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简戎

124、白帝出关

　　一个月后，白帝顺遂出关，而昆仑墟也发来了迦若的传信，道是师尊还在闭关，预定婚期前三日会出关，叫她不必担心届时上天庭下聘之事，反正还有他这个师兄在。毕竟长兄如父，他也会去意宗好好学习下接亲送亲的礼仪的。
　　出关的白帝显然比从前冷漠许多，连慕容枫上前迎接的时候他都不苟言笑，只随意让她挽上了胳膊，目视前方走去了中天神殿。
　　中天神殿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阵仗，上回这么隆重还是迎接从上清神域莅临的他。这回白帝为三界安稳，除去了魔宗首领，还身负重伤，诸神众仙早已在中天神殿之外恭候，待他凯旋。
　　“恭迎帝君回归上天庭！”
　　“恭迎帝君回归上天庭！”
　　“恭迎帝君回归上天庭！”
　　这一声声此起彼伏，恭谨严肃，将整座中天神殿称得更加光辉神圣。
　　慕容枫在一侧仰视了他一眼，可他神情冷淡，态度疏离，咋一看不像是去闭关治伤的，倒像是去皈依佛门的，这一副心如止水、冷酷无情的模样也叫慕容枫不敢多说些什么，只静静的陪伴在侧，“……”
　　慕容枫还以为他不过装腔作势一会儿，没想到等仪式过后离开中天神殿走回寝殿的路上，他也全程静默，哪怕慕容枫先开了口，温柔道，“你伤势都好了吗？”
　　他不过淡淡看向慕容枫一眼，然后“嗯”了声。
　　慕容枫又道，“那要去沐浴净身吗？”
　　他道，“不必，在上清神域沐浴过了。”
　　慕容枫只得垂眸，保持沉默，一路无言的送他回了寝殿。
　　白帝先去了书房，见慕容枫要同行跟着进来，他却抽出自己的手臂，头也不回道，“你回漪澜殿吧，这儿不需要你了。”
　　慕容枫站在大殿之外，迟滞了一会儿，还是提起衣裙走了进去，走到书案那边坐他身侧，重新抱住他的臂弯道，“我不能陪陪你吗？我们有一个月未见了。”
　　白帝道，“随你。”
　　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真让人没辙，慕容枫知道他还在为之前昆仑墟大战一事生气，便提及道，“掌门师叔给我来信……说那个魔宗之主已经死了，而迦兰也离开了魔宗，不知去向凡间何处退隐了，所以下界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白帝抬眸道，“所以本座该感谢你的一番用心良苦么？”
　　慕容枫委屈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帝不以为意，“那你是什么意思？是希望本座不要去追究昆仑墟、魔宗抑或迦兰的任何责任么？”
　　慕容枫无话可说，默默松开拥着的手臂，跟他保持了点距离。
　　白帝执笔写字，慕容枫也侧过一些方向，背对着他，静静的看向窗外漫天飞舞的花瓣，开始神游天外。
　　白帝写完几行字瞥眼看了下身旁一动不动安静如画的慕容枫忍住自己的冲动，但停下的动作让一滴墨染黑了白纸。听到他撤下宣纸的动静，慕容枫又重新转过身来，慢慢伏靠下来，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我这一个月有没有梦魇？睡得好不好？”
　　白帝漫不经心道，“想来我不在你身边，你反而会过得更好。”
　　慕容枫堵气道，“你是真不愿意跟我和好了吗？”
　　白帝很想继续跟她怄气，但又不忍放出狠话让她伤心，就只能抿唇不语，当作不理她。
　　慕容枫见他一脸正色，心一狠便跨坐到他身上，与他全面相拥，埋在他的胸膛说道，“抱抱我，好不好？”
　　白帝无动于衷，慕容枫凑上去吻了他的喉结，他条件反射咽了下口水。
　　此刻小蝴蝶也不在她身上，她只能自行壮胆，鼓足勇气之后，轻轻解开了自己的霓裳。
　　白帝无语撇开视线，不去看她如此放肆大胆的行径，一本正经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做甚？”
　　慕容枫伸至后颈准备拉开心衣带子的手一顿，回道，“……我这几日心口疼，你帮我看一下可好？看看你的护心鳞是不是在我心口不太安分。”
　　白帝无言以对，“你……”
　　慕容枫又道，“……我够不着颈后的带子，你帮帮我……”
　　她说着就拉起白帝的一只手，白帝触电般缩回，正色道，“从我身上下去。”
　　慕容枫都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他却还不就着台阶下，便把话说开道，“……你都有反应了你还让我走？”
　　白帝抓着她的手臂就是不肯让她继续下去，强硬道，“那也不需要你操心。”
　　慕容枫悻悻的放下了手，难受道，“那你帮我把衣服扣上吧。”
　　“你自己解的自己扣。”
　　慕容枫与他僵持了一会儿，既不肯将衣服穿穿好，也不愿从他身上下去，见他并未动手推人，便放心大胆的挺起身抱住他的脑袋，让他的脸颊跟自己的心衣来了个亲密接触，与此同时跨坐得也更加靠近，不由自主的轻扭腰肢，不顾一切的勾引着他，“……”
　　白帝登时血气上涌，情欲疯长，若非还在生着闷气恐怕早就把持不住，“……”
　　慕容枫也不再多说，省得跟他浪费唇舌，慢慢的轻轻的，断断续续的发出几声挠人的低吟，“……帝君……帝君……”
　　但看他还是压住了爱欲与心火，慕容枫只能用言语来刺激他，俯身凑到他耳旁吹了一口气道，“……要我，帝君。”
　　她本以为这下肯定得手，没想到白帝却控住她抬眸与她对视，眉头皱得苦大仇深，“……这些……你从哪儿学来的？”
　　慕容枫看了下书架那边，白帝也随之看去，见那角落的抽屉似有翻动过的迹象，完全愣住，“……”
　　慕容枫直言不讳道，“你闭关的这一个月，我全都看完了，也都学会了。”
　　白帝深吸一口气，分明是如此害臊的对话，她怎么说起来这般从容不迫，“你……都看了？”
　　慕容枫莞尔，“你要检验一下我学习的成果吗？”
　　白帝终于按耐不住，将她抱着站起身来，朝卧房走去，“看你的表现。”

　　几番情意绵绵的云雨之后，慕容枫彻底睡着，白帝侧身看着她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思忖了一阵过后，白帝召唤了一根红绳，将金珠塞入慕容枫的手中，那珠子很快便闪动了下，随即红绳便燃烧起来，白帝微微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内心亦是七上八下的等待着结果。可那绳子久久幻化不出名字来，直至燃尽也并无迹象，白帝坐起身来有些不可思议，“……？”
　　他又重新拿了一根再试，接二连三直到照亮的花火将慕容枫唤醒，“……帝君？”
　　白帝有些歉意道，“……你醒了？”
　　慕容枫见自己掌心及床上还滚着几颗金珠，忽然明白了刚才的亮光，“你是在验我的真心吗？”
　　白帝沉默不语，怕说了什么影响到欢爱后的气氛，慕容枫却不以为意的坐起来道，“是不是这绳子什么也没写，所以你才试了这么多遍？”
　　白帝蹙眉，“你知道？”
　　慕容枫颔首道，“我去问过月下仙人了，他说在内心有所爱但摇摆不定无法抉择的时候，绳子才会显现不出结果。”
　　白帝果真失望，“简言之，你爱着两个人是不是？”
　　慕容枫仿佛知错一般低下了头，“……”
　　白帝道，“我以为经历如此多的磨难，你会回心转意，说到底……还是我在奢望。”
　　慕容枫拉住他的手道，“不是的……我已经在努力了。”
　　白帝反而更加抗拒，“爱上我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吗？我到底是哪里令你不满意，一直走不进你心里？论修为地位，论容貌身材，论什么我都不输这三界的任何人，你究竟图的是什么？”
　　慕容枫愣住，“……你什么都好，我什么都图。”
　　白帝被她这一句自然且认真的回答迎合了心意，也压下了点火气，“罢了，你好好睡，我出去走走。”
　　慕容枫赶紧拉住他道，“你别走，我怕我会做噩梦，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害怕的！”
　　白帝紧蹙眉宇，似乎不太相信，“……那我离开的这一个月，你是怎么过来的？”
　　慕容枫犹豫了一下，回道，“……我喝了良辰，阻止了梦魇。”
　　白帝睁大眼睛，“你都有身孕了，还胡乱饮酒？”
　　慕容枫也左右为难，“可我做了噩梦精神更差，更影响腹中的胎儿。”
　　白帝想想还是留了下来，回到她身边抱着她躺下道，“罢了……不过，你饮了良辰，梦到了谁？”
　　慕容枫此刻埋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果断道，“自然是你啊！不然你希望我梦到谁？”
　　不等他质疑，慕容枫又羞愧难当道，“我把你书里的好多都梦了一遍……这良辰简直立竿见影。”
　　白帝立马给她带偏，心跳加速道，“……以后不用良辰，我来教你。”
　　慕容枫轻轻“嗯”了声。
　　趁着此刻情意正浓，窗外又是花好月圆，白帝将慕容枫的面容转向自己，低头吻上，柔声道，“枫儿，我想再看你在我身上扭动的样子……”
　　慕容枫骑虎难下，任由他一双手在身上肆意爱抚，直到手掌来到她的大腿将她一下横跨过自己腰腹之上，然后再送她起身坐好，期待的从下而上注视着她。
　　慕容枫咽了下口水，双手撑在他的胸膛，只能羞红了脸满足他的心愿。
　　长夜漫漫，而白帝的寝殿内正是春光无限。

　　天亮了，慕容枫脱离了身旁人的怀抱便朦朦胧胧的苏醒过来，见坐在床沿正在更衣起身的白帝，问道，“你去哪儿？”
　　白帝回头见她醒来安慰道，“我吵醒你了？”
　　慕容枫揪着他一点衣襟道，“你要去哪儿呀……不陪我了吗？”
　　白帝转身在她脸颊印上一吻道，“我要去朝议，时间差不多了。”
　　他就要离开，可慕容枫起身从背后抱住他道，“……别去好不好，回来陪陪我。”
　　白帝一愣，随即反问道，“可你从前——”
　　慕容枫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拽住了他一只手臂往床上拖，白帝坚持不住只得投降滚回了床上，“……好，陪你。”
　　慕容枫得偿所愿，依偎入怀，闭上眼睛又重新睡了起来。
　　无可奈何的白帝只能看着床顶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睡一样陪伴着她。
　　直到天大亮，临近晌午，慕容枫才彻底清醒，醒来她一身酸痛，又勾着白帝的肩膀道，“我想去沐浴净身。”
　　白帝欣然点头，“好。”
　　等门口的天璇天玑终于放司命星君进入寝殿之际，那轻纱舞动的床上已空无一人，徒留司命一声叹息。

　　七日后。
　　慕容枫迎来了怀孕后的第一次呕吐，她上一秒还在跟白帝亲热，下一秒却开始恶心想吐，两人的翻云覆雨也就此打住，白帝只得将她带去医仙馆瞧瞧。
　　可凡人妊娠时有这些表现再正常不过，接下来她还会食欲大减，体力匮乏，严重的话甚至只能卧床休息。
　　慕容枫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听着就愁云惨淡，最后问道，“……那临盆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医仙看了白帝一眼，见他没什么暗示，就面对慕容枫郑重的点了点头，“是……非常疼，会超出你所认知的疼痛。不过熬过去就好，最短一两个时辰，至多一两伏时。”
　　慕容枫脸色一下变差，“要痛……一天一夜？”
　　医仙再度点头，“难产的话、就会痛得时间比较长。”
　　从医仙馆出来的慕容枫整个人都是飘的，她忽然觉得恶心呕吐好像也不是什么难熬的毛病，主要是最后的生养，她攥着白帝的手都是冰凉的，“原来……她要从我那么窄的甬道钻出来，这能不疼吗……”
　　白帝无言以对，甚至连安慰的话都没准备好，因为他光听着也有点儿心寒。
　　慕容枫想想她平日跟白帝行房之际，一开始承受那巨物进入体内都有撕裂的痛感，可见将来要生出个孩子会有多么的可怕。她思考的印堂发黑，脸色发白，看向白帝道，“她比你、比你的要大吧？”
　　白帝弄懂了她的意思，回答，“她是个人，当然比我的……要大。”
　　慕容枫心惊胆寒，言不由衷道，“我突然不想生了……”
　　白帝抚慰她道，“枫儿，你现在才三个月，别想那么遥远的事。正如那医仙所说，我们将女儿的体重控制好，小一点，将来便好生养一些。”
　　慕容枫又于心不忍道，“太小的话会不会影响她的健康啊……我怕她出生太瘦弱了，会生病。”
　　白帝微微一笑，“她是神族，出生的时候瘦弱一点于她而言没有多大影响，反正后天还能补回来的。倒是你，你现在是个凡人，这生养之痛确实可怕至极，我怕你承受不住。”
　　慕容枫连连点头，“一定得把我挨痛的时间尽量缩短，我可不要疼上一天一夜，要死要活，太可怕了。”
　　白帝道，“我会陪着你的，不会让你有事的。”
　　慕容枫停步干脆道，“要不你还是把你的内丹给我吧？或者借我那几日行不行？你这么厉害，有了你的内丹护体，我一定就没那么疼了！”
　　白帝哭笑不得，“内丹一经取出，再次回归便没有之前的作用了，它只能保平安，但无法重塑修为。”
　　慕容枫欲哭无泪，“那你帮我去找找，这个世上还有没有突破九重天境界的人？”
　　白帝想了想道，“……昨日昆仑墟掌门来了封给我的家书，说你师父已经伤愈并成功突破八重天的境界了。”
　　慕容枫眼前一亮，“真的吗？那我赶紧回信让他努努力，争取在这剩下的六个月里突破九重天。”
　　白帝无语凝噎，“……他当真是你的真爱吗？”
　　慕容枫道，“我不纠结这些……我现在只想求一颗神族内丹化解痛苦保住平安。”
　　白帝看她跑去书房的背影也是百感交集，他大概明白那红绳为何显示不出任何人的名字了，合着慕容枫心里不是有两个人无从选择，而是她虽然心中存有男女之情，但其实任何一个人的死活她都不在乎，只想好好保住自己的命罢了。
　　他能这样想，忽然也就有些释怀了，慕容枫即便选择了自己的师父，那也是要让对方付出巨大代价的，这凡人修炼更是不易，若无法突破相应的境界性命便会止步于此，他好歹还是个长寿的龙族，没了内丹还能慢慢修炼，这慕容枫当真是一点儿也没为她师父着想。
　　但看慕容枫写完书信就要让仙鹤叼走，白帝却阻止道，“还是别求他了，我怕他被你气得吐血。本来突破八重天是喜事一桩，你却直言不讳要取他内丹，他不得气得杀到上天庭来揍你。”
　　慕容枫皱眉道，“可师父很偏心我的，从未揍过我呀。”
　　白帝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封信寄出去，“你与其去强求他人，倒不如放平自己的心态，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让那根红绳验出我的名字，这样才是最快的方法。至于你师父的九重天，六个月内……很难达到。”
　　慕容枫只得将书信压回镇纸之下，“……那好吧，就听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