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品格》曦夜不寐

51、第51章

　　刹那风云巨变，无形的力量将那道定海神针一般的身影席卷而去，从裂缝中渗出的黑雾掺杂其中，渐渐形成了一团巨大的龙卷云，将陆明苍的身影完全包裹，再也窥不见一丝一毫。

　　“指挥官！”

　　“怎么回事！指挥官被黑雾带走了？！”

　　惊惶的呼叫响彻四周，也在芙拉的通讯器内响起。

　　中大洋指挥中心的军官和战场上的士兵们都亲眼看见了陆明苍的身影消失在了重重黑云之后。

　　即使有人立刻上前想要营救，也会被旋绕在龙卷周围的飓风击飞，无论多少次筑起防护罩也会被顷刻撕碎。

　　“注意阵型！继续进攻！”熟悉而沉稳的女声传入众人耳际，那声音明显暗藏了力量震慑，暂时将战场上因亲眼目睹总指挥官失踪而生变的焦灼气氛压下。

　　于是无数士兵不得不暂时忘记刚才那一幕，全心全力应付起面前逼近的危机来。

　　黑暗生物的数量逐渐增加，战力也相继提升。从一开始的小型怪物，再到中型怪物，现在裂缝处已经出现了几头堪比机甲大小的大型怪物。

　　“第一、第二、第三特遣队后退，机甲战队一小队进攻！”霍卿沉声下完命令，地面待命的机甲战队立刻便有三架瞬间腾空而起，转瞬间便出现在那几头大型怪物身前。

　　激光炮对准、发射！

　　命中成功招致的怪物咆哮声没有引起霍卿的在意，她转头遥遥看了眼高处那片任何人也无法靠近的龙卷云，没有继续犹豫，对着通讯器果断下令：“向其余兵团呼叫支援。”

　　说完，她又在终端上的跨界群组里快速发送了一条语音消息：【中大洋极危警报，指挥官情况不明】。

　　霍卿参与过无数次对抗黑暗入侵的战争，并且亲身经历过三十二年前的中庭大灾难。

　　她亲眼看到昨天还有说有笑的战友在自己面前被撕成碎片，连个全尸都没找到。

　　她的挚友，叶守静在那次战役中受了重伤，叶守静的丈夫也死于那场战争。

　　毫不违心地说，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惨烈的战役。

　　成千上万的惨烈牺牲让霍卿在战场上从来不敢抱有侥幸心理，更不会受困于那可笑的自尊心妄自托大，因为没有人知道将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没有什么比得上战士们的性命更重要，也没有什么能比整个世界的安危重要。

　　霍卿向各界终端持有者发出消息后，便顾不上看最新的回复，径直飞身而起，集中意念朝着一头刚刚钻出裂缝的怪物攻去，下一刻那怪物便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巨大的身躯疯狂地挣扎扭曲，四肢毫无章法地朝着周围抓挠，一时竟然敌我不分击落了周围一圈小型怪物。

　　不多时，怪物忽然停止了嚎叫，身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直状态，随后便意识全无向下坠去，最终化为黑雾消散。

　　霍卿这才转向下一个目标。

　　通讯器忽然传来指挥中心军官颤抖的声音：“军团长……各兵团发出最高警报，各标记点时空裂缝相继出现……”

　　……

　　翡翠城上空，时空裂缝一出现痕迹，驻防部队立刻上报到了第三兵团指挥部。

　　谁知道指挥部传来的最新消息却让驻防部队长官大惊失色。

　　“木里沙漠同时出现四条中危裂缝，目前暂时无法派兵支援，我们已向总指挥部发出求援申请，你们务必要撑住！”

　　……

　　北方极夜山脉，司令官东方鸣手执佩剑肃然立在队伍最前方，运气施诀，剑随意动，手中长剑即刻分化为千万把，凌然挡在天幕上的巨大裂缝前，形成了一道锋锐细密的保护网。

　　立在他身后的士兵们福至心灵般地，于此刻共同想起了那句誓言：以身为盾，以血为刃，永镇河山。

　　此刻无声胜有声，同样的信念与话语在无数战士心底响起：守境军团，绝不后退！

　　……

　　楚承站在京港驻地总指挥部大厅里，面前的大屏幕被分割成了无数片，那是中庭各大兵团相继传送过来的监视器画面。

　　现在，90％的画面都标记着颜色通红的最高级别警报，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焦灼惊惶的，偌大指挥部竟无一人发出多余的声音。

　　几近绝望的气氛隐隐蔓延开来。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三十二年前的大灾难又要再次重演了么？

　　楚承深吸一口气，沉声一字一句道：“通告各国政府，立刻组织紧急避难。”

　　……

　　宋芃等人所在的先锋特遣队原本正在基地进行高强度训练，各大兵团相继告急后，特遣队成员立刻接到了驰援命令。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作战服，通过紧急开启的空间门赶到了支援地翡翠城。

　　翡翠城裂缝被标注为高危，过去一旦出现时空裂缝，第三兵团便会立刻派人支援。

　　只是如今整个中庭的时空裂缝又一次同时出现，兵团指挥部自顾不暇，总指挥官陆明苍被困，军团长霍卿身在一线作战，现在后方的最高指挥权落到了楚承手里，他只能从其他地方调遣多余的精锐力量。

　　指挥官的亲兵营已被调去极夜山脉第二兵团支援，而这支原本准备用来探索黑暗维度、正式开启反攻战的先锋队，是中庭军团仅剩所能调动的支援力量了。

　　“老大不在身边，我心里总是慌慌的。”

　　宋芃回头看了眼说话的人，记得那名男兵叫墨安，好像是“天选之女”芙拉的队友。这支先锋队里，有十几名士兵都是芙拉的队友。

　　墨安旁边的女兵狠狠瞪了他一眼：“少废话，别总把希望都寄托在老大身上，你不能直立行走吗？”

　　“……知道了姚队！”墨安也不生气，笑眯眯应道。

　　没过一会儿，又听那个墨安悄悄说了句：“这次情况这么危急，你们说……老大那位老师会出现么？”

　　虽然这人废话有点多，但是却不经意问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是啊，那位传闻中力量强大甚至超越了指挥官的圣者法师，她会现身吗？

　　……

　　中庭世界告急的消息通过霍卿的终端迅速传到了叶守静和六大军团长手里。

　　作为秩序议会的主席，叶守静不能擅离职守，守护之塔内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她沉吟一瞬，即刻以议会主席的名义向六大军团发出急令：驰援中庭！

　　*

　　无尽虚空之外，被亿万星辰簇拥在中心的至高神域。

　　银发神明自小寐中缓缓睁开眼，冰冷银瞳穿过万千星云与尘埃的阻隔，看到了被无数黑色雾气裹挟纠缠的那片银蓝色星云。

　　她眸色中本就不多的温度又低了些许，随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星云，“加快速度，我们该走了。”

　　这些弱小的生灵啊，她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竟然又要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星云之内传来低沉的嗓音：“吾神稍等，只差最后一步了。”

　　*

　　整个中庭世界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避难行动，网上已经吵翻了天，“大灾难重演”这个词条几乎立即登上了新闻热搜，却没有任何官方组织出来回应。

　　究其根本，自然是因为相关部门都忙着组织人员撤离避难，根本没有闲工夫监管舆论了。

　　中庭出入界中心的回程通道已全部关闭，被迫滞留异界的旅客却没发出什么抱怨声，大部分都选择留下来观望，时刻关注着官方消息。少部分甚至当场丢下行李要求工作人员把通道打开，他们要支援中庭。

　　历经数千年的危机，唇亡齿寒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

　　中庭这头，出入界中心的防御强度本来就比中庭世界的各类官方避难所要高出几个数量级，大厅与休息室就成了现成的避难所，如果情况不对，这里的人还能直接往世界通道跑，躲去其他世界。

　　不多时，有人注意到特殊通道开启，从里面陆续走出一队又一队身着相同款式不同颜色作战服的士兵，有外貌与中庭人类差别不大的人族、体形修长的尖耳精灵、五官粗大身形强壮的兽人、颊边长腮的人鱼、身上带着兽类特征的异兽族，甚至还有机器人大军。

　　守境军团的徽章很好辨认，立刻就有人认出，那是来自其他六界的守境军团。

　　亲眼见到这一幕，不少人的心情难免喜忧参半。

　　——中庭有救了。

　　——六大军□□兵支援，中庭的情况已经危急到这种地步了么？

　　*

　　陆明苍眼前幻化出了数十块碎片，每一块碎片里都是中庭的一条裂缝标记点画面。

　　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老神在在地倚靠在石头堆砌出来的王座上，一脸兴味地欣赏着这些画面，“快了，我马上就可以将整个中庭的法则之力吞噬殆尽，到时再融合你的神格，得到了宇宙法则的承认，我将重新位列正神，即使是祂，也不能轻易将我抹杀！”

　　愉悦嘶哑的声音从他喉间发出，响彻正片虚无世界。

　　陆明苍眸色微闪。

　　原来，他也是神吗？

　　“你不用白费力气，你现在只有残缺的神格，连身躯都没能完全成神，突破不了我的领域……”红瞳男人得意笑着，仔细端详着陆明苍的神情，“奇怪我为什么会有你的神技吗？还有这张一模一样的脸。”

　　“不奇怪，”陆明苍索性收拢了外放的力量，平静与他对视，“你不是占了我的神格吗？”

　　“对哦！哈哈哈哈哈……”癫狂的大笑声再度响起。

　　陆明苍依旧无动于衷，这一次，他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一处，目标自然就是眼前的男人。

　　既然突破屏障没有用，那就先解决始作俑者。

　　红瞳男人还没笑完，眼前已经覆上了一片阴影，他岿然不动，懒懒道：“不是说了没用吗？”

　　只见他随手一抬，陆明苍只觉得一道巨力遽然压下，迅疾后撤时，胸前突然多出一道裂口，那裂伤没有渗出丝毫血迹，只有一缕缕紫黑色的雾气。

　　……

　　芙拉最终还是投身到了战场中，与其他精通空间能力的战士一起并肩厮杀。

　　既然暂时越不过那道阻隔去修复时空裂缝，就多杀一个是一个。

　　她就不信，这些黑暗怪物永远也杀不尽！

　　从裂缝里涌出来的怪兽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死去的黑暗怪物也已经数不清，化成的黑雾几乎弥漫了整片天空与海洋。

　　为了防止被这些黑雾侵蚀，有专人负责驱散黑雾，却架不住战线逐渐拉长，双方投入的战力也在激增。

　　芙拉耳边时不时传来有人阵亡的惨叫声，极佳的听力甚至让她听到了多支小队战士颤抖着声音报出的伤亡数字。

　　那不仅仅是一个数字。

　　怪物的咆哮此起彼伏惹人生厌，她随意抬头看了眼遮天压地的怪物群，突然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真是……不惜代价啊。

　　和她今天见到的巨兽体型和数量相比，黑水城那次根本不算什么了。

　　原来敌我双方的力量这么悬殊，即使她努力成长、努力修炼、努力进阶，也依旧无法与之相比。

　　别说以她一人之力，就算集整个中庭军团之力，也无异于蚍蜉撼树。

　　为什么会这样……

　　“稳住心神！怪物的声波会影响大脑！”霍卿的声音突然在战场各处响起，芙拉猛地挥手将攻上来的怪物砍成两截，下意识听从她的话语收拢心神，刚才的绝望颓丧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环视周遭，不少战士都受到了怪物的声波影响，出现了短暂的消极情绪，幸好霍卿及时发现阻止。

　　那片龙卷云仍然没有消失，它高高盘踞在战场上空，将整个守境军团的最强战力禁锢其中，漠然俯视着无数生命丧于它的巨力之下。

　　芙拉仿佛听见了一声不屑的嘲笑，自黑色裂缝深处传来。

　　她握紧手中魔剑，余光红晕一闪，是海天相连处，夕阳已经开始沉下海面，金红霞光遍布天际，却比从前多了一层诡异的鲜红。

　　就像鲜血的颜色。

　　已经过去一天了。

　　“芙拉，我们来帮你。”

　　听到一道不甚熟悉的声音，芙拉猛然回头，看到了早晨才在那场会议见过的人。

　　伊洛维丝、季松萝、星海清歌以及灵感世界的空间异能者宿泱。

　　四人身后，六界军团支援队伍已经集结完毕，迅速加入战场。

　　“你们……”

　　星海清歌冰蓝色的双眼浮起一丝安抚的笑意：“不用担心，我们的世界暂时没有出现任何裂缝，秩序维度刚刚传来最新消息，黑暗维度似乎集中了全部力量攻打中庭，无暇顾及其他世界，我们主动申请来中庭支援，另外两位暂时留守各自的世界以防生变。”

　　说完，星海清歌便化出流光溢彩的冰蓝色鱼尾，浮上半空微微张开双唇，发出一阵极为空灵悦耳的歌声。

　　芙拉明显感觉到自己流失的体力开始回归，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星海清歌的能力包含精神控制，她的歌声能够带来增益效果，战场太大，参战士兵太多，她已经尽力顾及到大部分，增益平摊到每个人身上，难免有折扣。

　　但是已经很好了。

　　宿泱抬头看向那片醒目的龙卷云，“听说指挥官被困在里面了？”

　　“是的。”

　　伊洛维丝挥剑砍下一片小型怪物，冷冷道：“不重要了，把它们全部杀光就行。”

　　说着，第一个冲入怪物堆里。

　　其他人也不再废话，各自使出能力武技，顷刻间便将周围清出一片真空地带，季松萝在每个人身上都放了一道结界，以免被逸散的黑暗力量感染。

　　几人正要继续攻向一头大型怪物，芙拉忽地顿住脚步，面色诡异地变幻了几番，引来其他人的疑惑：“怎么了？”

　　芙拉一脸复杂地感应了一下刚才突然出现在识海里的那道繁复阵法，艰难张口：“我可能……需要你们为我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