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在紫霄宫打工的日子》Cithyai

6、第六章

　　雀津和葱聋悠悠闲闲地离开基山，接着往青丘的方向走。
　　青丘能养育出天资聪慧的九尾狐一族，自然是一个山清水秀之地。这里的风景和符禺山很不同，就连山坡的形状也比符禺山秀美一些，线条柔和流畅，令人一看内心就柔软了起来。
　　雀津这一路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好地方了，但见了青丘这边的景致，还是感叹：“这里真不错，我好想住在这里。”
　　葱聋也觉得好：“那尊者就住这里吧。”
　　想了想，雀津摇头：“这里是狐狸的家，我还是喜欢一个人住。符禺山的洞府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住着很自在。”
　　在经历过很多年的独自流浪、艰难求生后，雀津最想要的就是这样稳定舒适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已经实现了这个目标，至少以她现在的实力，她再也不会怕随时被人吃掉了。她还得到了以前从未得到过的尊重，这样的日子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没走一会儿，遇到一条清澈的小溪。雀津和葱聋都有些口渴，见小溪清澈见底，便在溪边蹲下，准备喝上几口水再接着走。
　　雀津低着头，用双手捧起一汪水，浅啜几口，笑着说：“这水好甜。”
　　葱聋连话都顾不上说了，整个头埋在水里猛灌，羊脸上的毛都湿透了，抬起头时红色的胡须不停往下滴着水，样子很是滑稽。雀津笑着去拽他的胡子，突然看见小溪对岸不知道何时站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红色滚边，长相俊美，正笑着看他们俩打闹。
　　雀津没见过他，不过瞧他面善，也冲着他笑了起来。那个人便飞过溪水，来到了雀津身边。
　　他开口问道：“你身上的魔神血是哪来的？”
　　这话问得雀津满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也不恼，乖巧问：“什么魔神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却不再和雀津说话，而是突然手向前一抓，无形的灵力笼罩住雀津，雀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不知怎么变回了原型。一只娇小的麻雀趴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中，吓得浑身发抖。

　　好可怕，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怕。
　　雀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这个人的恶意。不仅如此，他还强大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竟然随便一抓，就能将她变回原型，就好像她不是一个独立的人一样，只是他手里的玩具，他愿意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她不由得开始发抖，每一根羽毛都炸开了，抖得像筛子一样。
　　那男人似乎完全看不到她的害怕，还伸手抚摸了一下她背部的羽毛，自言自语道：“洪荒里的魔神就那么几个，除去那些人影都见不着的缩头乌龟，就只剩鸿钧了。你说说，是不是鸿钧给你的魔神血？”
　　雀津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鸿钧是谁，更不知道什么魔神血。她就是有心回答也答不出来。
　　她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旁的葱聋见到这一幕，已经被男人的威压压得像一张白色的毛饼般趴在了地上，无法动弹。但他还是尽力往上看，想看清男人手掌中的小麻雀。只是男人个子高，又抬着手，他什么也看不见。

　　雀津正忐忑不安时，突然男人的另一只手掌盖在了她身上，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线。
　　随后传来的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被撕开，身体里的所有液体都渗出了毛孔，甚至是血都被吸了出来。小麻雀痛得连叫出声都做不到了，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以前虽然受过伤，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痛。
　　她闷哼出声，男人终于停手了。
　　他疑惑地端起小鸟认真打量：“竟然把魔神血全都融合了？你还真厉害。一般生灵得到魔神血，不是因为沾染上混沌气息死掉，就是能量爆体而亡，能这么彻底吸收魔神血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有意思。”
　　雀津无力地趴着，本以为酷刑就此结束，却没想到他还不死心，又来了一次。这次雀津是真的扛不住了，昏死了过去。
　　男人两次尝试都失败了，却不是很失望，反倒有些高兴。
　　他看着手掌里血肉模糊的小鸟，确认她没死，就将其放在了葱聋的脑门顶上：“你是小鸟儿的仆从？带她走吧。”

　　葱聋完全不能动弹，直到男人消失在原地，他才感觉自己恢复了呼吸和力气。他感受到脑门上一个小小的、温热的存在，轻声呼唤：“尊者，尊者？”
　　无人应答。
　　但还是热的，应该不会有事。
　　葱聋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想了想，退回了基山，钻进了前一日他们住着的一个小山洞中。
　　虽然青丘就在不远处，雀津也说过自己和青丘的一只大狐狸是朋友，但他可不敢冒这个险。现在雀津受了不知道什么情况的伤，昏睡不醒，他怎么敢把雀津往不知底细的人地盘上带。
　　而且他这段时间也看出来了，他们家这个尊者说好听了是脾气好、没城府，说的不好听就是过于天真、缺心眼。她对陌生的人是完全没有戒备的，见谁都是好人。谁知道她嘴里那个朋友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还是雀津单方面把人当朋友了。
　　葱聋进了山洞，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让小麻雀从他脑门那里滑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脑门上的毛都被血打湿了，结成了一块一块的。小麻雀更不必说，这么小的身体里被抽出这么多血，要不是她修为高，早就死了。
　　小麻雀虚弱地躺在稻草堆上，身躯简直比葱聋的一只耳朵还要小。葱聋第一次见尊者真身，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只麻雀。
　　曾经他最离谱的时候，甚至都想过尊者出身于凤族。就算不是凤族，也得是洪荒里数得上的血统吧？
　　麻雀？有这样一种神兽吗？
　　葱聋想不明白，但这是他的尊者。因为有尊者，他才能踏上修行之路，不至于担心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寿命耗尽而亡。他也不知道继续跟着尊者是不是对的，可现在他没有心思想这些。
　　用多余的稻草盖住了麻雀的身子，他走出了山洞。

　　葱聋想找一些能疗伤的草药，可惜翻遍了基山也没找到，只能带了些灵果回山洞。一进山洞，就瞧见恢复成人形的雀津蜷缩着身子躲在稻草堆里，听见脚步声浑身一颤，看清楚了是葱聋才放下心来。
　　葱聋将嘴里叼着的几个果子放在了雀津面前。
　　雀津摇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她的确不饿，到了她这个修为，已经不需要进食了。
　　葱聋劝道：“尊者，你受了伤，吸收一些灵力才能早点恢复。”
　　雀津还是摇头。
　　她面无血色，白得像是北方荒原上的雪，身上的青衣虽未破损，但沾满了血迹。
　　无论是妖族还是神兽，精血都是最宝贵的东西。雀津浑身精血被抽出体内，虽然不至于死去，但也是极重的伤。她现在已经完全无法站起来了，连多说几句话都喘气。

　　黑夜降临，葱聋用自己的身子给雀津当靠垫，能让她冰冷的身体暖和一些。
　　雀津小脸埋在葱聋柔软的羊毛里，她浑身都疼，无一处不疼，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进了葱聋的毛里，惊醒了他。
　　他低声问：“尊者，你怎么了。”
　　雀津抹了一把脸：“我没事。”
　　“是疼吗？”
　　雀津说：“不是因为疼。”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好地走在路上，遇到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这个人就要这么对自己。他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也不明白，也不知道他抽光自己的血是想找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找到他说的那个“魔神血”。
　　在她曾经的世界里，最残酷的竞争是弱肉强食。强者杀死弱者是为了用弱者的肉果腹。
　　她了解这样的竞争，并且自己也是这种竞争的一环。强大的野兽会吃小鸟，小鸟也会吃虫子。
　　当吃鸟的狐狸站在她面前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说话时，她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那种竞争，不会再成为别人口中的猎物了。
　　但现在又有一种新的危险摆在了她面前，她是完全不理解的。
　　这个人不需要自己的血肉来做食物，她也没有得罪他。他只是……只是漠视她，就像随手踩断路边的野草，谁会在乎一棵冒出头的野草呢？

　　她突然觉得，原先变得越来越美好的世界重归黑暗了。
　　曾经的她因为暴涨的修为，变得自信，敢于踏出自己龟缩的小圈子，踏出去看洪荒的美好。
　　她以为自己是有资格这么做的。
　　却没想到这都是她自以为的。世间的恶远比她想象得更加可怕，她理解不了，接受不了，也面对不了。
　　她用沙哑的嗓子轻轻地对葱聋说：“我想回符禺山了。”
　　葱聋也轻声回答：“好，我带尊者回去。”
　　她抱紧了山羊温暖的身体，庆幸自己的身边还好有葱聋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