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简戎

125、告祭先祖

　　大婚前三日。
　　慕容枫按照司命星君跟月下仙人的指示，要回到昆仑墟紫阳峰住上两日，第一日晨昏定省，祭拜师门的列祖列宗，第二日上天庭下聘，等紫胤真人应下婚事之后，迎亲的人也会留在昆仑墟暂住；第三日就穿上婚服，携同陪嫁的一干人等，去上天庭举行婚礼仪式。
　　慕容枫虽怀孕三个多月了，但身材并无任何改变，她的容貌也一如往昔，让前来旭阳峰迎接的弟子异口同声的感慨道，“慕容师姐当真是要嫁给师兄了，可喜可贺！”
　　“我早就觉得他们二人男才女貌、甚是相配了！”
　　这时迦若跟梁芙宁匆匆赶到，喜笑颜开道，“方才忙着打扫，来迟了！我们这便回紫阳峰吧，师尊还在气宗祠堂等着见你呢！”
　　慕容枫也是喜出望外，等到了紫阳峰上却犹豫了下道，“师父当真不怨我吗？我都让他无缘无故受了那么重的伤了。”
　　迦若道，“那是白帝的问题，是他心胸狭隘，咱们不跟他一般计较。”
　　梁芙宁也道，“师父知道你是为了保护他跟白帝不被那个魔宗之人杀害才出此下策的，他不仅没有怪你，还让我们不要因为之前那些事而记恨你。”
　　慕容枫受宠若惊，“可他在祠堂等着我，不会要罚我吧？”
　　迦若道，“你别怕，你都怀孕了师父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他若真要罚你，你就大喊一声，我跟宁宁跑进来替你求情。”
　　慕容枫颔首，被他二人送至了祠堂门口。
　　门开着，紫胤真人正侧站着看向气宗一脉的神龛排位，察觉到慕容枫过来，只简简单单看过她一眼道，“进来跪下。”
　　慕容枫一惊，还以为真的要罚跪，谁知师父只道，“你后日便要出嫁，今朝便向我宗门的列祖列宗告祭一下吧。”
　　慕容枫尚未准备好说辞，紫胤真人也看出她的词穷，便道，“为师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跪好了。”
　　慕容枫赶紧端正了跪姿，面朝师门祖宗的排位等待师父发话。
　　紫胤真人依旧侧对着她道，“今有气宗门人慕容……喜后日嘉礼即成，良缘将缔，特来告祭。”
　　慕容枫一心一意的跟他念道，“今有气宗门人慕容……枫，喜后日嘉礼即成，良缘将缔，特来告祭。”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族谱。”
　　慕容枫没有半分犹豫，继续跟道，“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族谱。”
　　师父瞥她一眼又道，“此后同心同德，相敬如宾，永偕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谱鸳鸯之盟。”
　　慕容枫回应了他一眼，将视线重新转回神龛台面的列祖列宗，虔诚道，“此后同心同德，相敬如宾，永偕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谱鸳鸯之盟。”
　　最后紫胤真人道，“……今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这最后一句，师父也放缓了速度，并将一早就备好的红绳递给她，慕容枫接过道，“今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随后她便起身，将红绳挂上神龛台，完成了今日的告祭。
　　慕容枫转身之际，最后对着紫胤真人欠身道，“那师父，我先回房了。”
　　紫胤真人颔首默许。
　　等走出祠堂，慕容枫平静的一颗心才疯狂跳动起来，感应到了她的紧张，小蝴蝶亦道，「方才你跟着你师父念这些告祭之词，感觉像是你跟你师父要成婚了两个人一起在向列祖列宗发誓。」
　　慕容枫何尝没有这种错觉，只是她没想到一来就要告祭祖先，司命星君给她备好的文书她还没来得及背诵。刚刚全程她只敢看了师父一眼，还是因为感觉到他的目光才有所回应的，「……说起来，我跟他都在斋宫成过亲了，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那毕竟也经过了三跪九叩的，要不等祠堂没人了，我再重新去告祭一下气宗的祖先好了。」
　　小蝴蝶也赞同道，「是啊，不然你心里也过不去这道坎，就等入夜之际跟你的师门祖宗说说清楚，作废了那桩婚事，这样才能心无旁骛的跟帝君成亲。」
　　慕容枫颔首同意。

　　天黑了。
　　沐浴净身后的慕容枫再次来到了祠堂，点亮一盏烛火，这微弱的光线被夜风拂动，轻轻摇曳着。
　　慕容枫跪下之后虔诚的拜了一下，继而看向上方的数十排位道，“昆仑墟的列祖列宗在上，弟子慕容枫，想在成婚之前再次告祭诸位仙人一件往事。”
　　她吸了一口气全神贯注道，“在一年多前，我跟我的师父紫胤真人由于个中原因在南梁的皇宫内举行了成亲仪式，但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为引蛇出洞，不得不忤逆人伦做了此事。我与他虽礼成有了夫妻之名，但自始至终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我敬他爱他，而他也道心稳固，不染尘埃。所以希望气宗的诸位掌门能谅解我的这个不情之请……”
　　她正要说出关键，忽然一阵晚风吹开了大门，也吹灭了蜡烛，慕容枫吓得惊在原地，不敢动弹，继而借着月光回头看向各个排位，心有余悸道，“……是诸位仙尊不肯原谅弟子吗？可弟子深夜前来就是为了让诸位见证我慕容枫将来绝不会再做出任何罔顾人伦，有辱师门之事的。”
　　慕容枫稳下心境，重新跪好磕了三个响头，继而起身走到神龛台前，将一段断裂的紫色翡翠放于台面，抬眸道，“此后余生，不管幸福困苦，也不论长寿短命，慕容枫绝不会再对师父起任何私情，如有违背——”
　　她话未说完，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枫儿，深更半夜，你在祠堂做什么？”
　　慕容枫回头一看，果然是师父的身影，便扶着神龛台起身道，“师父？”
　　紫胤真人这才穿过月光走了进来，挥手点燃烛火，他第一眼看向慕容枫，第二眼看到了她身后台面上的紫色翡翠，慕容枫挪了一步挡住道，“……我之前害师父受了那么重的伤，想来气宗诸位仙尊面前认个错。”
　　紫胤真人道，“为师已然伤愈，还借助魔宗之主残留的神力顺利突破新的境界，可谓是因祸得福，无需你在此处磕头认错。”
　　可慕容枫固执道，“……我心里过意不去，即便师父您原谅了我，我也想在祠堂警醒一下自己……毕竟此事因我而起，是我让大家受伤了。”
　　紫胤真人道，“也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跪完了就早点回去睡，别累着自己，你还怀着身孕。”
　　慕容枫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小腹，温柔一笑，“师父不必担心，我女儿比我强得多，她不会有事的。”
　　紫胤真人送她回房，让她走在前面，问道，“白帝也痊愈了是吗？”
　　慕容枫回道，“是，他去了上清神域，而他的三位师尊也宽恕了他。那太清天尊还特地嘱咐他让上天庭送些仙药去昆仑墟，以示歉意。”
　　紫胤真人又道，“那他何时将内丹取给你保你平安无虞？”
　　慕容枫没想到师父会这么直接，支支吾吾道，“……我、是我的问题，不是他不肯给，而是我办不到。”
　　紫胤真人疑惑道，“办不到什么？你有孕在身，他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将来生产而亡吗？”
　　慕容枫吁一口气道，“从一开始的相遇起，我就骗了他太多太多，现在他不信我亲口说的，只信他亲眼所见的……不过还有五个多月的时间，我会努力取得他的信任的。”
　　紫胤真人停步转身道，“……他不信你？经历了这么多，他怎能还不信你？”
　　慕容枫垂眸沉默，良久只得承认道，“……他不信我的真心，他以为……”
　　紫胤真人打住她的话道，“为师明白了，他还在怀疑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是吗？”
　　慕容枫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师父口中说出的话，以前据说那刘崇锦临死之前也大言不惭的侮辱过他们师徒，结果话到一半就给他处死了。怎么现在他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好似完全不在意，又像是司空见惯一般，慕容枫心下一冷，「该不会那日过后整个昆仑墟都在谣传我跟师尊的关系吧？」
　　小蝴蝶道，「有可能，虽然那日你跟那魔宗宗主的对话是站在上天庭的方位，但昆仑墟一席应当也有部分耳聪目明的长老弟子能听到一些风吹草动。」
　　见慕容枫迟疑，紫胤真人道，“怎么？有什么事不能告知为师吗？”
　　慕容枫落寞道，“师父……他怀疑我没关系，他至少会管束众仙家的悠悠之口，不让此事传扬出去，有损他名誉的。可是师父……这昆仑墟是不是又多了很多关于你我二人的流言？”
　　紫胤真人如实相告道，“无妨，反正为师也打算等你顺利渡过难关之后离开昆仑墟前去凡间退隐的，这些风言风语并不能将我如何。”
　　慕容枫欲言又止，紫胤真人继续道，“枫儿，为师不是因为你才退隐的，而是这魔宗仙门上天庭已无要事，为师也到了退隐的时间了。”
　　慕容枫一想到将来即便拥有了长生也再见不到他忽然悲从中来，依依不舍道，“……师父！”
　　紫胤真人已将她送至门口，便不再入内，最后问道，“你是还有什么话要跟师父说吗？我就在此处，最后再守你两夜。”
　　慕容枫犹豫了半晌道，“我若能顺利重生，也抚平帝君的心绪，师父能不能不要退隐……能不能来上天庭帮我？”
　　紫胤真人道，“帮你？帮你什么？”
　　慕容枫道，“帝君说过，只要我能达成他所愿，等到他重返上清神域修炼之际，就将整个上天庭交由我打理，但他又觉得我驾驭不了七武神，不放心让我跟女儿单独留在上天庭……所以我想届时若师父能来上天庭辅佐我，我定能稳住他的帝位，让他安心修炼的。”
　　紫胤真人有些诧异，还有些怀疑，姑且先没有应下，“此事等你婚后再说。”
　　慕容枫也不强迫他，毕竟人各有志，师父为昆仑墟任劳任怨了数百年，想要歇一下也情有可原，便颔首道，“好，那就暂且搁置此事，等日后再同您商量。”
　　紫胤真人将她房内烛火挥手点燃，温柔道，“去睡，明日还要早起。”
　　月上中天，夜色正浓，慕容枫最后望及一眼师父远去的背影，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