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应又雪》电子屁

5、变数

　　“……出此下策，迫不得已。还请诸位见此信，为骆家班申冤。”

　　沈钰礼缓缓念道，眉头紧皱，余光打量池云倾面纱掀起的一角，那颗红痣在他心上一点，仿若让他思绪变得清明。

　　满纸冤屈，荒唐事。

　　骆家班原先只二人，骆班主从一处偏远村落逃离至上京，途中结识同样逃离而出的凌心，凌心乃教坊出身，本就会唱些小曲儿，她却被权贵看上欲将凌心纳为小妾，凌心誓死不从，一路逃离。

　　二人投缘，便以姐妹相称，组成骆家班，游走于上京城，自为皇室献艺后，声名鹊起。

　　然，骆班主骆月瑶便被原先荒村之人找寻，几人一口咬定骆月瑶便是他们的圣女，欲将她带回荒村献祭，几人趁夜将骆月瑶掳了去。

　　没曾想，凌心早已换上骆月瑶的面皮代替她。

　　结果可想而知，凌心被荒村人发现身份后虐待致死，骆月瑶数日奔走于官府，然一面之词，凌心亦未能出现作证，骆月瑶做的一切只是徒劳。

　　自那之后，骆家班其余人皆毒发身亡，她曾找寻过名医、仵作，皆道，这些人中毒已有一年之久，中的何种毒，不知。

　　而骆月瑶便在赏赐的珠宝首饰、糕点、布料中皆连发现被下了毒。骆月瑶走投无路，这些人一早便发现她逃跑了，且在暗处盯着她的一言一行，她不敢细想背后之人的阴谋，几欲寻死，恰遇一人告知牵尸术，她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欲引官府重视。

　　这四年间，骆月瑶屡次尝试，却毫无进展，某一夜里窥见了香炉滚落、镜中人脸，她便将计就计，将此事传开。

　　二人沉默半晌后快步前往后院中央，池云倾摘下面纱。

　　骆月瑶已然转醒，夏念慈先前便与她说了许多，她便撕下了假面皮，放至一旁。

　　骆月瑶一见池云倾，便踉跄着走至池云倾身旁，二话不说跪了下去，她颤抖着声音道:“见过殿下，恳请殿下让大理寺为骆家班申冤……我时日无多，只得出此下策……”

　　池云倾将其搀扶，温声安抚道:“此番前来便是为了这事，大理寺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有殿下这番话，我便知足了，先前也已见过凌心最后一面，待我死后，还请殿下将我姐妹二人合葬。”

　　池云倾的语气染上责怪:“莫要说些胡话，你若信得过我，便先歇下。”

　　随后伸手安抚骆月瑶，指尖顺着骆月瑶身上的穴位一路向下，妖力翻涌，骆月瑶昏了过去。

　　在沈钰礼与夏念慈看来，便是骆月瑶力竭倒在池云倾怀里。

　　池云倾道:“此事背后牵扯到的幕后黑手我们尚且不知，然可知有三处势力。一处为荒村，骆班主被其称为圣女，且有献祭一说。二是能在赏赐之物中下毒的之人，且预谋已久。三则为告知骆班主牵尸术之人，为何能够如此凑巧告知骆班主。”

　　小梨花的声音在池云倾耳边响起:“云姐姐，小梨花之前说过哦，见过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他们好像威胁过骆姐姐。”

　　二人用心声交流，池云倾道:“那几人是否身材高大，发为深褐？”

　　“小梨花没记错的话，那几人比云姐姐旁边这位大哥哥还高上许多，发肤颜色相近，还披着兽皮。”

　　“好，我明白了。”

　　又是漠北人。

　　沈钰礼语气担忧，眉宇间一抹淡淡忧愁，道:“殿下所言甚是，然……若要查起，只怕困难重重。”

　　“我即为官，便要以百姓之事为先。夏仵作，我与沈大人同你将这些尸体带回殓尸房，你回去再仔细查验一番。沈大人，你明日派人将骆家班封锁，后派上十人随我找寻贞祐二年至六年骆家班参宴记录，及赏赐名册。如此便试着找寻下毒之人。”

　　沈钰礼道:“殿下聪慧，然夜已深，殿下与夏仵作先将骆班主带回大理寺，此处交给下官。”他仍是担忧云安郡主身子骨经不起奔波。

　　“好。”池云倾应道。

　　池云倾并无婉拒的理由，同夏念慈将骆月瑶扶上马车后先行离开。

　　沈钰礼则在二人走后，为此行卜了一卦，看清卦象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十二，将这些尸体带回大理寺。”

　　此行，出现了变数。

　　他话音一落，一道黑影快步行至沈钰礼跟前，十二单膝跪地作一礼，恭敬道:“是。”

　　夏念慈将骆月瑶安置至大理寺，见池云倾没有歇下的想法，把嘴皮子磨破了盯着池云倾歇下后才放心离去，池云倾待夏念慈前去殓尸房后，悄无声息地从厢房里走出。

　　骆月瑶骗了她。

　　她自是相信小梨花的，她与小梨花相识多年，小梨花年幼，瞧见什么便说什么，漠北人若能出入骆家班，定与骆月瑶脱不了干系，怎知她踏出厢房没出几步，便被暗处的黑影带至一旁角落。

　　“殿下，今日你为何不揭穿我……”骆月瑶沉声道，几欲落泪。

　　“我既已答应你，便无需多问，你亦有苦衷。”

　　“可我，始终是欺骗了你们。我算过了，明日，我便会毒发身亡，殿下——对不住了。”

　　骆月瑶苦涩道，随后眸光一暗，抬手欲向池云倾的后颈劈去，怎料池云倾早已预料到了，池云倾身形一闪，躲过骆月瑶这一掌，反之行至骆月瑶身后，紧扣她的双臂后将其反折，趁其不意，池云倾将骆月瑶劈晕后送回屋内。

　　夜色正浓，池云倾三两下便行至屋檐上，身形轻快，月色笼罩下，她这才显露出原本模样。

　　池云倾身上的气息骤然改变，天青色的衣衫变为朱红，发丝渐长，指尖连带着指甲皆为血红，眉宇间一朵牡丹花，眼尾一抹红，更显妖异。

　　她先前便觉得这玄魂花眼熟，好似在哪见过，而夏念慈这么一说，她便完全想起来了，百花宴上，王太仆之子王豫，献宝似的呈上这株花，因这花生得奇异，因而频频引得上京女眷驻足观看，王豫便更加夸耀他是如何采摘这株花，而池云倾只匆匆瞥了一眼。

　　“诸位有所不知，这玄魂花的安魂之效尤为奇特，家父心悸数月，多亏在下将这株花混入平日的饭菜和衣物里，家父的身体这才逐渐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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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试探一番。

　　幸有前些日子，裴令嘉怕她烦闷，将她带至东城游玩，好巧不巧，见着了王豫的的妹妹。

　　此刻，月黑风高杀人夜。

　　而十方阁只杀作恶多端之人。

　　池云倾把玩着先前趁几人不留神捎来的面皮，她唇角勾起，轻蔑一笑，随后将面皮覆上稍稍修整边缘，池云倾便用妖力，一掌将王豫屋子的门窗轰开。

　　池云倾用了幻术，将整个屋内变得犹如地府般恐怖，王豫从梦中惊醒，见到此情此景，吓得直哆嗦，他颤巍巍站起身子，破口大骂:“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池云倾欲用障眼法让王豫道出真相，只见王豫悠悠转醒，睡眼惺忪，被人打扰自是语气不耐烦，然，阴风阵阵，在王豫眼里，周遭变了样。

　　屋内摆设皆化为骷髅，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血红，鬼火频现，池云倾犹如鬼魅般来到王豫面前，脸上流下两行血泪，声音凄厉，幽幽的道:“为何要害我！说！”

　　池云倾深知不能放过，便一挥手，身旁多出一个分身来，紧紧围着王豫。

　　王豫踉跄两步，惊觉毫无退路，缩在角落，身子发颤，涕泪横流:“我……我是受人差遣，才出此下策……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色欲熏心……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王豫说罢，接连不断地朝池云倾的方向磕头，片刻之后，王豫的额头变得血肉模糊。

　　池云倾最为痛恨这些作恶之人一副看似悔改的模样，谁都怕死，可这些人，害人之时却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若想活命，明日午时前至大理寺投案自首，否则今夜，王家，一个不留。”

　　池云倾威胁着，手中动作不停歇，她一把掐住王豫的脖颈，将他举至半空中，只要稍稍用力，王豫便会死。

　　王豫的声音断断续续:“我认……我全都认……求求你放了我……”

　　“如实招来，否则——”

　　池云倾一把将王豫甩到地上，王豫颤抖地道:“三年前……我便开始接管骆家班等人的行赏……”

　　“由我将赏赐之物备好，我见骆家班几人生得貌美，欲将她们纳为小妾……她们不从，我一时气急，便在吃食里下了毒……此后，每逢她们领赏，我、我皆会下毒……”

　　王豫的声音愈来愈小声，池云倾也早已不耐烦，妖力翻涌，隔空将王豫提了起来，一掌拍向他的腹部，王豫吃痛大叫着救命。

　　“聒噪。”池云倾将布条塞入王豫口中，而后手指轻点，将王豫提起，又狠狠摔下，没几下王豫便鼻青脸肿，在王豫彻底昏死前，池云倾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投案自首，我还能饶你们王家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