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念萍

1、谁都不是谁的谁

　　如果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么我愿意放下这瓢让它随江河一起奔腾进浩瀚的大海，那是它的归所。
　　第一章谁都不是谁的谁
　　灯红酒绿冲斥在这条街的每个夜晚，时间不会为谁而停留，孤独，寂寞，发泄，享乐才是主人，自私利益掌管着这里的一切。这是我在这里的第几年了？每晚浓妆艳抹后来到这条街，数过这条街的第四十四根街灯柱，躲过人们冷漠的眼神，不是害怕，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已经麻木，只是习惯性讨厌看到他们一个个丑陋，做作的嘴脸。轻风吹动旗袍，吹亮手里残存的烟，理理发丝，走进这夜色红尘里。我不过是个红尘女子，说出来又何仿，总比那虚伪的苍蝇好，我靠夜色养我自己，这又何仿。“夜上海，夜上海……”灯红酒绿，人就在手头烟雾中放纵着，那些西装下包裹怎样的皮囊有谁不知道。我就在“伪夜”里上班，从入夜开始轮流唱歌跳舞，我并不出色，甚至平平，只是该唱时我就唱，要跳舞或轻快，或艳辣都可以，谁会跟钱过不去，按要求做不就可以了，干这行的随时都可能失业，谁会同情你？自尊被踩在脚下。一夜下来，顺东方苍白的光芒再走回去，把自己扔在床上，打开音乐，沉沉入睡。现实就是现实，容不得我们放太多感情在某些事上，否则只会是自己受伤，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是谁的谁，一夜温情，不过是在夜色的掩护催化下的迷雾，可又有几人能参透，每天听到说哪个人当了某经理的情妇，没几天又回来，或谁和哪个记者跑了，或谁备抛弃自杀了……这些不过像每天早晨清理出的烟头一样多，一样平常。那个试图摆脱或解脱的漩涡充满诱惑力，如果说我不想那是骗人的。我是旁观者看待他们的是是非非，可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当局者，俗套的爱情故事重复上演可谁让这是一个世俗社会呢。我从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故事，在这夜色里就算把它摆出来都没人过问。在夜总会里也曾遇到过几个，酒杯交错间总难免然上色素，他，张旭，也不深究他的家庭背景，对我来说逢场作戏，曲终人散，是最高准则，对我，对他们都一样。相遇是偶然也是必然，他经常到天发白才回家，然后在门口从汽车玻璃窗间擦影而过，我不知道怎么认识他的，这个社会让我们容易认识一个人也容易忘记一个人，故事似乎应该既这么开始的，可是是什么样的故事，张旭是否认识我呢，我不知道，总之我们后来认识了，而之前的擦影而过也许只是前序，而我们也只是认识，认识他这个人，认识他的名字，其他我又能有什么权利知道，我不过是个红尘女子，这个黑夜里能有我一个容身之地也就安身他命了。张旭总说看不透我，我笑了，这个是该说的话吗？我想他是醉了，醉鬼说话不可信，又何必回答，我们必须把面具保护好，谁撕破了也就只能回家种田。隔着玻璃看风景就是这样，很美却触碰不到，夜深了，车水马龙，该睡觉了，这是我常说的，但只是跟自己说的，对我们来说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开始。谁会是谁的谁，没想到怎么开头就要结束，不是缘分的东西就不要强求，气球很轻，不是我理智，其实我很疯狂，夜色笼罩下的生死疯狂。也许和张旭有过开始就要有过程，那过程是什么？热情？从不晚回家的，天边苍白时，灭掉最后一根烟，数着那四十四根灯柱，上楼，脱下跟鞋，脚接触冰凉的地面，有种回归的感觉，然后上楼，打开音乐睡觉，他常到伪夜那是他的事情，和客人聊天觥筹交错间偶尔余光瞟过，他或者一个人抽烟把玩打火机，或者和谁低语，偶尔和他说说话。伪夜里常有客人付钱点歌，我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做，虽不喜欢，每首歌曲是个单独的生命，有人这样唱，有人那样唱，其中的味道受每个人的诠释，她们在夜色里被点来点去，也许这是她们的使命，只是这价值似乎低了，生命的年轮曲折着，不要说我怜惜这些歌曲，是我的厌烦，每天唱的歌曲可以烟头知道，而烟头的品种就那么几种，我唱歌技术不怎么样，客人得到的是情趣，我得到的是金钱，谁不爱金钱，妖艳火辣就唱，沉郁低迷是不适合这里的夜的，客人不点歌时候，常唱那首《白夜》，那是我那年走过第三十一根灯柱时候常听到的一首歌曲，每次到了那里会靠在灯柱边抽着烟听一曲然后走过，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在这早晨放这首歌，“黑与白，白与黑，走不进深渊，走不进明媚，黑不是黑，白不是白”在伪夜里我让乐师把调提高，加速显得至少欢快些，谁愿意花钱买伤。
　　张旭说：“干嘛经常唱这首歌，不过这首歌适合这个时候唱，外面黑夜，这里白昼，白夜，不错的名字。”
　　“张先生倒是会想，来这里的人都是把日子当白天过的，晚上拿来睡觉多可惜啊”
　　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常叫我艺名弱水，这名字他又有得笑话
　　“如果把你的弱改成如若的若，那还好，哈哈哈哈。。。”
　　“不是那年和吴总去江上唱歌，掉进水里差点溺水，回来我想再也不要和水结仇了，就把溺水的三点去了，改名成弱水了，我原名笑笑，那么多人笑笑，我得给自己个特别的嘛。”
　　“老板叫伪夜，还有迂回，千代，美子，你们这倒是什么都有啊”
　　“那倒是，这几家夜家就我们伪夜最红火，这名字可比玫瑰芍药好多了不是”我们似乎没谈过其他，没说过特别，聊会就该我去唱歌或者准备跳舞了，在台上常看不清台下人的脸，他们说他们笑，有人发疯砸瓶子声音传来，一会就消失了，然后继续。我喜欢这样的舞台，唱啊跳啊模糊着一片红光里，仿佛清晨朝霞映满天底下黑色的一面，眯起眼的感觉，沐浴着。每□□霞出来的时候我在梦想里沐浴着，《白夜》的原调旋律那么走着，一觉醒来，洗漱换衣服赤脚下楼买点心。楼下一排的小吃摊，不看他们的眼睛，打点馄饨，拎着清香上楼，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麻将声，在屋里从不抽烟，这似乎是习惯，习惯了伪夜的烟味在屋里就不喜它的存在，我不高雅，不纯洁，俗人一个，没人说我与众不同，我也这么认为着，个人习惯而已。（待续）吃完东西，修理指甲眉毛，素净的脸望镜子发呆，岁月的痕迹似乎染上发丝和额头，二十几岁的人这么显老倒是有点可笑，最满意自己的双眼皮和深度酒窝，那是母亲给我的，不知道她和父亲过得如何，在外几年不曾回家，不曾写信，也许这是最好的方式，他们接受不了女儿的……画上妆，换上衣服，夜开始覆盖，一天一天的，走过街道，一辆黑色车停着，拉下车窗，是张旭。
　　“来这办事，看见你买馄饨，现在回去又碰到你，上来吧，顺路去上班。”点头，坐进副驾驶座，有坐车也都是跟某位老板坐在后面，第一次坐副驾驶座。曾在街上看过一则广告，具体内容是忘了，但其中一句话倒让我印象深刻“副驾驶座的爱情”也许坐在后面和副驾驶座的人身份总有那么点不同吧，那我为何坐在这里？车子很快，数不清街灯突然传来《白夜》的曲子，到第三十一根灯柱啦？我很奇怪为何今天傍晚会响起这首歌，以前都是接近黎明，谁知道呢。继续走过，在伪夜前停下，有点早，服务员开始整理东西，和张旭道别，走进化妆间换衣服。伪夜走过来敲敲我的化妆桌笑着说“弱水啊，来这边也两三年了吧，你是咱们伪夜里资格较老的歌女了，在这里感觉如何？”
　　我听出他的话外音了，可能有什么事情吧“夜总，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伪夜笑了笑“咱这就你最聪明了，好吧，知道吴总吧，他想包你”
　　“包？这么直接？地下情人？”
　　“大概这个意思，你想想吧，太多的话我也不说，他这个人你也熟悉，你想想吧，我是舍不得你走，但你在这也待了两三年了，我不想耽误你”
　　“是啊，我是这儿最久的员工了，吴总倒是第一个想包我的人，那我得感谢他的大恩了，难得有人看上我，呵呵，回了吧，我在这挺好，除非你觉得我不适合这里了，告诉我一声”
　　“绝对没有，说句实话，你是这儿歌女里最守本分的了，不给我闹事，让我省了不少心啊，如果不愿意我回了他啊，你休息下，等会就上班了”
　　我朝伪夜笑了笑，突然发现这笑有点苦，不知不觉来这已经三年了，三年前离家就一直在这里，三年来一直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安分的做自己的事情，平静看待身边种种事情，有时候在想是否应该感谢我这张波澜不惊的脸，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小事都似乎很少，隐约之间知道吴总为什么想包我，我不漂亮但我不闹事，不会引来家里黄脸婆的注意，即使他有其他情人我也不会吃醋，不会跟他要名分，他倒是想的很好。正想着，隔壁桌的千代靠了过来
　　“吴总那个老不死倒是很有眼光啊，不像其他老色鬼就只看重点部位，我就说嘛，我们弱水是何等独特，一般人是看不到你的闪光点的，我就不是一般人”也许千代是我在这三年里最好也是唯一一个的朋友，平常话不多，也不会整天腻在一起，但总是有种特殊的情感，让彼此之间多了些真诚，她在这也快两年了，不辜负许多人给他的外号“千面狐狸”周旋于这形形色色人物之间，总能游刃有余，有多少青年老人财主要包养她，都被谈笑间回绝了，可她又是更多富家公子老爷的隐形情人。我们两个能多少存些真诚也许在于我们俩相处的时间较长，彼此较少的利益冲突，或许也多了些红尘女子共同的心酸吧，更懂得相惜。
　　“弱水，走吧，开工了，今天客人不少啊，又要累死了，这群色鬼啊”
　　我笑了笑和她一起又开始不知为起点或者终点的夜色红尘生活，也许这一切都挺好的“黑不是黑，白不是白，白不知夜的孤单，黑不知白的寂寞”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很淡很淡的爱情故事，第一章综述女主角的观点，然后再开始他们的爱情故事，如果有心请慢慢品尝其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