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简戎

94、师父的苦恼

　　回到旭光殿时，杨云淞也等候许久，“大师兄怎么才回来，这意宗给的药还剩这最后一颗，吃了说不定能见效。”
　　昊辰接过药服下，根本没抱什么希望，“我去睡了，你下去吧。”
　　他也懒得沐浴净身了，直接用了个法术便将自己弄干净了倒头入睡，这最后一粒药下去，马上就发挥了作用，一些曾经被人封住的记忆，在他闭眼之际，马上浮出水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放我下来。”
　　昊辰猛地睁开眼，确认刚才的那声不是幻觉，而是浮在脑海中的记忆画面。
　　画面中的他横抱着慕容枫进入了客栈当中的一间房，使了各种法术点燃烛火香薰关门关窗等，还径直将她抱上了床。
　　——“……你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没受伤。”
　　——“……你出去啊。”
　　他接连被拒绝数次，但仍不放弃，就是要跟慕容枫在她的房里耗费时间。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真的没有吗？”
　　他想起来这一段往事，不仅画面历历在目，就连当时的怦然心动也真实彻底的传递了过来。他想接近慕容枫，想要跟她更亲近些，想要……触碰她。
　　“那你今日在菩提观问开阳……我的姻缘、是为何？”
　　“你在乎我的姻缘……是吗？”
　　慕容枫的震惊疑惑以及焦虑，尽管表露得很少，但他还是捕捉到了。此时此刻，现实中的他比回忆里的他还要兴奋一些，因为这两句话代表着他跟慕容枫的感情，不是他单方面而已，慕容枫其实也有回应，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我若是说我不在乎呢……”
　　“我不信。”
　　慕容枫想要回避这份感情，但他却强行让它披露，并直截了当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出其不意的吻上了她。不仅如此，察觉到慕容枫在抗拒，他还变本加厉的将她推倒在床上，以方便他的长驱直入，他的攻城略地。
　　他意识到当时略微颤抖的慕容枫咬紧了牙关在拒绝他，可他还是逼她张了嘴跟自己相濡以沫，唇齿纠缠。那感觉实在撩人心弦，不仅他自己吻得意乱情迷，就连慕容枫也被他亲得晕头转向，口齿不清，“……唔……”
　　慕容枫的一切都在引诱着他，不单单是这柔软的双唇，感知到自己当时激烈的想法之际，昊辰蓦然睁开视线，所有的回忆画面也到此终结。
　　茫茫黑夜中，他慢慢撑着坐起，低头看自己被回忆中激烈的热吻所感染的身体反应，眉宇拧成了川字，“……原来我们……”
　　原来他跟慕容枫不止有过一段感情，说不定还早就有了男女之实，难怪那日迦兰会说什么“得不到她的人就先赢得她的心”，说不定慕容枫被他掳走之后以死相抗才避免了自己的清白被毁，而她的清白——
　　“……居然是被我夺走的？”

　　紫胤真人闭关三日终于恢复元气，慕容枫清早便在剑阁外等候，推门而出的师父连发丝都在无风轻扬，周身的气场强大而伟岸，慕容枫一时竟看呆了，连问候都忘了，“……”
　　紫胤真人微微一笑，“怎么？连师父都不认得了？”
　　慕容枫这才反应过来，欠身道，“师父，早上好。”
　　紫胤真人走过她身边道，“叫上你的师兄，一起来后山，为师要检验一下这段时间你俩的修炼结果。”
　　小蝴蝶道，「不在桃林测试你们的剑术，看来是要大动干戈呀！」
　　慕容枫颔首去叫人，内心也有点儿忐忑，「以前师父从未督促过练剑一事，突然动起真格还有点儿害怕，我的修为还不如迦若，不会被他摁在地上打吧？」
　　慕容枫说得很严肃，但小蝴蝶忍不住发笑，「我能想象迦若被打的画面，但你我真的想象不出来。」
　　迦若今日也起得颇早，毕竟昨日黄昏跟昊辰那一战让他彻底明白自己跟本宗第一的差距，他离昊辰尚有些距离，怪不得昆仑墟一战那日会被迦兰单方面碾压了，长此以往他还如何保护两个师妹，维护气宗颜面。
　　慕容枫见他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心下一凉，「……完了，今日挨揍的必然是我了。」

　　紫胤真人果然将重心放在了意气风发的迦若身上，慕容枫没出几招就被他撵下场成围观群众了，面对迦若的师父也是付诸了八分实力，每每击败迦若，也总给他重新爬起的机会，然后再轻而易举的将他打倒。
　　“迦若师兄不过三重天的功力，要想应对你师父确实困难。”
　　慕容枫飞身至一棵参天大树的顶端，观察着这二人的搏斗，“目前八大仙门中三重天功力的修仙者居多，尤其是各大宗门的长老几乎都要达到这个程度，迦若这个年纪本也可以位居长老之位，只可惜跟师父比起来还相差甚远。可三重天功力的年轻一辈数数也不超过三个，相对的实力也有上下，目前看来还是昊辰师兄当之无愧的第一。”
　　“是啊，你昊辰师兄可是白帝转世，才三十岁便修成了三重天，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再给他些时日，说不定他能比白帝那会儿更早修炼成神。”
　　“这样想来迦若是有些怠惰了，他一百年前就已经是三重天的功力了，这一百年几乎都没怎么进步，难怪师父今日如此执着的追着他打。”
　　“可能上次被崆峒跟魔宗的人围攻之后，你师父也觉得需要培养一个继承人来护卫紫阳峰了！万一下一回又有人趁他闭关偷袭，宗门可不又要死伤惨重。”
　　两个人聊着聊着，迦若终于倒地不起，而紫胤真人也放弃了攻击，摇头道，“你确实该好好修炼了，否则剑试大会上连前三都无缘进入。”
　　迦若持剑撑地，慢慢起身道，“我明白了，今后定会努力修行的。”
　　紫胤真人再面向慕容枫，二话不说持剑追来，慕容枫手上的剑还来不及召唤，第一反应便是闪躲，后山的林木众多，师父的踪影时有时无，慕容枫完全搞不清他在哪儿，只听到他的声音很是无奈，“剑试大会的擂台可不够你逃这么多距离。”
　　她原本在气宗学习的就是防御之术，剑招也是不久前才开始接触，虽说她的气海早就达到了三重天以上，但她却不能好好的利用起来，这也让紫胤真人倍感惋惜，“枫儿，你的剑呢？”
　　慕容枫还没有随手拿剑的习惯，经这么一提醒才召唤出佩剑，随即对面一抹银色剑光便攻击过来，与她的剑身对上，慕容枫防不胜防，被击退数尺远，但还是强硬抵住，直到银色剑影再添一分神力，她再也招架不住，被强大的力量挣破击退，本以为会撞到树上，至少吐血三升，谁知剑影立马消失，师父的真身闪现身前，一手抓住了她的臂膀，一手揽住她的背项，等撞击上那笔直浑粗的树木之前，那抵在她背后的一掌翻过，直接将她身后的树木击倒，“……”
　　慕容枫听着那么大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那棵树几乎被连根拔起，一掌击飞至三尺远的距离轰然倒塌，随即无数叶子也扑簌簌落下，飞鸟鸣叫四散开去，形成一副诡异而震撼的画面。
　　紫胤真人道，“没事吧？”
　　慕容枫看他一眼又羞愧垂眸，“没事……师父，是我太弱了。”
　　紫胤真人放开了她道，“你也要多加修炼，否则来年的仙门大会，为师都不敢放你出门。”
　　慕容枫抬眸。
　　紫胤真人道，“虽说届时掌门带的都是本门菁英，可那迦兰修为高过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人，他本人又极富心机，狡猾多端，为师怕你一出门就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掳走了。”
　　慕容枫登时脸红，一声不吭。
　　紫胤真人叹口气道，“要不你还是陪为师留在紫阳峰闭关好了。”
　　慕容枫也不懂该如何抉择，“……一切都听师父的。”
　　“那就再看看你接下来进步与否了，实在不行便只能一直待在紫阳峰陪着我了。”
　　慕容枫其实并不介意这样的结果，拉住了师父道，“……我愿意的，即便将来永远待在紫阳峰上。”
　　紫胤真人一愣，“从前你不是一直想要下山去看看吗？甚至于我收了你的宗门玉令你还找本宗的昊辰带你下山。”
　　慕容枫道，“山下……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美好，也没有我想要找的人了。”
　　“那好，那就陪在为师身边，哪儿也不去了。”
　　这才是慕容枫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的初衷，那便是永远与相爱之人相守紫阳峰，无论岁月漫长，世事变迁。

　　天黑了，练了一天本宗剑术的慕容枫正趴在温泉的岩石上沐浴休憩。
　　这时不远处传来迦若的声音，“师妹，你到底要待多久，什么时候轮到我？我也腰酸背痛的很难受，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慕容枫都快闭眼睡着了，喃喃道，“快了……”
　　迦若只好先行离开，提醒她道，“我半个时辰之后再来，这总该够了吧！”
　　从剑阁整顿出来的紫胤真人看迦若从北山温泉处离开，还以为他已经沐浴完毕，便闪身来到了水边。
　　冬夜的水温比气温要高，所以水面上蒸腾着一层薄雾，将视野渲染得朦朦胧胧的，等他下水之后，才以极好的听力耳闻到一阵均匀且轻柔的呼吸声。
　　听这声音似乎已经进入睡眠，紫胤真人一下就猜到了应该是白日里修炼辛苦的慕容枫。
　　师父想到这里就打算穿衣离开，谁知听到身后传来慕容枫的梦呓，“……师父。”
　　她不知梦到了什么，睡着了还在呼唤着师父。可能白日里自己的身手吓着了她，导致晚上突然出现在她的噩梦里了。
　　紫胤真人又等待了会儿，听慕容枫断断续续道，“……不会……是师父的……”
　　“不能……是他。”
　　慕容枫身上的小蝴蝶是听明白了，她此刻估计梦到了验证真心的那一刻，“我不能……不能的……”
　　但紫胤真人听得稀里糊涂，默念道，“……不能什么？”
　　慕容枫挣扎着睁开一半视线，小蝴蝶飞出她的身体道，“你是梦到真心测验的那会儿了吗？”
　　慕容枫还不是很清醒，扶额道，“……嗯，我又看到慕容那两个字，可怎么也挥不掉接下来的那个名字……”
　　小蝴蝶并未感知到不远处的紫胤真人，说破一切道，“没关系，反正这昆仑墟也没有那厉害的红绳能验证你的真心，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的心仪之人是师父呢？”
　　紫胤真人全然愣住。
　　慕容枫幽幽道，“……别说了，别再扰乱我了。”
　　她现在一心只想在昊辰之前找到戒指，这样以后才好做别的打算。
　　听着慕容枫的声音沉寂下来，紫胤真人就要轻轻离开，结果迦若再次到访，隔着篱笆喊道，“枫师妹好了没啊？”
　　慕容枫才合上双眼，转眼又被人叫醒，有气无力道，“好了，这就好。”
　　但看慕容枫起身蹚水过来，紫胤真人不再犹豫，下一秒便瞬移消失。

　　翌日清晨。
　　教授完迦若之后，慕容枫正等着赐教，紫胤真人却意外收手，吩咐道，“随我来。”
　　慕容枫跨步跟上，来到了剑阁，紫胤真人道，“你随为师闭关炼气，加强防御之气海，以不变应万变。”
　　慕容枫听命坐下，与师父面对面掌风对上，闭眼静修。
　　良久，紫胤真人却睁开双目看向聚精会神的慕容枫，她一副心无旁骛专注的样子确实看不出来对自己别有用心。
　　即便如此接近的距离，朝夕相处，她亦能控制好自己，不让不该的感情流露。
　　这样一来，紫胤真人也可放心将她继续留在身侧修行，否则师徒逾矩是大忌，正中曾经那些流言的下怀。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的刘崇锦，死前还在惦念着慕容枫的美色，好在慕容枫拜入的是气宗紫阳峰，才让所有垂涎她的人退避三舍，无法染指。
　　她如今总是穿着一身粉色，看着如弱柳扶风，毫无还手之力，更让人心动，也更教人操心，仿佛他只要招招手，慕容枫就会乖巧的听从，温柔的服侍，绝无怨言。
　　紫胤真人垂下眼眸，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慕容枫睁眼道，“师父怎么了？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紫胤真人道，“若为师觉得你不够好，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吗？”
　　慕容枫顺从的点了点头。
　　紫胤真人有点儿绝望，他的徒弟好像真向着离谱的方向去追随他的一切指令了。
　　“枫儿，我的话不是唯一，也不是绝对。你听我的，我自然会开心，但很多事情还需遵循你内心的意思，不能向任何人妥协，包括我在内。”
　　慕容枫听得一头雾水，“可师父开心，我也开心哪。”
　　紫胤真人无话可说，他现在道心稳固，稳如泰山，自然不会担心有什么罔顾人伦之事发生，可慕容枫的温柔美貌无疑是最挑战道心的存在，她若道心不稳，就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拖下水。
　　他若再刺探下去，恐要将那一层窗户纸给捅破了，“罢了，你开心就好。”
　　说不通，完全说不通，他的徒弟根本就是做好了随时为他奉献一切的准备。

　　酉时将近，一天的修炼也到此为止，昨日练剑留下的伤痛今天也用炼气恢复完全，起身之际倍感轻松，对面的师父也站起来道，“好多了？”
　　慕容枫颔首，“嗯，好多了。”
　　“坐了一天，出去走走看看夜景。”
　　慕容枫随即跟上走去剑阁之外，陪师父一同展望无限闪烁的东方银河。
　　慕容枫长得比一般女子要高些，与紫胤真人相差不过十公分，两个人并肩站着，一蓝一粉，一个风华绝代，一个倾国倾城，此情此景连小蝴蝶都忍不住感慨，「其实你俩还挺般配的，以前都没察觉。」
　　慕容枫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晕，移开看向师父的视线，垂眸不语。
　　她十分难得的娇羞模样，惹得小蝴蝶不停戏谑她，「你好歹是个神女，居然对一个凡人修仙者悸动不已，你这样还如何在他身边平静无事的装下去？不然索性狠一狠心，把他拿下好了，省得夜长梦多。」
　　慕容枫又偷偷看一眼身旁无动于衷的师父。
　　小蝴蝶继续怂恿着，「这反正就是个神器幻化出的世界，你在这里达成所愿，出去了也没人知道。」
　　慕容枫却极力克制自己，「……不行，我不能如此不负责任，置他的名誉声望于不顾。」
　　「也就是说，你有信心拿下他？」
　　慕容枫不再回话，感觉自己上了当。
　　小蝴蝶又道，「你想要他的，顾忌太多，反而会失去。」
　　慕容枫转身不再看向师父，回道，「你别跟我的心魔一样唆使我，我自身的定力已经快不够了。」
　　听慕容枫的埋怨，小蝴蝶忍俊不禁，「我像不像恶魔低语，一直在让你欲望膨胀？」
　　“你去哪儿？”
　　慕容枫没有回头，只道一声，“我有些冷了，先不陪师父了。”
　　不等紫胤真人再说什么，慕容枫已匆匆离去，想在躲避什么未知的风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