷为小民作主。”
那人一边跑着跟在后面，一边大声嚷嚷，路边的零星行人纷纷侧目，此人看见行人看过来，喊得更起劲，
“这吃人的世道，老天爷不开眼，家乡受灾无活路，出门在位被富人恃强凌弱，以多欺少，还有我们穷人的活路吗？”带着哭腔叫喊着，有些行人已经开始驻足。
叶清觉得这样不行，路过往城里去的人增多，吃瓜群众的数量肉眼可见在积累，仇富欺凌最易引发路人的同情，“我穷我有理”在任何时代都能行得通，不能再让此人造谣生事，还是要让他闭嘴。
萧皓瑾看到叶清的蹙眉，明白她的担忧，示意让侍卫去处理，把人拉到无人的地方，直接拍晕，简单粗暴但有用。
当侍卫过去拉他的时候，他的叫声更大更尖利，明显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看过来，当着这么多目光，侍卫也不敢冒然把人拖走，只能等着这人喊累了，这是没想到这人吃饱了这么有气力喊叫，这哪像受伤的。
萧皓瑾不屑地看了眼这人，又直愣愣瞅了停下在远处观望看热闹的路人，说着，
“既然遇上讨饭的无赖，想要告官评理，那本王就同你一起去顺天府的衙门走一趟，到时候不要断章取义，只污蔑本王恃强凌弱，罔顾性命，漏掉给你诊脉和吃食这一出。”
本王倒是要看看顺天府尹如何来断这出刁民污蔑官员的大罪。”
看热闹的行人纷纷侧目望着这个乞丐，疑惑，愤怒，鄙夷等小声讨论自行开启，
“这个官人说得是真得吗？真得会给这个又脏又丑的乞丐看诊吃食？”
“哎，这个乞丐原来是想讹人银子”，
“这位公子真惨，青天白日的被叫花子勒索”，
“真蠢”，
“他是什么王爷？”
“谁知道，京城达官显贵那么多，要是咱们能认识什么王爷，还会是平民百姓”，
“也说不定，是胡咧咧，反正没人认识’”，
“那个乞丐真得太没劲了，听到是王爷就吓得磕头’”，
……
当听到此人自称“本王”，乞丐对视上萧皓瑾的目光，先是一阵吃惊，又是一阵欣喜，眼睛中闪着希望的光，用手使劲摸了把自己的脸，脸上的污渍跟明显更脏了，萧皓瑾拿不准这几种表情的变化含义，二人愣生生直视了片刻。
萧皓瑾的视线被三声磕头的响声拉开了，乞丐跪着，抓住他的袍角不松手，恳求道，
“王爷恕罪，小人有眼不是泰山，您是王爷，一定是大官，请您快救救灾民，淮水又决堤了，遍地都是灾民，每天都有好些人饿死，尤其是老人小孩。许多人得病了，是病死的。”
“总之，街上每天都有死人，您是王爷，是大官，求求您救救他们。”
路边的行人听到乞丐这些话后，不约而同停止小声私语，目光都转向萧皓瑾，想听他的回应。
萧皓瑾一时拿不准这个乞丐弯道换车的请求，新的脱身之计？
他和叶清对视一眼，叶清用眼神指指路人，萧皓瑾点点头。
“不知你所言是真是假，无法断定其中的是非曲直，此处亦非断案之所，人多口杂，万一灾民之事不实，以讹传讹的妄言会滋生出胡乱猜测。”
“你可敢随本王一同回府详细讲述其中曲折？”
“小人愿随王爷回府详述原委，小人以性命起誓，若有一句假话，当即毙命于王爷的马下。”
乞丐说完，磕头起身，躬身，双手握拳并拢伸出。
萧皓瑾又一脸懵，这是何意？
侍卫看出自家王爷的疑惑，面无表情地问，
“王爷，捆绑着带回府里？”
“不用，给他一匹马，让他跟着就行。”
“我不会骑马。”乞丐弱弱地说了。
萧皓瑾转身上马，绝尘而去，留下侍卫和乞丐一个人高马大的飒爽背影。
侍卫和乞丐尴尬地对视一眼后，片刻后牵过一匹马到乞丐面前，转身留下一个自己解决的背影。
一支马队前后有序的一字排列骑行，最后面跟着一个乞丐牵着马儿在跑着，在路人的笑话声和好奇声中回府了。
回府后，萧皓瑾和叶清梳洗更衣后，便一同来听乞丐的故事。
“现下无人，可以详说。所言不实，送官法办。”萧皓瑾冷冷说着。
乞丐磕头，“老天开眼了，有救了，小人不敢隐瞒，如有假话，一切随王爷处置。”
“小人名唤高安，杭州府钱塘县人，是钱塘江边的船夫。
今年年景一直下大雨，江水不断上涨，汇集大量来水，潮水奔涌，排水不畅，洪水不断聚积，形成洪灾，冲毁房屋，冲垮庄稼，冲走牛羊、鸡鸭等家禽，处处都是饥民，抢粮的盗贼遍地窜行，日日都有老人小孩病死、饿死，那惨状没法说。”
高安说到后面的灾民惨状，哽咽地小声说着。
萧皓瑾想到前些时日，应天府、扬州府、凤阳府的布政使上书洪灾严重，请求朝廷开仓赈济，因三府没有递呈厘定过的受灾人数、田产、房屋和牛羊家禽，朝廷一直还在朝议。
杭州府隶属浙江布政使司，好像没有收到请求朝廷救灾的上书，今年降雨过多，浙江地区的雨季降水定然不会少，有些洪涝灾害也不足为怪。如果受灾如此严重，为什么不请求朝廷支援。
还是这人为了躲避惩罚，夸大其词，是有百姓受灾，庄田破坏的事实，只是并未严重到饿殍遍地，民不聊生，但此人信誓旦旦，又不似作伪。
叶清听完，心中唏嘘，在这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在自然灾害面前，政府救济不及时，百姓生活艰难，真得生命危浅。
又继续思考，为什么钱塘江洪灾严重，原因有哪些，开始回忆以前学过的地理知识，
其一，钱塘江下游地区地势平坦，河流流速放缓，排水不畅，上游山区来水迅速集中，直接造成洪涝。
其二，雨水汇聚成潮奔涌，扬起大量泥沙，泥沙淤积，下游河床逐渐抬高，排水不畅，洪水无法及时排入海中，泄洪不利。
其三，南方地区本身河道密集交织网格，林林总总大小河道上百条，这些河流的雨水汇入到钱塘江，多处入水口，排水口受限，更加剧了洪灾。
叶清越想越入迷，开始忆起钱塘江水系组成，上游是新安江，中游是富春江，下游有浦阳江和曹娥江，钱塘江观潮，……，现在是想这些知识的时候吗？
叶清捏了自己手腕一下，让思绪回到眼前，杭州府钱塘县的洪灾。
她这个来自现代社会，拥有平等公民意识的思考方式，救济灾民是政府的职责所在，纳税人的钱供养政府，灾害来临，政府出人出力保护民众的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
复用这套逻辑，百姓纳税给朝廷，朝廷自然应该开仓赈济灾民，而当下杭州府钱塘县洪灾严重，饥民遍地，盗贼猖獗，为什么官府不开仓赈济，缉捕盗贼呢？
叶清一脸茫然懵逼对视萧皓瑾，想问下面该怎么办？
萧皓瑾理了理思绪，开始发问，
“灾情如你所言，已经如此严重，那官府为何不组织赈济，施粥救助，缉拿盗贼？”
叶清听到跟自己一样疑惑的问题。
“灾民房屋良田被淹，无食物果腹，聚集到衙门口请愿祈求救济，刚开始县令老爷推脱说，他无权开仓赈济，需要请示府尹老爷。
过了几天后，仍然没有赈济的命令下发，百姓又去衙门请愿，这次没有来得及躲开的人，都被抓进大牢了。”
“陆续有传言说，府衙的粮仓里没有粮食，所以根本不可能开仓放粮赈济。”
“传言发生的两日后，县衙开始发粮，一人可领一碗，只是刚拿着粮走开，路上便有盗贼拦路明抢，老人孩子的粮食就这样被抢走，如果不给，就会遭到暴打。”
“衙役也吃不饱，盗贼太多，根本管不过来，只能视而不见。”
“洪灾严重后，原本一两银子能买五六石米，眼下一石粮竟然三两银钱，米铺、粮铺只清晨营业半个到一个时辰，后来有些粮店闭门囤货不售，外加盗贼抢粮泛滥，那些量小的铺子都关门歇业。”
“县衙发放的粮食越少，闹事百姓全部被抓起来，青壮年有力气能走动的，去山里打猎、挖野菜、捡野果充饥，也有一路沿街乞讨。”
“小人是靠着撑船谋生，去了临近的余杭县、富阳县，同样受灾，饥民遍布，没有活路。所赖小人水性好，摸黑偷偷上了漕运的船只，随着北上一路上乞讨要饭，捡破烂，吃残食走到京郊，遇上好心的王爷和公子赏口饭，没有饿死在路上。
也算老天开恩，让小人遇上王爷，为灾民求救。”
高安哽咽说完，磕了三个头。
叶清心算了一下，原来一两银子买五石，现在三两银子买一石，物价涨了十五倍，已经不是飞涨的概念，基本算是“抢劫”了。
萧皓瑾听完后，心有戚戚焉，有瞬间冲动想立刻进宫面圣，求见父皇告知杭州府眼下的灾情，请求朝廷赈济。
抬眼望见叶清蹙眉思索，想起他和清儿的初见，心中冲动被遏止，不能冒然相信一面之词，需要静心，然后吩咐让高安留在府里，不要离去。
高安听到能留在王府，当即又跪下磕头谢恩。
高安告退后，萧皓瑾和叶清对视后，声音无力低语，
“清儿，现在心里慌乱，不知道他说的哪些是真是假，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清点头表示理解，自己也是一样，脑子混乱，瞬间听到如此骇人的“新闻”，但凡正常人都会发问是真是假。
“王爷”，马上改口，
“阿瑾，我们先都别慌，不能自乱阵脚。
高安的讲述可能有真有假，夸大成分，但有些肯定是真事，杭州府钱塘县、余杭县、富阳县发生洪灾，家园破坏，百姓流离失所，成为流民，乃至饥民。
如若不是洪灾，他不会逃难到京城，罪犯是不敢逃到京城谋生；其次，这段时间京城频繁下雨，虽说夏季多雨，今年的雨水着实太多，北方尚且如此，南方的降水定然不会少，确实引发洪灾。
洪灾是真实的背景下，我们再把这条消息的疑点梳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