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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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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已经凉了,莹括却也还没放下最后一丝余温,眼睛一闭,双肩一塌,极具欺骗性就又要学着那小乞丐哭喊。可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身后的人扼杀在了喉咙里。
“别想了,我不傻。”
也是,同一个伎俩肯定骗不了对方两次,她飞快地在脑子里思索着对策。半晌想来想去想不出来。最终还是只能认命地把越歧扔在面前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钱拾起来,转身规规矩矩的呈给面前的人。
“对不起,我错了。”
确听见头顶声音平和地道:“你不必怕我,抬起头来说话。”
虽然逮住了这小贼,可要让奉安处置,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置。以往在宗门里小辈都敬他怕他,从未有人胆大偷过他的东西,如今看着面前小姑娘孱弱诚恳的样子,竟只能先安抚。他有心想让她长点记性,又实在做不出什么伤人的事情。
这边两相无措之时,松净从一头跑了过来。边跑边着急的喊着:“师叔,师叔,快走师祖他传话来了!”
就是现在,见面前的人被吸引走了注意力,莹括立马便要转身开跑。
“欸?是你呀。”
还没撒开的腿又钉住了。
说话的人又把脑袋凑近了些,“真是你呀!”
“师叔你怎么知道我把盘缠给的是她呀,师叔你好厉害!”松净见到莹括高兴极了,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没想到师叔平日里总跟他说为金银乃身外之物,倒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嘛,竟然还能把人追回来。
可又有些迟疑,
“只是,给出去的东西,咱们现在又来找人家要,会不会不太厚道啊。”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无望的看着这个小灰萝卜把之前的账也抖出来,莹括的心算是彻彻底底的凉了。
哦?没想到眼前的人还是个惯犯,奉安也算是开了回歪门的眼界。
“松净,我们回客栈,带上她。”
一个时辰以后,
“事情就是这样的。”嘴都说干了。
莹括也知道自己还偷奸耍滑怕是再没有任何余地了,原原本本的把从自己遇到那小乞丐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桌子对面坐着的人。
“我鼓动别人偷东西有错是真,可想要帮人的心也真。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那孩子想去书院竟只能到外面扮成乞儿行窃来交束脩,我身上没什么钱却也想帮他们一把,又想到他偷东西的本事,虽知晓偷盗不对,却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虽然说了事情经过,动机可不能还跟原来一样。
“就算你是过河的泥菩萨,你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毛啊。”
“松净。”奉安掐断了他的控诉。
又打量对面的人,看着瘦瘦小小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可纵使身着粗布麻衣浑身无半点修为,也敢直直的看着他,清亮的目光不掺任何杂质,也不对,里面还透着几分奸滑。不知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说话也不再像在街上时伪装出的细若蚊蝇。
“你看起来不怕我们。”自己在山上虽然鲜少管其他弟子课业外的闲事,可对宗门里一些子弟下山的行径也有所耳闻。
“您看起来是好人。”
“所以,”莹括想起来刚才回到客栈听完那个什么师祖传回来的话后,两人的对话,现在正是操起心善人设的好时机,能成就成,不能成也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想请您帮帮她们,作为报答,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回平遥村,给你们提供我知道的村里妖邪的消息。”
虽然但是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从三言两语中推断不出来太多的细节,可听情况,他们要去的确实是自己跑出来的那个怪村不假。有厉害的修炼之人保驾护航,比自己一个人回去查身世要安全的多。
如她所料,对面握着白瓷茶盏骨节分明的手顿了一顿。
“我就是从那个地方跑出来的,不然也不会过的像现在这样惨。从这里到那村子不过五日脚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听她描述完自己先前所见,思索片刻,奉安才又出声,声音依旧好听,确多了几分审视谈判的意味:“你想要我怎么帮?”
成了,莹括暗暗松一口气,又带着试探地说:“我想请您治好那位夫人的眼睛。”
“我非医者,也不能干预他人命数。”要治好一双眼睛不是不能,可如今师尊那边事态紧急,自己又不清楚病情,待事了再行医治亦不迟。
“那就把所有的钱都给她们,我去送。”
果然。
同前一个要求比起来,这倒是容易的很,奉安这次很轻易便允了。
“现在就去。”午时已经过了良久,他原定这个时候就启程的,不能再过多耽误了,眼下虽然不知道这人说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可多带上一个人倒也无妨,万一有用呢。
“等等,把这个拿上,回来再给我。”
说着他把腰间挂的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摘下来递给莹括。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莹括也没再多说什么,拿了玉佩就出门,现在得赶快去问清楚自己灵力的事,到时候回了村子才会多一张底牌。
可当她急急忙忙的到了小院,确只看到紧闭的大门,敲了好些下也无人应答,该不会怕那人来找麻烦人都不敢回来了吧。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可那人还在客栈等着她。等了好一阵,还是不见人影,算了,只要原身不是什么短命的人,也还有的是时间摸索。想了想,莹括又把带来的钱都装进小篓子里顺着墙壁扔了进去。
“本想买个消息,既然人不在,那我就当行善积德了。仁至义尽,也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说完就拐出巷子回往客栈,没看见她走远之后,墙脚处多了一道被快要偏西的太阳照出来,拉到颀长的影子。
三人当天就启了程赶往平遥村。
在城里还没真正觉察出旱灾的严重,出了城一路朝着村子赶,越往西边,平野上的绿意越少。
现在行了大半的路程,就只看得见连天的荒草被携着热气的风一浪又一浪的往远处山脚下吹动,被火红的夕阳一照,真叫人担心下一刻它们就会燃烧起来。
这一路并没有什么异样,可刚住进一个安生的地方没几天,就又要重新跑出来连赶一夜一天的路回自己出逃的地方,莹括此时是真真的快遭不住了。
“那个,你们能不能走慢点,等等我...啊”
前方的两人压根没听见她嗓子眼里冒出的这声轻细呼喊,依然直直的朝前走着。
眼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莹括最终还是只能加快脚步往前面追赶。
耳边传来几声飘的越来越远模模糊糊的呼喊,只能隐约听清是在叫着什么“二丫”。
应该又是流民在找丢失的孩子吧,粮食颗粒无收没了吃的,难民们就只能像枯水季平原上迁徙的动物一样,从一个地方一波一波前往另一个地方,路上也总会有意外。
这具身体本来就没有多健康,又在大热天跟着两个有修为的人连着赶了这么久的路,莹括终于还是慢慢的滑落在了地面。
她是被连声的呼喊吵醒的,脖颈处传来一阵酸痛,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边上简直比老树上乌鸦还要凄厉的叫声。
“李二丫,李二丫!”奇怪,怎么还能听见,这次还多了个姓。
“别叫了吵死了。”是松净的声音。
“你喊一晚上了她都没醒现在肯定还是醒不了呗,我说你找人就找人,好好的干嘛要卖弄你那三脚猫幻术,这下好了吧,人你叫不醒,路我们也赶不——”
“她醒了!”
莹括四处打量了一下,天已经黑透了,自己现在正躺在一个充当了唯一光源的小火堆前面,火光往四周延伸,有两人坐在火光快要消失处的一棵大树旁边,其中一个正是那个叫松净的小道士。
另一个,刚才一眼没看清,现在才发现他原来是被五花大绑定在树上的,一身黑衣跟背景区别都微乎其微,正正好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见她要坐起身来。
那个好看的叫奉安的修士不在。
“怎么回事?什么幻术?”
松净于是解释了一遍她昏倒的前因后果。原来自己傍晚时候昏倒并非全因为体力不支,更是因为中了那个乌鸦嗓的幻术。
“他跟了不短一段路,本以为我们在前带路,你跟在我们身后不会出什么事,谁曾想这乌鸦还有二两脑子,会用幻术叫你产生我们二人走远的幻象,你一着急起来心神不稳正好着了道。”
“老子叫玄墨!玄墨!老子是乌鸦老子不是叫乌鸦!”
居然还真是只乌鸦,浑身上下硬件连名字都匹配得很,性格略暴躁。
“不过,嘿嘿,”松净挠了挠脑袋又咧嘴,没管背后传来的粗噶喊叫,许是也觉得他们忙着赶路忽略了莹括有些不好意思,
“也多亏你比较弱晕的早离我们近,不然它还真有可能带着你飞走。”
“你师叔呢?”还有,为什么那只鸟会一直叫自己李二丫。
后半句莹括当然没问出口,自己心里也有了答案。
所幸奉安不在,到现在松净也还没想起来探究这个问题,莹括问完就垂下眼睛快速思考起现在的处境。
“师祖又传话来,师叔便先往那边赶了。”
“他差我等你醒了以后送你回去,虽不知你是否假报身份,跟着我们到那村子里有什么目的,可你要是真知道什么重要的讯息,又偏要去,他也可以等你到了以后暂且护你周全,额,只是你一介肉体凡胎,那地方危机四伏,他亦有要务在身,连师尊都觉得棘手的地方,到时候难免会有意外发生的可能,你也得自己做好准备。”
松净将一大段话摇头晃脑背书似地转述给莹括。
不就是免责声明,自己前面庆幸的早了,看来他们都已经不在对自己起疑的阶段了。
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有用的东西,她现在知道的都没他们多,没有筹码谈何保护。
得想办法。
莹括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还被绑着的黑衣男子上,没注意到好几米开外松净已经掏出了联络的法器。
“师叔,她醒了,跟那乌鸦说的也对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