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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卖假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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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开张后的第四天,酒铺里的人流量开始下降了。
德福在院子里跟傅知乔汇报这两天铺子里的情况。
宋大力作为德福手下的得力干将,坐在柜台里看着铺子,一个伙计急匆匆跑进来,凑到他耳边:“铺子门口来了好多人,说咱们家的酒有问题呢,快去请掌柜的!”
宋大力和报信的伙计对视一眼,起身快速的朝着外面走去,他边走边说:“掌柜的在和东家都在后面院子里,你快去请,我先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酒铺外,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身后还抬了一个病人模样的人,大剌剌的堵在了酒铺门口。
他头一紧,这架势,莫不是来闹事的?
来者不善,宋大力上前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客官有何贵干?"
“叫你们老板出来,我要见你们老板。”男子厉声喊道,正在买酒的客人都纷纷转头望了过来。
为首的男子控诉:“你们的酒把我弟弟的肚子吃坏了。”
宋大力弯腰赔笑:“呃,这位客官是不是误会了?”
男子一把推开宋大力,几个伙计见状赶紧扶住了他,男子丝毫不畏惧,带来的七八个人全堵在门口,一脸来干架的表情,路过的百姓们见状也很好奇,纷纷围了上来。
“陈正,你这是怎么了?”
这会儿已经有人将他们认了出来。
为首的男子名叫陈正,家住在白坞镇,小时候家里穷,他被送到裁缝师傅手里做学徒,这么多年下来他也从学徒熬成了师傅,拿着多年攒下来的钱在城里开了间裁缝铺子。
陈正自己走不了科举的路子,可是弟弟陈泽可以啊,要是能考上秀才,家里就不用交税不用服徭役了。
陈正父亲就是参加徭役劳累过度去世的,造桥修路、治理河渠哪样不是苦差,父亲的去世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里雪上加霜,他小小年纪就要去给人当学徒,因此免服徭役成了他的一个心结。
裁缝店的生意还不错,陈正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弟弟给供出来。
陈泽的天资一般,在接近三十岁的年纪才如愿的考上了童生,但这在陈正家里已经是大事了。根据大魏的科考制度,只有过了县试考取了童生,才有资格参加接下来的府试,成为秀才。
接到消息后的陈正大喜,花十两银子买了太白酒在家里办了一桌酒菜,请家里的亲戚吃饭一起来庆祝。
开席不久,陈泽出来敬酒,一家人喜乐融融的说着吉祥话,谁知刚敬完酒,陈泽就弓着腰捂着肚子说疼,下一秒径直冲向茅房。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肚子疼了?”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就喝了两杯酒而已,”
“是不是酒有问题?”
当事人都这样了,亲戚们也没了吃席面的心思,聚在在一块猜测着原因。
不一会,陈泽走出茅房,整张脸已经惨白没有人色,他拖着虚浮的双腿坐回了椅子上,亲戚们纷纷上前查问他的状态,结果坐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就又捂着肚子冲进了茅房。
如此反复几次,他连站起来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事人都这样了,庆祝的饭自然也是吃不下去了。
好好的一个家宴酒这么被搅和了,看着弟弟憔悴的脸庞,陈正越想越气,都是这酒惹得祸,当即带着人找上门来要说法。
看到陈正对着看热闹的人诉苦,“十两银子买的酒,结果还把人喝出毛病来,这就是个黑心商家!”
“大不了酒报官,今天,我非得要个说法不可!”
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不明所以的人纷纷为他出头。
“这铺子是来抢钱的吗?”
“十两银子太贵了,外面卖的酒才几十文钱。”
“一坛酒也敢卖十两银子,当真是黑心肝!”
“没错,青斋酒才卖一两银子呢。”
“呦,又有热闹了,我来瞅瞅!”
宋大力立即大声喊道:“静一静,静一静,各位请听我说。”
他对着陈正:“这位客官,我们太白酒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
然而压根就没有人理他,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陈正身上。
“大家都来评评理!我弟弟什么都没吃,喝了两杯酒后就腹泻不止,疼痛难忍,他往后还要参加府试,考取举人的,要是被这酒喝坏了肚子可怎么办啊!”
地上的男人捂着肚子,整个人都卷缩了起来:“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凄惨的叫声令令客人们频频侧目。
哎呦,是参加科考的学子,这吃出毛病来耽误的可是前途啊!
“耽误人的前途,天打雷劈啊!”
“啊?我刚刚喝了一杯太白酒,不会也中毒吧?”一个客人捂着肚子担忧道。
“这酒真的有问题吗?我是不敢买了。”已经有人放下酒坛朝门外走了。
面对旁人七嘴八舌的指责声,宋大力百口难辩:“你,你胡说八道!”
一个黑心肠铺子的名头罩下来,往后的生意还怎么做,他极力否认:“我们卖了这么多的酒都没问题,你凭什么说是太白酒把你弟弟吃坏的?你有什么证据?”
宋大力是个机灵的,知道酒铺的声誉不能任由外人诋毁,想着法儿拖延时间等傅知乔过来。
“不能无缘无故就说我们的酒吃坏了人,你得拿出证据来才行,就算是上公堂也要讲究个人证物证,大伙儿说是不是?”
众人一听,觉得宋大力说的也有道理。
对啊,没凭没证的岂不是污蔑?围观的人中也有不少是十字街的居民,他们自是向着自己的邻居。
陈正看到有人动摇了,脸刷一下黑了,冷笑一声,拎起酒坛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要证据是吧,这就是证据!”
“这下看你还怎么狡辩,要是耽误我弟弟科考,我让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陈正怒气冲冲:“兄弟们,帮我把这无良商家的店给砸了!”
一伙人一哄而上,宋大力带着伙计们合力阻挡,场面十分混乱。
“怎么回事?”
在人群被挤到变形的宋大力闻言一喜,是东家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一个身穿白色织锦长袍的年轻女子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她没有梳发髻,头发只用丝带束了起来,秀美立体的五官让她有种雌雄莫辩的美感,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让围着看热闹的人不自觉的让出一条路。
看到傅知乔着走来,宋大力和其他伙计顿时松了一口气,齐声呼喊:“东家!”
宋大力内心嚎叫:您可算来了,我们快要招架不住了!
“这几个堵在门口,非说我们的酒吃坏了他弟弟的肚子,来讨要说法,还说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宋大力率先告状。
此时酒铺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傅知乔表情凝重,到了这地步再不澄清的话,太白酒的名声可就被搞臭了。
傅知乔蹲下身,伸手想要检查一下男人的状态,却被陈正一把抓住手腕,“你是谁?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你刚不是要找我吗?现在又问我是谁?”傅知乔抬头打量了下陈正,身材很壮,皮肤有点黑个头也不高,因为愤怒他的五官都有些变形了。
陈正也在打量着傅知乔:“你就是太白酒铺的老板?瞧着人模狗样的,你们家的酒把我弟弟给吃坏了,说吧,怎么赔?”
陈正是开裁缝店的,也算个生意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还不如借此多要些赔偿。
“大夫看过了吗?怎么说?”
陈正冷眼看着她不说话,他身后的亲戚补充道:“我家隔壁住的就是个郎中,他说是伤食腹泻。”
“那就是没有请大夫咯。”傅知乔瞧了下躺在地上的男子,吩咐宋大力:“性命攸关不可大意,去,给他找个大夫来瞧瞧!”
没想到东家一上来就叫他去请大夫,愣了会才说:“是!”
宋大力领了命令去找大夫了。
傅知乔的视线重新回到陈正身上,问:“敢问阁下是何时来买的酒?”
陈正愣住了,“什么意思?”
傅知乔眼神瞥到围观人群,满含深意地笑了笑,说:“太白酒铺每卖出一坛酒都会有登记的。”
“既然这位客官说是喝了我们的太白酒出了问题,可否告知是何时来买的酒,何时喝的?可还吃了别的食物?若真查出问题来是酒的问题,我们必然会好好赔偿。”
“你们什么意思,事实摆在眼前还想抵赖,我弟弟除了喝了你们的酒,别的什么都没有碰过。”
“怎么你们几个喝酒,就你弟弟出了问题?”
对啊!其他几人怎么没有问题,不敢回答问题莫不是心里有鬼?
围观群众们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陈正说不过她又避不开这个问题,想了想回答:“差不多昨日未时。”
傅知乔又问:“敢问阁下大名。”
陈正已经很不耐烦了,瞪了眼她:“陈正。”
傅知乔点点头,对着德福说:“十一月五日未时,去,查查。”
本着提供贴心服务的角度出发,每一位来太白酒铺买过酒的客人都会登记,买的次数多了,就能筛选出一批忠实客户,然后她会再针对这些忠实人群推出贴心服务。
德福赶忙走到柜台翻看册子,每日的销量都是他统计的。
这是在干什么?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片刻后,德福拿着册子回来了:“东家,十一月四日未时,并无这位客官的购买记录。”
“怎么可能,这酒就是在你们铺子里买的,你们想赖账是不是?”
陈正急了,指着酒坛里的半坛酒:“大伙都来瞧瞧,这就是证据,现在他们不认账了!”
德福上前拿起酒坛仔细检查了上面的印章和标签,朝傅知乔微微点了点头,没问题,这坛酒确实是从酒铺里卖出去的。
接着打开酒坛检查酒液。
酒坛子、标签、印章都是对的,酒液的颜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真是自家的酒有问题?
这个念头一起来立马就被他否决了,作坊酒窖他都去过,太白酒的酒液是不掺一分一毫杂质的,不可能把人喝出毛病来。
连酒的颜色都对?
傅知乔眉头紧皱,太白酒采用的蒸馏法制酒,目前在大魏并没有这个技术,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出现了仿制的酒,难道是她低估的古人的智慧,这么快就有人破解了蒸馏的秘密?
德福拿出银针在酒里探了探,片刻后银针没有变色,酒里没毒。德福心中一喜,接着倒出一杯酒,拿起酒杯放在鼻子跟前闻了一下,微微皱眉。
酒刚倒出来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又抿了一口,眉头皱的更深了,心里默念:“不对啊,这酒的口感不对。”
真正的太白酒酒香浓烈,入口辛辣伴有回甘,而这杯酒……
德福眼睛瞪大,他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对傅知乔摇了摇头。
傅知乔接过酒杯,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心里了然,“这酒确实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