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术祖师爷重生后》晓云探霜

7、一夜风华终堕魔

　　李方笛回到李家时，他们正在给大公子举行葬礼，白缎黑字，尤其压抑。

　　他这才迷迷糊糊记起来自己杀人了。他杀人了……他怎么会杀人？他不能杀人的，他哥哥知道肯定会生他气的……

　　恰在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位道士，手握长剑，四番打量：“有怨鬼。”

　　李方笛心下一惊，仓皇逃离。

　　离开后，他便来到他哥哥坟前，跪了下来，磕满一百响头。

　　“哥……对不起。”他知道他杀了谁。那是他的孙儿啊。

　　他坐在坟前，面无表情，就连眼神也是暗淡无光。

　　三天后，李萧可带着一群道人来到他哥哥坟前。

　　原来，那日道士察觉到李方笛的存在后，二公子杀人的事情就暴露了。道士说，李方笛本就是即将飞升的仙人，如今又化作厉鬼，怨气冲天，要么让他魂飞魄散，要么将他镇压封印，否则二公子总有一天会有性命之忧。

　　李萧可自然不能看着李方笛魂飞魄散，便叫来修士打算镇压他。

　　可坏就坏在，他带来了二公子。

　　李方笛一见到二公子，几乎是瞬间失智：怎么，他还活着？他不是死了吗？他不是……为什么他还活着！

　　恍惚间，李方笛感觉自己又冲了出去，可除了二公子，他对其他人本就没有杀心，那修士便趁机封印了他。

　　封印后，李萧可勃然大怒，但因刚刚痛失爱子，舍不得罚二公子，想了想，道：既然父亲做善事，他叔父也做善事，那就让二公子跟着做善事去吧，做点善事积点德，到地狱至少还有点道理可讲。

　　于是二公子就出去做善事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善事，根本就是在赎罪。

　　这一封印，便是三年，李方笛日日蜷缩在黑暗中，度日如年。终于有一天，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疯狂敲打着结界，大喊大叫，他快疯了……他被困在那里，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听不见，他知道自己不该杀人，可他也控制不住……他控制不住啊！

　　原本，只要让他觉得二公子死了，只是觉得，他就能解脱的……

　　他不知道自己拍了多长时间，终于颓废般的坐回地上，不再挣扎，也不说话。

　　直到前不久，他发现结界居然松动了，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钻出结界。刚开始只能出来一小段时间，后来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完全脱离了结界。但结界的影响终归存在，他的魂魄无法显形，力量也比从前弱了一倍。

　　可是在看到二公子的那一刻，他终究是控制不住地疯魔。

　　他终于把人杀了，他报仇了，清醒了，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痛苦。那是他哥哥的血脉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方笛说完后，空气沉寂良久。

　　“叔父……对不起。”李萧可低着头，从始至终都没有抬一下，两只手不住揉搓着衣角。

　　他有点傻，那股傻气和他父亲倒有些像。

　　良久，李方笛叹了口气：“别跪着了，起来吧。”他本来也不想杀李萧可，只是想吓唬他，让他解开自己的封印而已。

　　当初封印李方笛时，是以李萧可的血作为引子的，如今要解开封印，自是不能少了他的血。

　　李萧可不起，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对不起，对不起……”他连着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忽然一弯腰，头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李方笛往前走了一步，又想起他看不见自己，猛地定住了。

　　“……你别这样。”

　　李萧可始终保持着磕头的姿势，有些呜咽：“家畜大逆不道，该死……小侄……绝无怨言。”

　　李方笛快疯了。

　　真不愧是他哥哥的儿子，这时候还在担心别人。

　　二公子杀了他没错，可大公子呢？大公子也是他杀的……

　　他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他的晚辈。

　　可是别人看不到。

　　不解开就不解开吧，他确实该死，该灰飞烟灭，该魂飞魄散……

　　穆昀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当真是一场……令人难以抉择的判断题。”

　　解封？他们是仇人，解不解封自然由受害者来决定。不解封？那是他的师叔，何况本是自家孩子有错在先。

　　李萧可忽然开口道：“但是我不能解开封印，我怕你……控制不住，会杀人。”

　　“……”不仅是穆昀枫，就连风无衍也噎了一下：合着这一家子除了二公子都是圣人啊！都这时候了还在担心别人！

　　李方笛似乎愣了一下，叹道：“不会了，我不会杀人的。”

　　“小可，听话，我真的……”真的快疯了。

　　李萧可抬头，对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空气道：“好。”

　　风无衍和穆昀枫同时挑眉，然后对视一秒。

　　“看来你要走了？”风无衍道。

　　穆昀枫抬手拂去肩膀上的柳叶，转身道：“你跟去看着就好，我得回去了。”

　　风无衍轻笑一声，眉眼稍弯，故意拖着尖细又不失柔和的声音道：“要去找元玉尘了？”

　　穆昀枫回头，嘴角一抽：“别用这么恶心的腔调同我说话。”

　　风无衍哈哈一笑，这才一本正经道：“好嘛好嘛，你快去，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穆昀枫嗤了一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风无衍鼻子里发出不明意味的轻哼，缓步踱到他面前，用扇子遮住脸，轻声道：“知道，怎么不知道，缥缈仙君嘛，对不对？”

　　穆昀枫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风无衍：“你怎知……”

　　风无衍将手举在唇前：“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穆昀枫一愣，随即点头，穿过李方笛身旁时又停下道：“多谢你的衣服。”

　　风无衍笑道：“下次给你独家定制一件啊。”

　　穆昀枫回头，轻哼一声：“无事献殷勤。”

　　风无衍眯了眼，手中的扇子不紧不慢地扇着。

　　就此，穆昀枫踏出李府，人群已经散去，二公子的尸身依旧留在那里，身下是还未干涸的血液，比鬼还可怕。

　　他在路边寻了一个糖葫芦贩，要了两串糖葫芦。

　　那是元烨爱吃的，刚刚出来本想着给元烨买两串，却遇到李家那事，只好暂时搁置了。

　　回到客栈时，元烨的房间门依旧紧闭着，穆昀枫有些无奈，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内，烛火还未熄，时不时摆动两下。元烨的外衣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脚，自己则蜷缩成一团睡在角落里。

　　穆昀枫轻叹了一口气，将糖葫芦放在一旁，轻抚上他的脸：还真是一点没变。

　　元烨本就温柔，睡着便显得更加平静。

　　穆昀枫以前和元烨一起睡过一次，当初的他特别厚脸皮，死缠烂打威逼利诱就是要和元烨睡，元烨刚开始连连拒绝，最后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约法三章，让他不要逾矩，这才同意和他一起睡，结果这货一进房间约法三章全作废了，要不是见元烨急得快要哭出来，他估计真得做出什么事。最后，穆昀枫还是舍不得强迫人家，只默默抱着元烨睡了一晚，早上天还没亮就离开了。

　　那天晚上，穆昀枫才知道元烨睡觉有多吓人，睡着时甚至听不到一点呼吸声，半夜爬起来两三遍去探元烨的鼻息，然后又悄咪咪地松一口气。

　　没呼吸就没呼吸吧，关键睡着眉头也不皱一下，除了脸色正常，你要是不细细观察，还真以为他没气了。有好多次，穆昀枫都怀疑这孩子睡觉会不会把自己憋死。

　　穆昀枫忍不住笑起来，默默将他翻过来放平在床上，这才蹲在床边撑着脑袋细细观察起他来，心里却不住吐槽：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是不是现在他爬上去睡他旁边他都没感觉？想着想着，他就真的爬上去了。

　　然后他又骂道：真傻，就那么信任别人吗？别人都爬上你的床了你都不睁开眼睛看一下？

　　他赌气般的将元烨抱进怀里，轻声道：“你这个样子，被人占便宜了都不知道。”

　　元烨忽然轻哼一声，吓得穆昀枫打了个颤，赶忙松开他，却见元烨翻了个身又蜷缩成一团了。

　　“……”怎么跟毛毛虫似的？

　　他又把元烨翻过来，伸手抱在怀里，然后用腿结结实实地压住他。

　　以前没抱够，这次说什么也得抱回来！他轻笑一声，很快又笑不出来了。

　　他看到元烨在皱眉，即使很轻微很轻微，他还是看到了。

　　穆昀枫抬手轻抚着元烨的额头，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你以前睡觉，不是不皱眉的吗？”

　　别皱眉了。

　　他一遍一遍地抚着元烨的额头，却见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只得叹了口气，放弃。

　　“丑死了。”他轻声道，眼里却满是心疼。

　　“醒醒吧，我给你买了糖葫芦，起来吃点？”

　　穆昀枫将头埋进元烨的脖颈处，声音有些颤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傻的人，人都死了，还找什么找啊？

　　元烨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微皱了眉，在穆昀枫腿下轻轻动了两下。

　　穆昀枫霸道地压住他，嗔怪道：“动什么动！让你睡觉不老实，这是对你的惩罚！”

　　见元烨依旧没醒，他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这孩子睡觉这么沉？早知道以前就不问他意见了，直接抱着他睡不就行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元烨这么干净的人，要是发现自己被人莫名其妙抱着睡了一晚上，估计得缓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