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美人跟踪了》水墨绿

11、梅花

　　其余几人也许不清楚，但迟垣二人知道，贾源的尸体，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在棺材内。可能是入棺时丢的，也可能是下葬后丢的。
　　退一步讲，贾源活着时平安无事，待他死了，一具尸体反而成了香饽饽，贾源身上有什么令人觊觎的宝贝，连轻衣都要介入？

　　提起轻衣，不知为何，迟垣便想起云子清。
　　那日他要蹭马，时而微笑时而冷漠，时而温柔时而嘲讽，当真是难以捉摸……他离开时，又神神秘秘说要去找轻衣。

　　迟垣垂眸，两手轻握。那日他攥紧缰绳，把云子清环在怀里，那人身上怎会有如此好闻的味道？皮肤也白，无一点日晒痕迹，好似一片润玉。
　　云子清故作高深，欲盖弥彰，让人摸不着头脑，却不惹人反感。
　　现下这种情况，迟垣竟忍不住设想，假若云子清在身边，会对他透露些什么？
　　……

　　沐风一拍迟垣肩膀，脸上有一抹兴奋之色：“我师父他老人家，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最感兴趣。相传太岁为活物，生有两眼，食之可复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过嘛……可惜了，就是味道不怎么样。”
　　沐风深表遗憾。
　　迟垣思索：“你尝过？”

　　“……古籍记载，古籍记载。”
　　沐风汗颜，又冲迟垣挤眉，“不过眼下这不就有了么？待事成之后，咱俩一人一半，岂不美哉？”
　　沐风音量不大，口气不小。
　　迟垣听了扶额，这小子不能含蓄点么？

　　沐风忘乎所以，除却二人，周围还有三人深藏不露。
　　李自毁斜睨一眼，相当不爽，眼底闪过凶狠，目露寒光，怒视沐风。
　　任藏锋方才满脸严肃，听罢收起八卦盘，跃跃欲试。
　　那女子眼睛弯弯，掩唇轻笑。
　　在江湖中闯荡，谁甘愿落了下乘？

　　刚打照面，一句话把三人全得罪了，沐风左瞧右看，嘴巴闭上了：“……”
　　迟垣好心安慰他：“别担心，即使你不挑衅，他们也不会真的走。”
　　沐风呵呵道：“是吗，真的吗。”

　　贾夫人欣然点头：“沐公子不愧为神医，所言极是。太岁乃世间珍宝，这是我的一片诚意，不知各位大侠是否愿意留下帮忙？”

　　迟垣观察贾夫人，她神情坚定，眉宇间强忍悲痛，不似作假。
　　贾夫人嫁做人妇十二载，未出阁时乃是大家闺秀，自小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培养，贾源一心求娶，她嫁给贾源是贾源高攀了。
　　而贾源不顾正妻颜面，短短两年时间就纳了十几房小妾，养在后院，重利淡情，不知贾夫人心中作何感想？

　　迟垣念头一闪，见贾夫人要把那烧尽的残纸收起，开口道：“十年前，江湖各大门派发起剿魔令，召集各路高手，有心之士同心协力，鏖战七七四十九天，终将魔教一网打尽，魔教教主墨无忧连同左右护法于少林寺斩首示众。”

　　迟垣那年十五岁，如今依旧记忆犹新。
　　彼时胸中之激荡与心中之悲欢都归于平静，众人都看向他。
　　迟垣说：“夫人，魔教销声匿迹十载，期间邪魔外道屡见不鲜。如今是否卷土重来，犹未可知。您可有线索？”
　　如若和魔教有牵连，此事非同小可。
　　任藏锋赞同：“兹事体大，若果真如此，须得先告知门主，商议后再做决定。”

　　“我一妇道人家，不敢妄下结论，承担不起后果，岂敢兴师动众？这也是我邀请诸位的原因。”
　　贾夫人感怀道，“十年前，各门各派高手云集，魔教亦倾巢而出，兵戈之间死伤无数，我贾家手无寸铁，有心无力，只得出些钱财略表心意。
　　如今也是一样的，如果各位能从我这里发现些端倪，也权当是我尽了绵薄之意。”

　　贾夫人说话滴水不漏，气氛凝重起来。
　　迟垣不好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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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贾夫人欲宴请宾客，迟垣毫不犹豫回绝了。
　　虽说是为同一件事而来，彼此之间毕竟不算熟悉，坐在一起用膳，免不了要多费心思和口舌。
　　迟垣随便找了个缘由，早上那位给他们引路的侍女要去回话。

　　迟垣喊她：“姑娘请先留步。”
　　那侍女停下脚步，声音轻轻细细的：“迟公子，还有何吩咐？”

　　迟垣倚着栏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以为他要问些个要紧事的沐风一时无语：“……”

　　“回公子，奴婢叫宁儿。”
　　宁儿年纪不大，一张圆脸蛋儿干干净净，面颊飞上两片红，低着眉，声如蚊呐。

　　“宁儿姑娘，”迟垣颔首，关心道：“听闻贾夫人求访明医，不知贾老夫人生了什么病？”
　　“老夫人悲痛欲绝、寝食不安，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心药死了，老太太只能自求多福。

　　迟垣又问起贾少爷，宁儿说夫人亲自照顾，老爷去世，夫人总是说心里空落落的，将慰藉全部寄托在小少爷身上了。

　　沐风在一旁问：“宁儿姑娘，你们夫人请来的几位郎中在何处？”
　　宁儿想了想，说：“都在侧院住着，和老夫人住一块，那里有侍卫守着，我们平时不靠近那里。”

　　又问了几句，宁儿所知有限，迟垣让她回去了。

　　山庄宽阔，人丁稀少，景色却明丽。
　　此处安静，夜幕将垂，纷繁花朵缀在茂绿枝间，风一吹拂，白色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而下，颇有寂寥之感。

　　两人进了屋，沐风往座椅上一仰，长叹一声：“你说，这一朵墨梅，岂不人人都能画得，怎能确定是魔教所为？”
　　“你说得对，不能确定，这只是墨无忧的癖好。”迟垣说，“不过，当年作恶之人随波逐流，也都爱留下什么标记，唯独不敢画墨梅。”
　　“为何？”
　　“因为墨无忧很反感，不入流的人与事会降低他的名誉，故每每有以魔教之名作恶多端者，墨无忧会先一步将其除掉。后来，便无人敢这样做了。”

　　“……他都是魔头了，还在乎名誉？挺有原则啊。”沐风睁大眼睛，“他这算做好事吗？”
　　“……不算。”

　　沐风更好奇了，“那现在这朵梅花出现，难道他没死？”
　　迟垣摇头，语气十分坚定：“不，他死了。”
　　沐风左手握拳，朝右手掌心一敲，似是明白什么：“难道！正是因为他死了，现在冒充他，降低他的名誉，也不会有人追杀？”

　　“……”迟垣真想看看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如果现在有人冒充墨无忧，那就不是被魔教追杀，而是要被江湖追杀了。”
　　沐风嘿嘿道：“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墨无忧性情癫狂……”
　　迟垣站在窗边，越过窗棂注视远处，似是想起什么，他掀开眼皮，眸中有一丝了然，“如果是这样，我大概明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