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规则（无限）》仿生纱轮

8、008 皮包公司

　　列车员摇了摇头，否定了林憬然的说法。

　　“前面是9号车厢哦。”

　　数字“8”和数字“9”的差别本就不大，不过是下面是一个圈还是一个斜杠的区别，过隧道的停电来得太快，再加上林憬然之前坐着的是5排座位，靠近车厢前部，他其实并不知道七车后半部分连着哪节车厢，只是凭着之前的印象发问罢了。

　　此时列车员开口了，林憬然也就看到了车厢上的数字标签。

　　一个明晃晃的“9”。

　　林憬然心下一凛，立刻将眼前的情况和之前在乘客守则上看到的规则联系起来。

　　【本列车车厢序号按正序排列，不存在随机排列情况。】

　　难道这是一条假规则吗？

　　林憬然猜想是存在这种可能的，但被列车员打开的推拉门横亘在他眼前，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他却迟迟迈不出这一步。

　　列车员没有在意他的举动，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然后“砰”的一声——

　　列车员的鼻梁撞在了一个宽阔坚实的胸膛上。

　　列车员揉着撞红的鼻子，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了用恶狠狠的目光招呼造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甄厘。

　　甄厘双手抱胸，身体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明明是肌肉结实的高大身形，却硬生生靠出了一种柔若无骨的懒洋洋。

　　不过张嘴说话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原来鼻子不是做的啊。说实话，看你鼻子这么尖这么长我还以为是科技狠活呢。”

　　“那看来是因为别的原因啊。”

　　甄厘若有所思地看着列车员，后者不知为何有种在半夜的大草原，被野兽盯上的感觉，整个人瘆得慌。

　　“或许是像匹诺曹一样撒谎就变长？”

　　甄厘笑吟吟的，目光却始终看着列车员，手里还攥着一团皱巴巴的，看上去有些黏性的胶纸。

　　胶纸上赫然就是刚才贴在车厢推拉门上的“9”。

　　而这个“9”原本应该在的位置，已经被一个血红的“0”取代。

　　比起原本车厢门上的制式数字图案，这个既不饱满，也不圆润，甚至还有些上色不均与剐蹭痕迹的手写数字“0”，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令人感到不安的味道。

　　见林憬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甄厘脸上笑意渐深，看向列车员的目光却愈发的冰冷，颜色稍微有些浅淡的眼眸，像是两颗玻璃珠子镶嵌在眼窝中，折射出列车员此刻脸上不甚好看的神情。

　　列车员的确在门上做了手脚，但眼前的情况却同样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来7号车厢查票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这扇门通往的车厢设定为了随机，也没别的什么原因，不过是为了赚点外快。

　　即便不做任何设置，在列车发车之后，真理号的车厢也会不定时地随机改变顺序，没什么太大的阴谋，不过类似霍格沃茨的移动楼梯一般，给乘客制造一点小麻烦。

　　在这些倒霉的乘客耐心耗尽却仍然不能觅得正确的回归之路时，就轮到他们这些列车员出场，为其指明方向，然后从中收取报酬。

　　虽然这些新人乘客一穷二白，但积木城会承担他们在这趟初始之旅中的花销，虽然像他这样的家伙没有资格知道大人物们究竟在想什么，但不妨碍他们从中沽取油水。

　　新鲜出炉的一知半懂的小韭菜割起来，可比从那些在积木城里摸滚打爬了许久的陈芝麻烂谷子处收受好处容易。

　　唯一的坏处就是这些韭菜的数目总是太少，像这次的人数还不够他们一人一个按人头分，他才不得不使一点小手段，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翻车了。

　　列车员看着眼前这个印着血红“0”号的车厢，心中后悔不迭。

　　早知道他就不做手脚了，商务座乘客的价码和二等座乘客的价码可不是能轻易相提并论的，眼下这两个乘客刚升了座，要是全都折在0号车厢里……

　　列车员粗略地算了算，感觉自己要是死得早点，后代都能继承足额的债务，祖孙三代一个也跑不掉。

　　列车员算得几乎眼前一黑，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但他还得端着一个合格列车员该有的职业素养，向两位见证了他的翻车现场的烦人乘客解释眼前的情况。

　　虽然列车员觉得林憬然二人不一定找得到正确的投诉渠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再吃一波投诉，他还是原地销号，直接去造梦公司进行人生重开吧。

　　“这位乘客，我们真理号列车组全体一贯遵循诚实守信的经营原则，绝不欺骗乘客。”

　　“您现在看到的是真理号隐藏的小彩蛋，由我们真理号和灵界列车协作推出的共同运营车厢，完成车厢内的小游戏之后有惊喜提供哦~”

　　列车员说着，往边上退了退，似乎想要让两人更清晰地看清车厢门上贴着的血色数字。脸上的笑容标准又灿烂，仿佛换一个场地，就直接能够担当任何一个商场的合格门面店员。

　　林憬然盯着他的笑容看了两秒，冷不丁吐出一句话。

　　“一般当工作人员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时，下一秒他们多半要开始忽悠顾客购买一大堆本来并无需求的商品。”

　　“而且多半是智商税。”

　　列车员脸上的神情再度一僵，笑容宛若一副面具挂在脸上，裂开的上下两排八颗大白牙纹丝不动，心里暗骂，嘴上却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

　　只要我不承认那就是你胡说八道。

　　如果说林憬然的态度只是令列车员表情管理失败，那么接下来甄厘的话就是让他彻底破防。

　　“诶呀，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嘛。”

　　甄厘一开口的语气就让林憬然觉得很不甄厘，但碍于两人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认识，林憬然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对方保留一点真善美的评价，但甄厘接下来的话语就立刻让林憬然将对他的认知扳回了原点。

　　“你看这个列车员，做个业务都磕磕绊绊的，哪里像是能成功将智商税推销出去的样子。”

　　列车员：谁能帮我把这个狗男人叉出去！

　　真理号唯狗和甄厘不得上车(#`O′)！

　　或许列车员的怨念过于深重，以至于唤醒真理号的意志（如果一辆列车有自己的意志的话）为自己麾下员工做主，在列车员一秒也不想和这两个老拆自己台的家伙待在一起时，0号车厢的门开了——

　　车门的打开方式并非像那些恐怖艺术作品中的门一样，宛如积了百八十年的老锈，一卡一卡的，时灵时不灵，在关键时刻总要卡主角一下。

　　0号车厢的门十分丝滑地打开了，门后出来一位女列车员。

　　女列车员身形高挑，一点不比之前那位列车员矮，但脸上的表情更为生动，笑得十分温柔。

　　“欢迎来到灵界列车合作车厢，请凭借车票依序入内。”

　　女列车员抿着艳丽的红唇，火焰般的颜色和她猩红的制服马甲相互映衬，让她五官普通的面容被衬得艳若桃花。

　　林憬然和甄厘都没有接她的话。

　　【如遇到红白制服的列车员，请勿与其交谈。】

　　已知与黑白制服的列车员交流应当是没什么风险的，不然他和甄厘这会儿也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虽然不能与红白制服的列车员交流的规则有所涂改，甚至被划花了一些关键字句，但因此反倒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不知甄厘是否和林憬然考虑了相同的问题，但他的行事作风显然更直接——或者说是更彪悍。

　　在红白制服女列车员出现的时候，黑白列车员就在悄悄挪动步子往林憬然二人身后退去，甄厘当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此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对方的身后，提腿就是一个膝击，将黑白列车员一脚踹进了0号车厢。

　　列车员躺在0号车厢的地板砖上，身上的制服是与红白的地板砖截然不符的黑白，瞠目结舌的脸也显得格外苍白。

　　淦。

　　马失前蹄的黑白列车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记住甄厘这张让他吃了大亏的脸然后认命，毕竟林憬然的脸——实在是太难在记忆里留下痕迹了，他感觉转头就会把对方像一捧水一样从自己记忆里泼掉。

　　0号车厢不比其他地方，真理号对这里的管辖力度十分薄弱，这里自有一套运转的规则，哪怕是作为真理号列车工作人员的他，也无法跳出这个框架，暴力突破封锁，直接离开。

　　列车员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里腹诽，今天真是倒霉透顶的一天。

　　造成列车员今天遇到的麻烦中的十之八九的甄厘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的意思，看着列车员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砖上的狼狈模样，他甚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大踏步地进入0号车厢。

　　甄厘走得很快，完全没有避开前方的列车员的意思，步步迅疾，虎虎生风，后者忙不迭地爬起来躲开他的步子，脸上再也维持不住任何虚假的客套神情，阴沉着一张脸，眼睛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毒。

　　林憬然有理由怀疑，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立刻解决掉甄厘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家伙，而至于他……

　　林憬然觉得哪怕撇开他存在感低的这一既定事实不提，在气人这方面他比起甄厘，也是理所应当的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