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陛下夜夜笙歌》觉明姐姐

6、六

　　周围的人们开始发出窃窃私语声。

　　红色的玫瑰，单膝下跪的姿势，邀请共舞……这样胆大的行为，却是在向路易斯王国的国王求爱。

　　更别说，当众向国王求爱的还是一个男人。

　　流畅的古典钢琴曲都卡顿了一下，人们的目光纷纷看向了国王唐纳德。

　　史密斯伯爵更是脸色一黑，如果不是孤寂场合与面子，他恨不得当场就把这胆大包天的男宠拖出去砍头了。

　　唐纳德静静地坐着，微微低下头看向维纳斯：

　　“维纳斯？”

　　维纳斯鼓起勇气，将身子挪前一步，再次单膝下跪道：“陛下，我爱您。”

　　唐纳德看着维纳斯俊秀的脸，单手拖住下巴，他陷入了思考。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片刻后，在维纳斯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国王站起身，轻飘飘地只说了一句话：“维纳斯，到此为止吧。”

　　然后，年轻的国王拂袖而去。

　　维纳斯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僵硬的面容再也挤不出一点笑容。

　　周围爆发出一阵笑声。

　　每一个笑声都是在嘲笑他，讽刺他，践踏他对唐纳德的一片痴情和真心。

　　史密斯伯爵终于忍无可忍，他走上前，板着脸对维纳斯说道：“喂，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立刻滚出这里，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伯爵真的是气坏了，他本就想让国王快点迎娶一位王后，这一次的宫廷宴会，他早就私下里偷偷和一些贵族们通了气，特意让他们把自己的家族女眷们都带来。

　　原本，他打算在舞会期间找个机会让陛下与女眷们认识，这下可好，这个胆大包天的男宠闹了这么一出，这是坐实了“陛下荒淫无度只爱男色”的传闻了。

　　果不其然，有一些对爱情抱有美好期待的贵族女眷们都微微变了脸色，开始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被国王看上，否则这王后王妃的位置也会坐得非常糟心。

　　维纳斯僵硬地站起身体，他看向史密斯伯爵：“你刚刚叫我什么？”

　　“这重要吗？立刻滚出去。”史密斯伯爵不耐烦地说。

　　“你们是不是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维纳斯的脸上现出巨大的痛苦，“陛下连我的名字都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对吗？”

　　史密斯无情地打断道：“听着，跟陛下睡觉的人多了去了，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说完，伯爵终于失去了耐心，叫来两名侍卫把维纳斯赶出了宴会厅。

　　维纳斯被赶出了宴会大厅，在门口呆愣地站了一会儿后，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个急匆匆赶来的人。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上前抓住了安塞尔的手腕：“安塞尔，你终于来了，拜托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挽回陛下的心了。”

　　安塞尔错愕了几秒，随即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白天睡过了，被领班罚了现在才干完活。嗯？维纳斯，你看起来怎么跟得了失心疯一样？”

　　“来得及，来得及。”

　　维纳斯紧紧抓住安塞尔的手腕，拔腿就跑。

　　“喂，去哪里？”

　　维纳斯一路拽着安塞尔跑进了唐纳德的寝宫，寝宫的侍卫们认得他，也并没有拦他。

　　“陛下。”维纳斯站在房间门口，尽力平复着气息，“是我，维纳斯，刚才是我莽撞了，我来给您赔罪。”

　　得到唐纳德的应允后，维纳斯推开了门，拽着安塞尔进了国王的卧室。

　　安塞尔疑惑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视线落在坐在沙发上的唐纳德身上。

　　“你？”

　　安塞尔用手指了指唐纳德。

　　唐纳德回望过来，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后，维纳斯开口道：“陛下，我把安塞尔带来了。”

　　唐纳德似乎叹了口气，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开口道：“维纳斯，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维纳斯脸色一白，“我只是想让陛下开心，想更久地陪在陛下身边。”

　　唐纳德单手拖着咖啡杯，看向维纳斯：“除此之外，我相信你一定还有别的想要的吧？和我说说吧，我可以尽力满足你。”

　　维纳斯鉴定道：“陛下，我只想一直陪伴在您身边。”

　　唐纳德沉默了。

　　维纳斯鼓足了勇气又说道：“我知道陛下已经有了新喜欢的人，我可以不纠缠，也可以和别人一起……分享陛下，但我想请您不要赶走我。”

　　说完，他推了推安塞尔，补充道：“陛下，我说到做到。”

　　唐纳德说：“维纳斯，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因为喜欢别人而想要与你结束关系。我只是单纯地……对我们的关系提不起兴趣了。”

　　“而且，你现在也已经无法再帮助我入睡，过去我们各取所需，今后我会给你安排不错的道路，升官发财指日可待。维纳斯，你好好想想吧，今后别再擅自闯入我的寝宫。”

　　维纳斯的浑身再次感到冰凉，片刻后他倔强地说：“陛下如果要赶走我，不如就杀了我吧，这样我可以一辈子都呆在陛下身边了。”

　　唐纳德眉头皱起，他站起身朝维纳斯走来，眼里带了点冰凉：“维纳斯，我是国王，砍了你的头轻而易举，你不要试图威胁我。”

　　维纳斯浑身一抖，后退一步坐在地上。

　　唐纳德并没有发怒，可他的冰冷与平淡才是最让维纳斯不寒而栗的。

　　“陛下，我能说几句吗？”安塞尔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说吧。”唐纳德看了他一眼。

　　安塞尔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我不想参与进你们之间的关系之中，我虽然不歧视同性恋，但我并不喜欢男人。”

　　“第二，”安塞尔转过身对维纳斯气势汹汹地道，“你这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自古帝王有几个是专一深情的？能给你一个好下场都不错了，怎么还没听明白呢？金钱，地位，财富，女人，你倒是挑啊，随便要啊，为什么要这么死心眼？爱情能当饭吃吗？”

　　唐纳德：“……”

　　维纳斯被安塞尔的恨铁不成钢训得愣住了，半晌他才指了指安塞尔，欲言又止。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问国王要房要车要地要钱，哦，最好再给我配一个肤白貌美的媳妇。”安塞尔继续义正词严，“凭什么睡都睡了，还要把我的命给他？等价交换知道不，等价交换！”

　　维纳斯：“……”

　　自从宫廷宴会上出了男宠无视规矩向国王大胆示爱的丑闻后，史密斯伯爵更加坚定了要尽快让唐纳德册封一位王后的决心。

　　有了王后的威慑和管理，那些男宠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今天他敢无视规矩公然向国王求爱，明天说不定就敢左右国王的朝政。

　　因此，现在每日一次的议会，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相亲大会”了。

　　虽然有一些贵族女眷放弃嫁给国王的决定，但依然不乏想要与王室攀上关系的贵族家庭，史密斯伯爵将这些女眷小姐们的画像一一整理收集起来，经过自己的初选之后，再把一些合适的摆到国王的面前。

　　唐纳德起初还会应和几句，一连好几天都重复看着各种各样小姐们的画像，他终于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看着那些小姐们的画像就跟看普通的风景画一样，毫无兴致。

　　史密斯伯爵有些着急：“陛下，你现在不会已经对女人失去兴趣了吧？”

　　此刻议会已经结束，其它官爵们都已经离开，唐纳德揉了揉太阳穴：“没有。”

　　“或者陛下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也没有。”

　　“那么陛下能否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女人无法引起你的兴趣？”史密斯伯爵追问道。

　　“伯爵，你不觉得这些画像上的女人，都长一个样子吗？”

　　史密斯伯爵拿起几张画像看了看，唐纳德又说：“这位小姐，侯爵的妹妹，前几天再宴会上见过，我有印象。她原本的体型——至少是这幅画上的三倍。嗯，我没有更多的意思，史密斯伯爵，你不觉得画师应该画得更诚实一点？”

　　史密斯伯爵仔细看了片刻，默默收回画像，点头道：“那么过几天我会再挑选合适的画像拿给陛下，到时候希望陛下能好好看看。”

　　唐纳德答应了。

　　但他虽然嘴上答应了，心里却知道，自己现在恐怕暂时对贵族女眷们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因为他现在的迎娶和注意力全部在安塞尔身上。

　　那天晚上安塞尔理直气壮地教训了维纳斯一顿后，就拉着维纳斯离开了寝宫。

　　唐纳德被一个人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端着咖啡杯，喝了几口，突然就笑了。

　　长大之后，他很少笑。

　　这么突然一笑，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对安塞尔这样一个奇怪又有趣的人产生了兴趣。

　　以他这么多年不停更换伴侣的频率，什么样的人几乎都见过了，唯独像安塞尔这样的，唐纳德是第一次见。

　　安塞尔似乎不害怕他，也不讨好他，更不想和其他人一样依附于他这个国王。

　　在安塞尔身上似乎有一些神奇的秘密被锁了起来，这些秘密让他与这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也让唐纳德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事实却是，自那天晚上安塞尔离开后，唐纳德已经快一个礼拜没有看见过他。

　　他去后花园的东北角，那片安塞尔的秘密基地好几次，都没有看到人影。

　　他派了手下去杂役仆从部门打听了一点消息，仆从回来告知他，安塞尔已经不在杂役仆从的名单上了。

　　安塞尔越是这样避而不见，唐纳德就越是想要见上他一面。

　　于是，年轻的国王坚持每天晚上都会去一趟安塞尔的秘密基地。

　　终于在某个夜晚，他走到秘密基地的边缘，看到里面有跳动的火光，一个黑头发的瘦削青年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