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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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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间袖口处被一只小小的手拽住。
莹括扭头看向阿淮,发现小姑娘一脸迫切,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怎么了阿淮?”
像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在莹括的注视下憋了良久,阿淮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菩,菩萨,有大人。”
菩萨是她对祠堂的称呼,那么大人,
“一定是师祖他们!”松净率先喊道,“走,咱们现在就带着阿淮去找他们。”
如今天色将将开始暗下来,三人出了院门朝山上面望去,果然有一处飞檐窄庙一样的房子。
越往上爬风势也慢慢的加大了些,到了月色慢慢展开,光芒愈盛,快要掩盖掉那祠堂里的微弱烛光时,莹括和松净才带着一个受伤的阿淮,爬到了那扇破门前面。
没人。
山岭上寂静的夜晚,是很容易就能勾起人内心的负面情绪的。
从穿过来到现在还没歇过一口气。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还没能摸清这地方的生存环境与法则,就要直朝着最开始给自己深刻恐惧的地方赶。
明知道这个世界里有精怪,这一路却还要和一只妖一起,在荒无人烟的野外昼夜不分走这么久。
虽说松净表面上并没有任何同人不同的地方,甚至还能当得上一句心地善良,可莹括毕竟也在唯物主义的教育下成长了十九年,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
初初激动雀跃的心过了这么多天已经平静了下来,重生一般的喜悦早已经被时间和各种烦人的问题冲淡。
先前一直抱着来这里找到奉安他们,然后顺势探清自己来源身世的希望,一路上的害怕和苦累倒也还能忍受。
可一想到自己在平遥村和江都城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却一件真正有用的事情也没能做成,现在还要在这个鬼打墙一样的地方兜着有性命危险的圈子。被精神和身体的疲累一同压着,她现在却还必须强撑着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莹括本就不是一个多沉得住气的人,现在不算多的耐心,也已经被接二连三多米诺骨牌一样倾倒而来的麻烦事耗尽了。
还找个屁啊找,真的是,烦死了!
可就在莹括抓狂想要发作时,祠堂正门对面的林子里传来了声音。
“哎哟,小松净小松净。”
“这么久不见,快让我摸摸你的小尾巴。”
“哎哟哟哟,还有个小姑娘。”
“诶?是两个!嘿,瞧我这顶用的眼睛。”
人未到,声先至,莹括中烧的怒火不值钱的熄灭了。
往树林的方向望去,斑驳的月华下,奉安衣裳上流水般的纹路更加显眼了一些,规整的莲花冠点缀在发顶,整个人便生出些出尘谪仙的意味。
花里胡哨,莹括想。
他身侧的人身量不算高,还未走近,只能看见身上罩着一件黑灰色道袍,样式似乎同松净所着相同。听声音已近不惑,虽然望不清样貌,噼里啪啦倒珠子似的话却已经早早地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阿淮都被吓得抱紧了莹括的腿。
老不正经。
祠堂位置有些偏,林子离这里并不远,两个人小一会儿就走到了莹括她们跟前。
那个不正经的师尊正欲再度开口,奉安就先一步出了声:“莹括姑娘,我们进去说话。”
说着抬手将莹括和阿淮引进祠堂,里面已经由暗变亮,原是松净早早就跑进了祠堂,把祭台上与左右两面墙边的蜡烛全部点着了。
“这这这,跑什么嘛,你们一个两个的真不像话。”
莹括走在前面,只听到了那个师尊在背后稍显气急的嘀咕,没能看见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我同师尊在这个祠堂里遇到的时候,那个树妖就已经离开村口了,本想着这树妖到了白日妖力会大增,我们就先在阵里蹲守,到了夜晚再行进也不迟。
可没想到这一次放过它,再出去的时候它便不见了踪影,现下这树妖怕是隐匿到了别处,我同师尊方才便是找不到它又赶了回来。”
坐在东拼西凑找来的几块团布上,明明灭灭的烛光里,奉安的脸色稍显凝重。
“也就是说,你们除了这么几天的妖,现在妖不见了?还压根找不到?”莹括先声夺人。
“这可怎么办啊。”莹括又摆出一副战战兢兢害怕的样子皱起眉头苦叹。
听完莹括的话,奉安面上也露出来一丝不算自然的神色,
“树妖逃走,在下确有惫懒之嫌。”
接着却话锋一转,
“但是莹括姑娘来之前说,会告诉我们所知道的有关平遥村的所有东西,也希望莹括姑娘能趁现在说出来,以防接下来再因所知不足生出变数。”
嘶,这个人果然不像松净一样好糊弄,该来的还是来了。
把先前就大致编好的措辞在脑海中迅速回想了一遍,莹括把玄墨和阿淮所说,关于这树妖的东西前前后后整理到一起告诉了他们。
当然,摘掉了原身和树妖成形的直接联系和那些“疯话”,只说村子里有人拿血喂养。
且不说解释自己是穿越来的他们会不会信,就算相信,怕也只会把她当成妖邪。
莹括想做人。
奉安听完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只露出了然的神情,或许是先前就猜出了七八分前因后果。
把所有的消息交换完已至深夜。
商讨过后,几个人把接下来的大致安排也决定了下来。没有灵力的莹括和阿淮守在阵法里,松净在祠堂附近守夜,顺便留心动静,奉安他们白天已经休息过,现在继续出去找树妖的踪迹。
站在后山上的祠堂门口,正好可以俯瞰不远处山腰上的平遥村。
冷冷的满月像是高悬在天上的明灯,把下面高低错落的屋顶照的发白,让人产生能在黑夜里看清一切的错觉。
“欸欸,小友,你同我出来。”
奉安正在另一面墙边,整理之后要用的东西,这个谈话间消停下来的小老头就又悄悄的跑来了莹括身边,把嗓音压到极低,神神秘秘地对她说道。
方才围坐在一处时莹括就注意到了这个师尊常常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跟他出去看看他要做什么也无妨。
莹括特意皱眉思索一番,才慢吞吞挪步迈出门槛。
“小友,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面的人好像十分期待她的回答,两道粗长的眉毛都快扬到额头,瞪大眼睛炯炯的盯着她。
“奉安他师尊?松净他师祖?”
不经意被莹括的回答噎了噎,他停顿片刻才道:“你看看你,孤陋寡闻了吧。”
说完特意扑扑拍了几声衣服,浑浊的细小颗粒被扬起来,在从屋内透出的烛光里翻飞。
又煞有介事地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发冠,清过嗓子,
才郑重其事道:“我,名甘天,字古玄,乃天行山三大殿之一太华殿殿主。修行——”
扒着手指头点了点,才又接着昂起头,
“修行四十余载!算半个修真界集大成者,门下弟子无——额,有个奉安。”
本以为他接着要像念稿子一样开始扯东扯西,没想说完这句话他就挥了挥宽大的袖子。
“哎呀咱们不说这些虚的了,小友,我观你根骨清奇,是个修炼奇才,且问你一句。”
甘天有了沟壑的脸上一双眼睛锃亮:“愿不愿拜入我门下,随我上山修行?嗯?”
莹括静静地听着这人进行自我介绍,早已经酸涩的眼皮都快开始打架了,只觉得这人好像一个游方的老神棍。
不对,等等,他说什么?
让她拜师?
拜师?
不会吧,就这?
原身说的是天行山尊者的座下弟子就这么来的?
不经历一番选拔和苦战?就这么走后门就行了?
答应还是不答应?
拒绝还是不拒绝?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莹括心里又开始刷起弹幕。
一大串问题行云流水一般流入莹括的脑袋里,击打上她的脑膜,冲走了莹括连天赶路后夜里的困倦,最后只剩甘天的声音轰鸣在耳边。
从她知道的这个世界修真宗门的地位来看,这无异于天上掉金子。
关乎她整个第二辈子人生走向的问题,现在就在这个小祠堂的破门边,带着玩味与草率,被面前这个小老头问出口来。
“喂,小友,小友,你发什么呆,你说句话。”
莹括猛然被甘天凑到跟前的喊声惊醒,正准备出声,里面的奉安收好东西,提着缂丝布囊阔步走了出来,后面还缀着松净。
呼,来的正好。
看到莹括和甘天这样站在门口,奉安面上倒不显,松净跑跑跳跳几步就蹦上来,用手托上下巴:“师祖你们在说什么?”
问完又把好奇心抛到了脑后,带着雀跃对甘天道:“我和小师叔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又加固了一圈阵法,这下我也不用守在这附近,咱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奉安也挪步上前对莹括交代:“莹括姑娘若不想有大碍,还请今夜守在祠堂中,切莫再踏出半步。”
“说的是说的是,小友一丝法力也无,还是不要乱跑为好。”
说的时候甘天还特意强调了一丝法力也无这几个字。
不敢踏,莹括还要好好呆着想一想自己的人人生分岔路该怎么走。
“小友,记得好好考虑哦~”
没再耽搁,说完了这句话,三个人就顺着路朝山腰上走了。
莹括也回到祠堂里接着铺草席。
有了缓息的时间,神思也慢慢安定,她开始好好的考虑起来上山修行这件事。
甘天想要收她为徒的殷切样子不像作假,但是是为什么呢,难道她真的根骨奇佳?可是天赋这玩意儿光凭一双肉眼见一面能看出来的概率应该不大吧,莹括一向非酋,也不觉得真会有天才的名号能砸到自己头上来。
那剩下的一种可能性就是自己身上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谁让你有灵力……
莹括又想起了那个小乞丐魔咒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