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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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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悠悠醒转。
头好疼!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想法。
肚子像是被谁捅了一刀!这是他们的第二个想法。
……等等,为什么我看到了我自己?这是他们的第三个想法。
从地上爬起来的柳星闻和少侠面面相觑,二人都震惊地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我……”二人同时开口。
“你……”又是同时开口。
沉默蔓延在天地之间,柳星闻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盔甲和手里的长枪,少侠看了看自己的黯星孤照袍和手中长剑。
柳星闻第一反应是自己昏迷时中了谁的幻术,连忙运用内力试图破解,孰料一试才发现,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根本发动不了镜天阁的幻术!
柳星闻终于崩溃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少侠用柳星闻的脸摆出一副十分无辜的神情:“冤枉啊!我也是刚刚才醒!”
柳星闻忽然想起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当即推开少侠,在草丛中四下搜寻:“海珠呢?!”
少侠一愣,也跟着他一起四处寻找。虽然二人明明记得晕过去之前海珠的位置就在他们手边,但此刻,海珠,甚至连那个装着海珠的盒子一起,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少侠正打算看看更远处的树林,心里却已经并不抱有希望,却忽然听见身后草叶折断声,柳星闻已经捂着腹部的伤口,瘫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少侠赶忙奔过去,完全忘了他自己的肚子上也挨了一剑。
柳星闻没有搭理他,他另一只手杵在地上,五指狠狠地抓住地上的泥土,眼神空洞:“我把海珠丢了……父亲一定会对我失望至极……”
“拜托,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先别考虑你那父亲大业了,”少侠一伸手,“咔”地一声将自己身上的袍子撕下了一大块:“给你,先把伤口捆上止血吧。”
柳星闻缓过神来,接过那块布,神色复杂:“我记得你一直很想要这件袍子。”
“害,毕竟这衣服是你的,”少侠挠了挠头,又“哗啦”也给自己撕了一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夕阳西下,两人在汴京城外的荒郊野岭中沉默无声地各自包扎自己身上的伤口。这一刀捅得虽深,位置却不致命,更像是个不会武功的人捅出来的,趁他们昏迷拿走龙女海珠的很有可能也是此人。
“你我的身体互换,应当是因为那颗珠子。”柳星闻道。
“我也这么觉得。”少侠道,“所以我们一定得把它找回来。”
他听上去干劲满满,柳星闻忍不住看向他:“怎么找?难道你已经有方向了?”
“当然了,看!”少侠将手举到他面前,只见他的食指与拇指间夹着几根金色丝线状的东西:“这是我刚刚在自己身上发现的,你猜这是什么?”
柳星闻扫了一眼,皱皱眉:“我袍子上的金线。”
少侠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虽然这确实和你袍子上的金线很像,不过,这其实是狗毛。”
“狗毛?”柳星闻讶然,将它接过来仔细瞧了瞧:“这……确实很像动物的毛发,不过你怎么知道是狗的?”
“为什么有人能在这荒郊野岭找到我们?我想只有一种可能——那个装着海珠的木匣简直太香了。”
柳星闻终于想起了那个由奇楠香木制成的木匣,在此之前,再贵重的木匣在他眼中不过是龙女海珠的陪衬。
“虽然如此,但人可是做不到的,那些擅长追踪气味的动物,最常见也最有可能的就是狗。所以我们回汴京去,去找一只毛色金黄的小狗!”
当日傍晚,汴京城最大的客栈百乐楼内迎来了两位商人打扮的中年客人,自称是做贩狗生意的。其中一个满脸胡须,生得虎背熊腰,另一个的长相便文雅许多,如同书生一般手中执着把纸扇,看上去似乎恨不得与身边的同伴保持距离。
二人一开口便要了两间甲等上房,却不叫酒菜,只吩咐送来两瓶金疮药。除此之外,还预定了这两日的《大宋头条》。
掌柜的算盘打得飞快:“两间甲等上房房费两千文,金疮药每瓶各四十文,大宋头条一份两文,盛惠两千零八十二文!”
那书生似的人抬手便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往柜台上一搁,掌柜险些惊掉下巴。
“客官,这是……这是……”
“我要你们帮我放出消息,我二人有意在汴京城收购一条黄狗,这条狗需要健康无病,嗅觉灵敏,毛色金黄,满足条件的,都可以将狗带来应选,如果最终找到了让我们满意的狗,我们愿意付二十锭金子,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掌柜连忙点头。
二人上了楼,门一关,那满脸胡须的汉子便以与外貌极为不符的敏捷动作往床上一躺:“好累!”
扮成商人是少侠的主意,在回汴京前,两人为了遮掩身份,都用粗浅的幻术千机幻面变了装。柳星闻的幻术虽然精妙无比,却苦于少侠的身体完全发挥不出;而少侠虽然占着柳星闻的身体,自己却对镜天幻术一窍不通,因此二人一通努力之下,也只变出了两张长相平平的脸。
要甲等上房则是柳星闻的主意,虽然少侠表示自己行走江湖在哪儿都能睡,但受委屈可不是尊贵的镜天阁少阁主的习惯,鉴于少侠目前使用的是他的身体,那必然也是得住在甲等上房里的。
柳星闻在桌边坐下来,第一件事便是拿起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等少侠在床上歇够了,却发现柳星闻这会儿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不禁十分好奇地好奇凑过去。
“干什么!”柳星闻手疾眼快地将自己的纸捂上。
“我倒想问问你在干什么,”少侠道:“写书?”
“哼,当然不是。”柳星闻不屑,随即又阴沉下脸:“夺取龙女海珠任务失利,我需要向父亲汇报。”
“这些东西三行字就能写完,你为什么用了整整三页纸?”
“除此之外,还有总结和反思失利原因。”
少侠看上去不知是敬畏还是佩服:“难怪我总觉得你们镜天阁的人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
柳星闻反唇相讥:“擅自闯进别人家还问‘尔等何人’的人没资格这么说。”
少侠十分宽宏大量地选择性失聪:“看来,我也该给月牙儿写一封信,否则他搞不好要把整个汴京翻过来找我。”
少侠也在桌边坐下来,提起笔:
「月牙儿,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今天金明池龙女海珠被劫的事,我追回海珠时遇到了点麻烦,这几天暂时不能回去,不过,我现在很安全,你们不要担心,替我保密,对外只说没收到过我的消息即可。」
少侠龙飞凤舞,一挥而就地写完了,看一看,感觉很满意,便到窗边召开信鸽,连柳星闻寄往镜天阁的信一起送了出去。
“信写完了,接下来干什么?”少侠道。
柳星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望着门口,逐客令十分明显,就差把“我们开的是两间房你赶紧滚回自己房间”写在脸上了。
少侠总算还识得些眼色,临走前将金疮药留下了一瓶:“我回去涂药了!你也记得涂哦。”
经他这么一提醒,柳星闻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觉得伤口处开始疼痛起来,刚刚一心想着向父亲汇报任务,连身上的刀伤都忘了。少侠走后,他拿起金疮药,慢慢地将上衣全部脱下来,刚刚在仓促之间只随便用布将伤口缠了缠,显然无助于恢复,此时将那块布拆下来,伤口已经稍微有些化脓了。
柳星闻皱了皱眉,这样的话,就需要先清除脓血,再将金疮药涂在创口上,但伤在腹部,此刻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有些不便……
柳星闻刚刚移动到榻上,便听“啪”地一声,房门被推开,少侠冲了进来!
少侠兴高采烈:“我刚发现自己给自己涂药有些不方便!不如我们我给你涂,你给我涂?”
话说完了他才发现柳星闻正捂着上半身,以一种出离愤怒的眼神盯着他,连眼角都气得红红的,咬牙切齿道:“神侯府的人,是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礼貌吗?!”
少侠一愣,赶紧诚恳道歉道:“对不起,我进来前应该先敲门的。”又老老实实把门关上:“现在我可以帮你涂药了吧。”
“不可以!”柳星闻气得已经顾不上气度涵养:“我现在没穿衣服!你这小子懂不懂什么叫做非礼勿视?!”
“自然是懂的,非礼勿视,就是不该看的东西不看。”少侠对答如流,“不过,你现在的身体不是我的吗?我看看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诶?”
柳星闻噎住,他一时忘了互换过身体这回事,经少侠这么一说,虽然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劲,但似乎又好像很有道理……
少侠笑眯眯:“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回房去,一边看着你的身体,一边给自己涂药……”
柳星闻赶紧出声打断了这不堪细想的一幕,“……算了。”他自暴自弃地往床上一躺:“你来涂吧。”
虽然少侠脸上的笑让柳星闻产生了一些“人为砧板我为鱼肉”的错觉,但他下手处理伤口的动作却意外地很耐心细致,不一会儿柳星闻便感觉伤口处丝丝凉凉的,几乎有些惬意。他想,如果这小子下次去镜天阁,也许故意掉下件袍子给他也不是不行……
“好了。”少侠最后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缠上,喜滋滋地道:“我完美的身体可不能留疤。”
这句话立刻将柳星闻好不容易产生的一丁点感动冲得烟消云散。
袍子?他也配!就让他和螃蟹过一辈子去吧!
他气呼呼地开始给少侠涂药,不过,手底下毕竟也是自己的身体,想要趁机出气,也是不可能的。此外,精通诗文的少阁主居然在刚刚那句“非礼勿视”上被少侠反将一军,令他颇有些不爽,此刻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个好主意。
他道:“神侯府的小子,你既然知道‘非礼勿视’,那应该也知道‘非礼勿动’是什么意思。”
“当然,”少侠还不知道这句话是他留给自己的陷阱:“不该做的事情不做。”
“既然你知道,”柳星闻道,“那天我们打架打到一半,你忽然过来亲了我一口,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二人忽然同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