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腥风两百年之烽火神州》人生处处有青山

8、第 8 章

　　此汉王是匈奴种（5）

　　靳准叛乱消息传到长安，刘曜立即出兵平叛。大军开到赤壁，太保呼延晏逃出平阳，前来投奔。呼延晏和太傅朱纪、太尉范隆等一起为刘曜献上皇帝的尊号，刘曜随即宣布继承皇帝之位，并大赦境内，只有靳准一家不在赦免的范围之内，改年号为光初。任命朱纪兼司徒、呼延晏兼司空，范隆以下各官仍然担任原来的职务。随即派征北将军刘雅、镇北将军刘策带兵进驻汾阴，和石勒互为犄角之势。
　　靳准派侍中卜泰带着送石勒的车驾、服饰去向他求和。石勒把卜泰抓起来，送到了刘曜那里。刘曜对卜泰说：“先帝刘粲末年，实在是有伤人伦。司空靳准像伊尹、霍光一样做废除昏君的非常之举，才使我登上了皇位，实在是有大功的。如果早点放下武器，前来迎接皇帝的车驾，我就把国家政务全部委托给他，更不要说是免除他一死了。你替我进城，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传达给靳准。”卜泰回到平阳，把刘曜的原话转达给了靳准。靳准因为自己杀了刘曜的母亲和兄弟，一直犹豫不决。他的左、右车骑将军乔泰、王腾和卫将军靳康等人，合谋杀了靳准，推举尚书令靳明为主，派卜泰捧着六颗传国玉玺投降了刘曜。石勒听说后大怒，进军攻打靳明，靳明出城迎战，大败，退回城内固守。
　　不久后石虎带着幽州和冀州的援兵赶到，和石勒会师后对平阳发动进攻，靳明屡战屡败，派人向刘曜求援。刘曜派刘雅、刘策带兵相迎，靳明带着平阳百姓一万五千人逃奔刘曜。刘曜屯兵于平阳城西的粟邑，把靳氏全家都抓了起来，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掉。刘曜从平阳迎回了其母胡氏的灵柩，安葬在粟邑，号称阳陵，上谥号为宣明皇太后。石勒焚毁了平阳的宫殿，让裴宪、石会修复了刘渊和刘聪的两座陵墓，安葬了刘粲等人的尸体并安排好留守的部队后返回了襄国。
　　石勒派遣左长史王脩去汉国献俘报捷，汉主刘曜派司徒郭汜授予石勒太宰、兼大将军，加封爵位为赵王，给予特殊礼遇，出入宫禁，如同曹操辅佐汉献帝时候的旧例；任命王脩和他的副使刘茂为将军，封为列侯。王脩的舍人曹平乐跟着王脩到了粟邑，借机留在汉国为官，他对刘曜说：“石勒派王脩等人来，外表看着极为忠诚，实则是来窥视您的强弱，等他回去报告了这里的虚实，石勒就会派兵攻打陛下。”当时刘曜的军队确实很疲弱，于是刘曜相信了曹平乐的话，就派人追回了郭汜，把王脩等人斩首弃市。
　　三月，石勒刚刚回到襄国，刘茂也逃了回来，向石勒报告了王脩等人被处死的情况。石勒大怒：“孤侍奉刘氏，已经超过了臣下该尽的本分。他们的天下，都是我打下来的。现在他一朝得志，竟然要算计到我的头上。赵王、赵帝，我自己想做就做，哪里用得着等他来加封。”于是下令诛灭了曹平乐三族。
　　刘曜带兵回到长安，宣布定都长安。册立王妃羊氏为皇后，儿子刘熙为皇太子；封儿子刘袭为长乐王、刘阐为太原王、刘冲为淮南王，封儿子刘敞为齐王、刘高为鲁王、刘徽为楚王；诸位宗室子弟都封为郡王。不久刘曜在长安设立宗庙、社稷和南郊、北郊，下令改国号为赵，史称前赵。
　　公元320年，赵国将领解虎和长水校尉尹车发动叛乱，他们和巴族酋长句徐等人相勾结，事发后，刘曜杀了解虎和尹车，把句徐等五十多人抓起来准备统统杀掉。光禄大夫游子远苦谏刘曜不可滥杀，被刘曜关入狱中。刘曜下令把这些人都杀了，暴尸十多天后，将尸体扔到水中。结果激起了氐、羌、巴、羯等族三十多万人参加的大叛乱，刘曜的根据地关中乱成了一锅粥。
　　游子远又从狱中上表力谏，刘曜亲手撕了他的表章，骂道：“这个大荔的奴才，不担心自己已经命在须臾，还敢胡说八道，是怕自己死的晚了吗!”随即喝令左右立刻去杀掉游子远。中山王刘雅、郭汜、朱纪、呼延晏等纷纷劝阻刘曜：“子远被囚禁，朝不保夕，自己面临难以预料的灾祸，可他依然不忘谏诤，这是最大的忠贞。陛下即使不能听他的话、采纳他的谏言，又怎么能杀了他呢？如果子远早上被杀，我们也应该在晚上死去，来彰显陛下的过失。这样的话，天下人都将舍弃陛下而去，陛下与谁为伍呢？”刘曜的怒气终于消了，下令赦免了游子远。
　　刘曜准备亲自带兵平叛，游子远又进谏说：“陛下如果能采纳臣的建议，一个月内就能平定局面，不用劳烦御驾亲征。”刘曜说：“你说说看。”游子远说：“这些人造反并不是有多大的野心，想谋得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害怕陛下的严刑峻法，想逃脱一死罢了。陛下不如大赦天下，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前些天受解虎、尹车造反的事情牵连获罪的人，他们的家属被籍没为奴的老弱者，把他们全部释放，让他们自己相互招引，任由他们重操旧业。他们能够得到生路，怎么会不降服呢？如果还有一些因为自己罪孽深重，聚集在一起继续作乱而不散去的，希望陛下给我五千人马，我一定为陛下削平动乱。如果不这样，造反的人漫山遍野，就是凭借天威去征讨，也不是短期内就可以消弭祸端。”刘曜大喜，任命游子远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雍秦征讨诸军事。
　　游子远屯兵雍城，来投降的有十多万人；进军安定，造反的人全部投降。只有句式家族五千多家盘踞在阴密，拒不投降，游子远派兵攻打，把他们全部剿灭。随后，游子远进兵陇右，虚除权渠自号秦王，带领氐、羌十多万个村落对抗游子远。游子远先是五次连续击败了虚除权渠，接着又生擒了虚除权渠最骁勇的儿子伊馀，虚除权渠只好投降了，一场大乱终于平定了。刘曜下诏，任命游子远为大司徒，录尚书事。
　　不久以后，前赵又先后有杨难敌和陈安先后发动叛乱，刘曜东征西讨，一时间疲于应付。刘汉到了刘曜建立前赵这个阶段，已经远非刘渊离世前可比了。辖区地域大为缩小，冀州、豫州、幽州、徐州、兖州大部甚至故都平阳都成了石勒的地盘；经过刘和、刘粲两次内乱和刘聪的滥杀，大批刘氏麾下的精英干才死于非命。“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刘渊时期人才济济的刘汉，到了刘曜手里，能拿得出手的一时人物已经是屈指可数。国势强盛的时候，天下人都是忠臣；一旦国力虚弱，往往到处都是敌人。此起彼伏的叛乱进一步削弱了前赵的国力，也夺走了前赵弥足珍贵的休养生息的时间。石勒的后赵已经羽翼丰满，对前赵虎视眈眈了。
　　公元324年。后赵司州刺史石生在新安攻打前赵河南太守尹平，把尹平斩首并劫掠了五千多户老百姓返回。从此以后，前、后赵结怨，经常互相攻伐，河东、弘农之间，民不聊生。第二年，北羌王盆句除归附前赵，后赵将领石佗从雁门出上郡袭击了他，俘获了三千多个部落，截获了牛、马羊总共一百多万头，满载而归。刘曜派中山王刘岳出兵追击，刘曜自己屯兵富平，做他的后援。刘岳和石佗在黄河沿岸交战，斩杀了石佗，消灭了后赵军六千多人，夺回了全部被掠的人员和财产。
　　当年四月，后赵的西夷中郎将王腾杀死并州刺史崔琨、上党内史王眘，占据并州投降前赵。
　　后赵的大将石生屯兵洛阳，劫掠黄河以南的地区，东晋司州刺史李矩、颖川太守郭默的部队连战皆败，部队的给养缺乏，就派使节请求归附前赵。刘曜派中山王刘岳带领一万五千人马赶赴孟津，派镇东将军呼延谟带领荆州、司州的兵马从崤山、渑水东进，想和李矩、郭默会合，一起攻打石生。刘岳先后攻克了孟津戍、石梁戍，消灭了后赵五千多人，进兵金镛城，包围了石生。后赵中山公石虎带领步骑兵共计四万多人，从成皋关开入，和刘岳在洛水以西激战。刘岳被打败，身负箭伤，退守石梁戍。石虎设置壕沟和栅栏把石梁四面围住，断绝了刘岳的内外联系。刘岳的部队断粮，饥饿难耐，杀了战马充饥。石虎又转兵进攻呼延谟，呼延谟被石虎斩杀。刘曜亲自带兵救援刘岳，石虎带领三万骑兵迎击刘曜。前赵前军将军刘黑在八特阪大破石虎的部将石聪。刘曜把大军屯扎在金谷，夜里军中突然无故自乱，士兵奔逃溃散，刘曜只好退兵屯驻渑池；到了夜里，军中再次无故大乱，刘曜只好退回长安。不久，石虎攻克了石梁，生擒了刘岳和他手下的将领八十多人，氐、羌族士兵三千多人，都送到了襄国，随后还活埋了刘岳的士兵七千多人。刘曜回到长安，在郊外素服哭吊阵亡将士七天才进城，刘曜自己也因为愤懑而染上了疾病。李矩、郭默南逃东晋，司州、豫州、兖州、徐州的地盘自从全部被后赵占领。
　　公元328年，后赵中山公石虎带领四万大军从轵关西进，攻打前赵河东地区，有五十多个县响应石虎，石虎乘势进攻蒲坂。刘曜派河间王刘述征用氐、羌族的兵马屯驻秦州来防备张骏、杨难敌借机发难，自己亲自带领全部精锐水陆诸军增援蒲坂，从卫关北渡黄河；石虎畏惧，带兵撤退。刘曜乘胜追击，八月，在高候追上了石虎，把他打得大败，杀了石虎的部将石瞻，败军尸体枕籍达两百多里，缴获的军资上亿。石虎逃奔朝歌。刘曜从大阳渡过黄河，攻打驻守金镛城的石生，掘开千金堨的蓄水来淹灌金镛城。派遣诸将分别攻打汲郡、河内，后赵荥阳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张进等投降。襄国大为震惊。
　　十一月，石勒带兵救援洛阳，从大堨渡过黄河。刘曜只顾和宠爱的嬖臣饮酒、博戏，不体恤士兵，听说石勒来了，刘曜大惊失色，赶忙在洛水西面布阵迎敌。刘曜从年少开始就嗜酒如命，到年老更加贪杯。每次上阵杀敌，刘曜都要开怀痛饮，喝到酒酣畅快的时候带兵冲锋陷阵，每每锐不可当。然而，岁月不饶人，刘曜毕竟年纪大了，酒力不比年轻，这一次老天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战前刘曜喝的酩酊大醉，前赵全军失去了指挥，被石勒打得大败。刘曜酒醉落马，掉在冰上，全身受伤十几处，伤及内腑的重伤三处，最后被石勒的大将石堪俘虏。石勒大破前赵军队，斩首五万多人。石勒让刘曜给太子刘熙写信，让他投降。刘曜却在信上要求太子不要记挂自己的安危，以国家社稷为重。石勒看到信后非常生气，下令处死了刘曜。
　　太子刘熙听说刘曜被擒，惊慌失措，和南阳王刘胤商量逃往秦州。尚书胡勋极力反对说：“现在虽然失去了皇帝，但国土还完整，将士们没有异心，应该尽全力抗击敌人的进攻。如果战败，再退往秦州也不晚。”刘胤认为胡勋扰乱军心，就把他杀了。随后带着文武百官逃到秦州，各地镇守将领也纷纷逃跑。将军蒋英、辛恕带领数十万大军占据长安，随即派出使节向石勒投降。随后石虎击退刘胤从秦州向长安发动的反攻，带兵追击并攻下了秦州，刘熙、刘胤和诸王大臣、将军全部被杀，氐王蒲洪、羌王姚戈仲投降石虎。
　　刘熙、刘胤自乱阵脚，前赵丧失了所有可能的翻盘的机会。所谓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豪二代。盛极一时的刘汉匈奴政权至此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一眨眼间，二十七年的兴衰，就像是一颗划破夜空的流星，绚烂、短暂、光彩夺目，最后终于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