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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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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太阳懒洋洋洒在王城边缘的码头,波光粼粼的水面泛着暖暖的金光。
维纳斯站在码头前,他已经目送了好几艘来来回回的船只,却唯独自己没有勇气上船。
国王给他了丰富的赔偿,那些赔偿包括地位,名声,财富……唯独没有唐纳德的心。
他曾经最讨厌的那个神经兮兮的安塞尔,在太阳落山前还来看了他一眼。
“还没走呢?”安塞尔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走到维纳斯身边,坐下来喝了几口留。
维纳斯不甘心地说:“我和陛下说过,今天我会在王城的码头乘船离开——而我,会等他到太阳落下之前。”
安塞尔抬头看了眼几乎要完全消失的太阳,那仅剩一点的残光甚至还不如码头上挂着的油灯明亮。
“陛下真的绝情至此,甚至连送我一下都不愿意。”维纳斯绝望地叹了口气。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安塞尔坐在长椅上翘起了二郎腿,“你喜欢他什么?就因为他是地位最高的国王?”
维纳斯转过头:“一开始是的,但后来……”
维纳斯出生在贫穷的家庭,他之所以来到王宫成为奴仆,是他的亲生父母把他卖给了王宫。
但他心高气傲,他接受不了低人一等的奴仆地位,他发誓终有一天要出人头地。
在王宫里做奴仆的日子,少不了卑躬屈膝,有时候还会被打被骂,一不小心就会挨饿受罚。
直到这天夜里,正准备去王宫树林里散散心的维纳斯,一不小心撞见了国王与男在某个隐秘之处欢好的场面。
那男宠叫得很大声,仿佛快要死掉了一样,国王却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的呜咽变得支离破碎。
维纳斯当时害怕极了,慌张地只想要逃离现场。
一直以来,人们都说国王冷漠无情,性格古怪,维纳斯当时只担心国王发现他这个偷窥者,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慌乱之中,他绊倒在地上,因为下意识去抓身旁的树枝,周围的树枝都跟着折断,发出的声响在深夜里震耳欲聋。
国王与他的男宠突然都没了声音。
维纳斯心如死灰,在黑黢黢的深夜里,他强忍着扭伤的疼痛,一步步往外离开。
然而,国王还是走来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暖黄的灯光照亮男人英俊深邃的五官,深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像上万年的古老天泉一般幽深迷人。
原来传闻里可怕的国王长得这样帅气。
维纳斯当时愣了一下,唐纳德就已经走近了他。
油灯的光亮照在了维纳斯白皙俊秀的脸上,那一头独特的暗红色卷发像极了被玫瑰浸染过的大片大片的波浪,青年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却又透着股不甘心的倔强。
唐纳德的视线在这张脸上停留片刻,随后他竟然伸出了手,将一瘸一拐的维纳斯扶了起来。
那只大手温暖有力,维纳斯的震惊难以言喻。
正在这时,之前与国王欢好的男宠穿好衣服,也走了过来。
他提着油灯,看见国王扶着维纳斯的场面,眼里顿时生起满满的醋意。
“陛下,您怎么自己就走了,也不等等人家。”男宠用带了点撒娇的口吻说道,边说边走到唐纳德身边搂住他的胳膊,眼睛却死死地瞪了维纳斯一眼。
唐纳德冷淡地应了一声,松开握着维纳斯的手,语气平静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半夜出现在王宫的树林里?”
维纳斯来回看了看国王和他的男宠,如实回答:“我叫维纳斯,陛下,我是一名杂役奴仆,来这里只是想散散步。”
“原来只是一个奴仆,大半夜不睡觉,却来树林里晃悠。”男宠抢先说道,不屑地看了维纳斯一眼,然后立刻移开目光,仿佛和一个奴仆对视就会玷污了他的尊贵一样。
“陛下,我们先回去吧,刚刚……人家还没尽兴呢。”那男宠又继续说道。
在唐纳德转身准备离开之时,男宠又回头厌恶地瞪了维纳斯一眼,用唇形清晰地警告道:“别想耍花样。”
维纳斯独自撑着一瘸一拐的脚回了房间,简陋又窄小的房间竟然睡了八个奴仆,每天白天这些奴仆们干着又脏又累的活,到了夜里呼噜声就此起彼伏。
除了一个常年都空着的,名字叫安塞尔的家伙的床位外,其它的床上都传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汗臭和恶臭味。
维纳斯皱着眉回到自己的床上,这一个夜晚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即使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干苦力活,他的脑子里也依旧在想着国王唐纳德的事。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之间是可以欢|爱的,并且无论是压的还是被压的那个,看起来都非常得愉快。
后来,他偷偷打听了许多国王和他男宠的八卦。
敢背后议论国王的人不多,但议论国王的男宠的人却不少。
这些人一方面厌恶男人出卖自己的身体做这种下|贱的勾当,另一方面又嫉妒他们靠着睡觉升官发财,前途无量。
一个想法在维纳斯的心理慢慢生出。
既然别人都可以和国王睡觉获得名利,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他发过誓要取得一番成就,让曾经决定保住弟弟把自己卖出去的父母后悔。
于是,维纳斯开始更加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本身长得还不错,皮肤白皙,身材清瘦,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后咋称得上一个王国里的失落美男子。
因为奴仆的行动十分受限,他们只能活动于王宫一片指定的区域,他们也没有资格随意出入各种宫殿,除非偷偷溜出去或者与某个有一点地位的人攀上关系。
比如维纳斯一直看不顺眼的怪胎安塞尔,他总是轻而易举地和他的上级达成良好的关系。
维纳斯不擅长处理这些人际关系,但他很有耐心,愿意一直等。
他每天都会早起站在国王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等待,夜晚干完活后他立刻回去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继续去那片树林期待与国王的邂逅。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普通的夜晚,他等来了国王唐纳德。
唐纳德这次没有带上之前那个男宠,他穿着宽松随意的便装,健壮的身材完全地体现出来。
在这片光亮稀少的树林中,国王慢慢走向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的维纳斯,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专注的表情像是今晚就是为了他而来。
“又遇见你了,维纳斯。”唐纳德开了口,嗓音有一点低沉,有一点沙哑,却迷人又悦耳。
维纳斯一下子就迷失在这样的夜色中:“陛下,我也很想你。”
“是吗?”唐纳德低笑了几声,虽然笑声里并没有真正的笑意,却显得格外的蛊惑。
“你觉得我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维纳斯?”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现在我想对你做什么吗?”
“陛下……”维纳斯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飞蛾扑火般搂住了男人的腰,“陛下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就这样,维纳斯如愿以偿地爬上了唐纳德的……地板。
他们在带着潮湿泥土气息的草地上,在万千树木的注视下,展开了人类最原始最野性的探索。
喘息混杂着树叶的沙沙声,响了一整个后半夜。
维纳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夜里,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宠时,当时的他会在黑夜中叫得那么凄惨,如同要死掉了一样。
第二天被国王亲自抱回寝宫的维纳斯,从床上醒来时,也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了一回。
但身体的疼痛并不能减少他心里半分的喜悦。
他,维纳斯,终于凭借自己摆脱了终生奴仆的命运!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使唤他干那些粗活重活,再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数落他,再也没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个下等的奴仆,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唐纳德对于自己的每一个新任情人都非常大方且包容。
他不仅立刻免除了维纳斯的奴仆身份,还立刻给他赏赐了一笔不小的财富。除此之外,唐纳德还允许维纳斯自由出入自己的寝宫,也在王城里买下了一套房子送给维纳斯居住。
那房子维纳斯去看了一眼,又大又漂亮,但他不想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便向唐纳德要了一间王宫内的房,说是想要天天能够见到心心念念的国王陛下。
唐纳德欣然答应,顺手又把维纳斯拉上了床。
那个时候的维纳斯,想得还是如何更多地从国王身上获取利益。
国王唐纳德对他的要求几乎无不答应,即使有一些看起来过分的,他也会尽量用平和的语气与维纳斯商量更好的计策。
渐渐地,他们开始一起睡觉,一起起床,吃一样的早餐,甚至有时候还会坐同一辆马车出行一些不太重要的小场合。
这样同床共枕的日子久了,维纳斯却开始沦陷。
在维纳斯看来,唐纳德真的一位非常理想,非常完美的情人。
他俊俏、帅气,身材没得挑,地位更是至高无上。关键是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在感情里和普通男人一样,对待爱人细心又大,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虽然唐纳德本人说不上温柔,可对情人的言行举止中都处处透着令人难以拒绝的吸引力。
甚至,在一次维纳斯被某位官爵说了嘲讽的话后,一旁的唐纳德直接当着那多管闲事的官爵的面,搂住维纳斯的腰,低头亲吻他。
官爵顿时哑口无言,他不敢对抗国王,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维纳斯彻底被唐纳德俘获了心。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对于唐纳德而言是无比特殊的存在。
之前的那些情人们,他们没有本事,留不住国王的心,因此到最后离开也没资格在公开场合上出现过。
而自己是不一样的,自己懂得讨唐纳德的欢心,懂得如何运用一点情
|趣的手段,他甚至还花了大价钱去请教某些夫人在床上的功法。
现在想来,自己曾经的高傲和自以为是,简直愚蠢得一塌糊涂。
码头西边的最后一点阳光也消失不见了。
又一艘轮船从不远处缓缓开来,停靠台上的一个退休的老水手扯着嗓子大声喊:“嘿,今天的最后一趟船次了,要上船的可赶紧了。”
安塞尔站起身拍了拍维纳斯的肩膀:“走吧,明天会更好。”
维纳斯侧过头:“我走了,你是不是就能如愿以偿地和陛下在一起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安塞尔笑了起来。“我对你的国王陛下没有任何兴趣。”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我不会爱上他,我只是想利用他,各取所需而已,只是后来……算了。”维纳斯转过身去,往船上走去,“你如果能见到陛下,记得帮我告诉他,在他书桌最右边的抽屉里,我给他留了一封信。”
维纳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安塞尔也随之往王宫的方向走,心里却多了一点伤感。
连维纳斯都回自己的家乡了,而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