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心语》落尘荒野

2、第二章 质问

　　次日清晨，林琢因着生物钟的习惯，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厚重的云雾笼罩着，眼皮沉重得几乎无法张开，但还是本能地去洗漱，准备做早餐。知道高明轩爱睡懒觉还有起床气，所以做完饭并没有叫醒他。

　　吃过后，他在餐桌上留下一张便签：去上早课了，记得吃饭。

　　走到学校绿化带旁的长椅上坐下。短暂的沉思后，林琢拨通了辅导员的电话，冒昧询问关于宿舍的事。

　　辅导员告诉他，都大四了，而且宿舍的床位都是安排好的，想要申请住宿并不是那么容易申请，建议找个实习工作，还可以在单位附近租个房子住。

　　无奈地挂断电话，正要往教室走去时，梁文彦兴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琢！”

　　“啊，你吓死我了！”林琢惊呼出声，回过头时，他微不可闻地了口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真的很容易情绪外露啊小琢，我看你就差把有心事写在脸上了。”梁文彦看着林琢怅然若失的神情说。

　　林琢勉强笑了笑，回应道：“没什么……”然而，面对他充满关切的目光，犹豫一瞬还是问了：“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房源推荐，或者有认识的靠谱的房东吗？”

　　“是高明轩又说你什么了吗？我就知道，他就是个怪人。天天凶巴巴的，对你颐指气使，还在房子门口安监控。真是有病，他怎么不干脆把你锁在家里呢……”梁文彦的语气中满是对高明轩的抱怨和气愤。

　　意识到有些口不择言，他便换了话题：“认识的房东倒是有几个，但保证靠谱的就只有我了。你如果确定需要租房的话，来我家吧，我这儿正好有个空房间。”

　　林琢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谢谢。我和他之间情况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以后再慢慢跟你说。住你家，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哥哥会同意吗？不会打扰你们吗？”

　　“不会，这套房子本来就是我妈给我买的，我有权决定谁住进来。再说，我哥在云江市有房子，而且他多半住在创意无界的公司里。所以你放心好了，我还巴不得你来呢，这样我们还可以一起追漫画，多好啊！”

　　林琢心里很是感动，不由地笑出声：“那这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等工作稳定下来，我会尽快搬出去。不过，租金我一定要付！”话音刚落，被梁文彦打断。

　　坐到座位上，两人各退让一步决定用不定时做饭和帮忙每周做一次大扫除作为租金。并暂定明天上完早上的大课就开始搬家。

　　晚上夜色深沉如墨，林琢回到公寓，轻轻推开301室的房门，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熟练地打开灯光。往客厅走去，看向餐桌旁那份依旧原封不动的早餐，但贴在一旁的便签却已然蜷缩成一团。

　　他不由哑然失笑，没有犹豫，直接走上前将那份早餐倒进垃圾桶。双目无神地环视房间一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可又好像没有目的。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抬手关掉了灯光。

　　迎着冷寂的黑暗，林琢走至书房打开台灯，看着那张相框——与姐姐林慕雪的童年合影上时，难捱地苦涩还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抑制不住地趴在书桌上哭了起来。

　　他不禁在心中低喃：“姐姐……”

　　脑海中忽然浮现他在大一文学社团有关“家”的演讲，曾经的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母亲早亡，父亲又早年出家修行，最亲近的姐姐更是在一年前的车祸中离世。

　　未曾想，随后他的那段演讲视频在学校论坛上引起了波澜，被人误解为过于伤感，甚至被形容为“可怜”、“矫情”。

　　此时此刻，他坐在空荡荡的房间，想起了那天晚上一起回家时，高明轩那句磕磕绊绊的话：“不是……还有我？”

　　至今林琢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感觉12月份的寒风一点都不冷，也是从那一天起，他开始认为：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吧。

　　如今回想起来，任何人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或多或少都会生出些怜悯之情，更遑论是高明轩——车祸另一位当事人也是姐姐的恋爱对象，高明琛的弟弟。可笑的却是他还把怜悯当□□，自欺自溺地过了这么多年，这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讽刺？

　　林琢微微叹了口气，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书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似乎是觉得有些矫情，便胡乱把眼泪擦干。

　　或许是太过安静，他感到困倦袭来，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约九点，高明轩在门口停下准备开门，想起今天上午星漫工作室的张主编突然把他叫过去开了个会，一直开到现在，他早已疲惫不堪。

　　终于等到下班，掏出放在包里的手机，这么长时间过去，林琢竟然没有主动给自己发过一条消息，他的心里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烦躁。

　　查看手机中的门口监控才知道他居然回来这么晚，不禁有些怒上心头。

　　他把门打开，瞥见客厅转角的书房门边亮着光，随即放下包快步走向书房推开了门。

　　只见林琢静静地趴在书桌上，柔和的台灯暖光洒在他白净清秀的脸庞，几缕微卷的刘海轻轻覆在他的额前。

　　顷刻间，仿佛与他记忆中那个青涩少年模样重合。

　　感觉到动静，林琢迷迷糊糊地转醒，回过神来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高明轩，他愣了楞道：“啊，你回来啦。”说完打了个哈欠。

　　高明轩冷声质问道：“干嘛在这里睡？”说着，他走到了林琢的身边。

　　林琢抬起双眸，对他说：“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高明轩看着他卷翘的长睫下明亮而清澈的眼瞳，往下是他娇艳莹润的粉唇，接着是藏掩在衣领下白皙精致的锁骨，脖颈处的金属项链闪烁着宁静的光辉，在靠近时还轻嗅到他发间的淡淡薄荷清香。

　　他专注地凝视着林琢，悬着的怒意在这一刻缓和下来，内心深处的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但还是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回来得很晚吗？”

　　林琢看着他慢慢靠过来，有些慌乱，他无所适从地躲开他的目光，佯装气定神闲地说：“哦，还好吧，只是和梁文彦参加了系主任的课题会，又一起吃了顿饭。”

　　高明轩看着林琢漫不经心的样子，涌起一丝的愠怒。他眉头微蹙，语气严厉道：“还要我说几次？以后不准再回来这么晚！”

　　话音刚落，高明轩径直俯身吻上林琢的唇角，他的舌尖轻车熟路地探入到林琢的口中。与此同时，他一手稳稳地托住林琢的下颌，另一手悄然抚向他的腰，将他从椅上带起，紧紧揽入怀中。

　　林琢的手被高明轩环抱禁锢在他怀里，他试图推开他，却感觉自己如同被海浪卷入深海的船只，任凭如何挣扎，也难以撼动这份桎梏，只能沉沦在无尽的无力感之中。

　　追逐缠绕中伴随着他微弱的抵抗，心跳在狂烈的节奏中砰砰作响。

　　林琢不想被迫接纳他的吻，便直接咬了上去。

　　“嘶——”高明轩不明所以地看着林琢，双手不自觉地松开，嘴唇上还残留着被咬的刺痛。

　　林琢趁机奋力将他推开，眼神冷冷地直视过去：“我不想！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说完，他疾步走出了书房。

　　匆匆拿起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刚打开水阀，冰凉的水流无法抵挡他翻涌而出的委屈，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滑落脸颊。他不明白，为什么理解和尊重在他这里这么遥不可及？为什么总是这样无视他的感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就这么不值得被爱吗……水珠混杂着无声的泪滴，模糊了他的视线。

　　洗漱完，林琢双目失神地躺在床上，用厚厚的被褥紧紧裹住自己，背对着那扇半开的房门蜷缩起来，心中交织着深深的烦躁与懊悔。

　　明明很困也很累，但听到浴室的哗哗流水声却让他感到愈加清醒。

　　不久后，高明轩悄然躺到床上，状似无意地抛出一句冷淡的话：“我不喜欢你那个朋友。”

　　“哦。”他冷若冰霜地回道。心里暗自反驳：我又有什么能让你喜欢，不过算了，也没有必要说了。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似乎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错回荡。

　　又一阵长久的沉默后，他悄悄侧过身，却发现高明轩已然睡着。默默地看了他一会，最后还是将自己的被子覆在高明轩身上，他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给他盖被子了吧。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自己则从衣柜里拿出一床新被子盖着，尽管带着些许凉意，但连日来的困倦如同潮水般涌来冲淡了这股微寒，他便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清晨，林琢被手机闹铃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瞥了一眼旁边，发现高明轩居然不在。他记得他今天并无早课，可能是有事先走了吧……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后走到厨房，愕然发现餐桌上居然摆着早餐——一个卖相很差的三明治和一杯微凉的牛奶。他不由地感觉胸口有些酸胀，坐下来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泪水不自觉洇湿眼眶，鼻尖泛酸。

　　是太咸了吗？不知道，总之真的很难吃。或许在几天前，可能再难吃也会吃完吧。

　　感到胃里一阵恶心，他立时跑去卫生间吐了起来。出来看着乱七八糟的厨房，收拾了一会儿。时间还早，他又匆匆做了点早餐吃了，随后便赶去上早上的大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