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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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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如就算前世作恶多年,大致也没想到今世能被旁人恶心至此。
大概作恶多端真的会有报应。
李家派了人过来,想来也是怀柔政策,女子之间总是好说话些。
“妹妹,我知道你伤心。”说到这儿,女子也就是她的堂姐李韵月,用帕子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眉弯似月,到还真是个美人坯子。
“可你也不能就这么让川哥儿就这么躺在这土堆上,这成何体统!”李韵月是李家三房的女儿,从来自诩书香世家的小姐,对这商户出身的女子从来都看不上,若不是自家母亲的缘故她还真不愿不请自来。
“再者说了你一个女人家的如何能操办这么大的事。”
真是笑话,沈宴如心说,前些日子李家把些诵经礼佛的和尚道士们都送了回去,这会子又来当好人。前几日的大火,愣是一个人也没来看过。还碰巧到同时起火,倒是真把她当稚童了。
想来也是,本以为经此大难了,李家觉得这沈二姑娘也该服软了,谁知道竟然一个人带着些仆从,还真操持起来,一次也没上门求过人。
最邪门的还是这霍大人,那日明明商量好的,由李家操办丧礼,由此答应下诸多要求,现在倒好为了护着这沈二姑娘,竟然冒着谋反,也要派兵把这沈府围了起来。这李家的人是真的再也进不去沈府了。
一时李家上下顿觉有些惶恐,莫不是这沈瑜川死不瞑目回头助他这妹子了?来也不怕,这沈家的家当几乎都要姓李了,就算他活着也阻挡不了。
谁让这姓沈的做的孽,男儿膝下有黄金,当初让自家儿郎入赘,就该想到有今天!
李韵月便想着要替自己的母亲邀功,好生劝劝自己这堂妹,到时候阿爹高兴了说不定能扶正了阿娘。
再者说了,若是能让城中的两间沈氏当铺和几间铺子都能转成李家的,指不定自己嫁人之后的嫁妆也能再厚些,毕竟靠着阿娘那点银子什么都剩不下。
她莫名有些兴奋,说道:“我看要不就把这川哥儿的丧事办到李家去,更有体面不是吗?”
“只是这川哥儿毕竟还是姓沈,到底与李家无关,我想着还是在户籍上……”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些,想是看对面一直淡定喝茶的某人的脸色。
“啪”的一下,茶碗立刻摔在了桌上,沈宴如冷笑道:“要不要我干脆也改姓李?这沈府也改成李府。”李韵月就算再脸皮厚,也该知道沈宴如的怒气。
可只有都是李家的人了,这媒妁之约,父母之言这沈二姑娘还不是手上的蚂蚁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寻常人家的女儿,此时早就会软着声音答应了,那里会同她这般执拗,果然和她的母亲一样,总爱做离经叛道之事。
一看就是不读《女诫》的人,虽然阿娘也说不可尽信书,可是阿娘这么多年都谨小慎微,何人不夸她文良贤淑。可阿爹总是把扶正阿娘的事情,拖了又拖。
“你莫不识抬举,一个商户的女儿,果然……”她心中的恶意太过显而易见,吃绝户到这般地步也是少见,“你不愿意又怎样?文书一通,你一个晚辈又能怎么样。”
李家的女儿也不是好相与的,她从少时就躲在门后看着这沈家的人,个个都是堆进积玉的人,而她作为李家的人却只能穿着旧料子。
凭什么?一群卑贱的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贵人,看见这群人来显摆就心恨。
所以看着沈家送来的好料子,一气之下就用剪子全绞了,阿娘还好生劝着:“你这孩子,生着什么气,这沈家的东西早晚都是李家的,这三房只有我们母女两,到时候还愁这些吗?”
李韵月看着沈宴如苏绣的衣裳,带着些怨恨,阿爹自诩清流,家中光景本就比不上其他两房。低垂着眼,笑道:“好妹妹,我知道婶婶生前是想让你当家,眼下让你们改姓实在是有违母愿,但若是改了姓就是一家人,那些铺子自然就不会被什么外人夺了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那双褐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让她想起那个雷厉风行的婶婶。
实际上那婶婶是个极温柔的人,奈何每次她摸头的时候都像要把人的头拧下来。
“姐姐,你说的对,我一个女儿家怎么能护得了沈家,自是该早早归去父家才是。”沈宴如眉毛一挑,又滚出一个坏主意,“可是我也不能就这么把沈府放下,自是要好好修缮一番再是,兄长的丧事还得姐姐们多操心才是。”
“可我眼下,连阿娘的簪子也当了。”她低着头,作伤心状,李韵月表面不动生色,却早就按耐不住,拍了拍掌让丫鬟把东西送上来。
“这是做姐姐的一些体己钱,妹妹就先收下。”沈宴如看着托盘里的银子,抬眼看着对面端坐的李韵月,心中也知晓这是她全部的钱。
莫不说这李府的金贵东西,几乎都是从沈家那里送来的。就是原本就是李家的东西,也不允许发卖出去,这实在有损气节,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家落魄了。
不过相对能够从沈宴如手里能得到的东西,这点钱可这真是一本万利。
沈宴如暂时没有接过那些银子,反而直视李韵月,笑道:“姐姐真觉得妹妹这样做的对吗?”
李韵月恍惚间真的以为是她那位故去的婶婶,又活了过来,咬着牙认了下去。好妹妹没有办法,谁叫你从前享了那么多福,不管是改换门庭,还是嫁给那个奸生子,都是应得的。
沈宴如含笑应下,让人接过去,本来念在之前李韵月多少还帮过她,想着要么算了,结果你死不悔改那就没法子了。这下可就完满了,本来还不知道怎么正大光明的用挣来的黄金,这不是想瞌睡枕头就递过来了不是。
等到你回府告知了这好消息,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你的阿爹的真面目了,到还是真傻,真当马前卒来碰灰。
霍恒用剑柄敲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眼见着李韵月愁眉苦脸的进府邸,又如此心喜的离开沈府,心中正疑惑,瞧见着桌上的银子,顿时有些不悦。
临走前,沈宴如望着李韵月的背影,终究还是问道:“听说,二叔正室已经亡故多年,从未续弦。如今只有徐姨娘在,当真是情深义重啊。”
李韵月顿了一顿,欣喜答道:“这是自然,我阿爹可是清流。旁人可是个个都三妻四妾,唯独我阿爹不一样。”
沈宴如心说,他倒是想多娶几个妾室。奈何大魏法律规定了几品官员能娶妾的数量,平时是没人管,可要真到了上秤的时候,你家多几个名贵古董都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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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难道答应了李府?那张家小子,不过一张无用的脸罢了。”他没来由的说话冒着酸水,李家的人怎么沈宴如到是白眼翻上了天,这人从前硬是逼着她要嫁去张家,如今不情愿的反倒是他了。
男人心海底针,看来那药还是效用太好了,早知道让他多受几天折磨。
霍恒见过张家那公子,说是公子不过是个被驱逐出府衙的奸生子而已,没名没分的,纵然是救了沈氏也不该挟恩图报。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段时日里,心中所想已经完全改变,平白的甚至有些嫉妒那张家儿郎。想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包好的帕子,打开一看正是那日他在火场中捡到的簪子。
簪子上还带着余温,甚至还有草叶的芬芳,可想到这簪子一定在霍恒怀里呆了许久。霍恒神情颇有些不自然,“我想着这应该是你的,所以还是送还给你。”
沈宴如眉头一皱,对于他把不知所主的簪子放在怀里觉得他略有些轻浮,笑道:“这般精致的簪子,自然不会是我的,你瞧我的发髻上早就空无一物了。”
霍恒听了这话,直接愣住了,眉头皱着,甚至眼神都有些空洞,左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桌沿,若不是她一力拦着,这桌子能被他活撕了。沈宴如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霍大人,你还好吗?”
就算再不在乎他人想法的沈宴如,也能明显感受到霍恒的幻灭。他低着头默不作声,眼睛闭了又睁开,放在膝上的手张开又合上,最后握成拳。还是强颜欢笑说道:“是吗?那是我认错了,可是这上面的香味与你的很相似。”
沈宴如心说,她不过就在你床前守了两天,你就能知道她身上的香味了。合着睡着的时候,总感觉有人触碰她的头发,不是幻觉吗?她还以为大冬天有蚊子呢,害得她让宋嬷嬷花了些钱去清理呢。
若是她还是前世的人设,还真能好好陪霍恒玩玩,可惜她现在应该做个正常人。
男人有时候真的太赔钱了!
他浑身弥漫着沮丧的气息,甚至带着生不如死的绝望感,这种从貌似强者身上透露出的柔软的气息,格外吸引沈宴如这种伪装成正常人的神经病。
沈宴如上前,第一次与霍恒真正的肌肤相亲,殷勤的握住了他的—手尖,说道:“我还以为大人极为讨厌我呢,若是以为是我的东西,会直接扔进湖里呢。”
霍恒道:“自是不会的,你这是听谁说的?”他是真的沮丧极了,甚至回答她的话有些心不在焉,自从他病略微好一些之后沈宴如就避开了他。
为此他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自己曾经对她做的事情被揭露,虽然他并没有因为她就全然放弃自己计划的打算,也许可以不让她死也能完成和李家的交易。
毕竟让她死,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李家毕竟是沈宴如的父家,想必也不会如此心狠。
霍恒盘算了很久,甚至有让沈府的兵马暂时先退出去的想法,可是不知道怎的还是坚持了下去。他也许不该听她的话,去什么城郊找什么人;也不该特意为那些孕母留下个好住处,更不应该呆着沈宴如去什么监牢,那里那么潮湿,那么闭塞。
可他的确犯错了
她回来的时候,咳嗽了好几声,那地方怎么能让她去呢。
为什么他总是犯错呢?也许现在犯的最大的错就是,在那场梦境之后,立刻掏出那把匕首立刻捅进去就好了。也就不用再思考这些没有用的问题了。然后立刻把兵马退了出去。
就像沈宴如曾经做的那样,可是她变了,所以他也应该变了,对吗?不对,她变成好人了,难道他也应该变成好人吗?可他霍恒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借着怀疑沈宴如是弑兄的罪人的名头,在这里特意折磨她罢了。
凭什么,她不过如此而已,这有什么。
只不过是用血做了药引子而已,只不过是为了他的病当了自己母亲的簪子而已,只不过是守了他三夜而已,只不过是这些而已。
也许是因为始终握着他指尖的动作,触动了些什么,想到这些霍恒下意识的又捏紧了沈宴如的手指,对上了她的琥珀色的眼眸。他不清楚她出于什么目的,是觉得被厌恶了所以只触碰指尖;还是单纯的厌恶他本身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认为,面前这人极为讨厌她的基础上。一想到这里霍恒觉得毛骨悚然,沈宴如是因为看出他的真心,所以是在厌恶他吗。他忘的一干二净了,面前的沈宴如什么也没有做,是一个全新的人。
可他竟然又一次选择了做坏人。
霍恒觉得自己也该做些什么,下定了决心,却没想到反而是她先开了口。
“我听府上的士兵说,”沈宴如顿了顿,抬眼看着他,虽说这霍恒带兵入城确实有谋反之意,可她的确不在乎这些。
现在的紧要关头,就是要让这些兵马留在沈府,不然这命可真就成为朝不保夕的了。
“那些人到底都是些混的,留在沈府还是不太妥当。”思来想去还是暂时决定做一个好人,至少是一个照顾挚友亲妹妹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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