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术祖师爷重生后》晓云探霜

6、一夜风华终堕魔

　　李家主原本还算镇定，这会儿却猛地一颤，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是他……是他吗？”

　　穆昀枫抬手挡在他和李家主之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但我想，你现在该出去一趟。”

　　身后众人不知是惊的还是怕的，蜷在角落直勾勾盯着李家主，半晌才有人道：“家，家主，你说的……是谁啊？”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屋内也未点灯，穆昀枫朝李家主身后瞟了一眼，看到几十双眼睛齐齐盯着李家主，心里竟有些发毛。

　　李家主的手剧烈抖动几下，大嚎一声，捂住脸痛哭起来：“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穆昀枫耐心等着，待哭声终于停下来后，他这才道：“你若是不想见他，就把你们之间的事告诉我，我出去和他说。”

　　李家主抹了一把脸，撑着地站起来道：“不必了，我这就出去。”

　　穆昀枫松了一口气，跟在李家主身后走出房间。

　　风无衍正摆着扇子似笑非笑盯着院中看不到的人影，听到身后响动，回头道：“商量好啦？”

　　穆昀枫带上门，转身道：“没商量，他自己要出来的。”

　　二人又齐刷刷看向李家主，只见他身形颤抖着走向院中，哽咽道：“叔父，是你吗？”

　　对面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去，把我封印解开。”

　　李家主摇头道：“不，不行叔父，我不能这么做。”

　　一阵狂风吹过，伴随着一阵怒吼：“李萧可！”

　　李家主“噗通”一声跪到在地：“对不起叔父，我不能……我不能这么做。”

　　对方冷哼一声，地上一阵叮当作响，一把匕首落于李萧可面前：“那就死。”

　　！！！穆昀枫被噎了一下，这人做事还真是果断，就是有点……太果断了吧？

　　李萧可看了一眼匕首，竟真的拿起来就往胸口扎去。穆昀枫也是哭笑不得，忙下去阻止，忽然一把折扇从自己身旁掠过，“叮！”地一声，匕首被打落在地，那扇子又一个回旋落入风无衍手中，悠悠摇起。

　　穆昀枫一挑眉：“扇子不错。”

　　风无衍用扇子遮住脸呵呵一笑道：“重点是人不错。”

　　“……”穆昀枫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一番，走下台阶道：“这位……前辈，不知道你和李家主之间有何瓜葛，但不至于杀人吧？”

　　“为何不能杀人？”

　　“他杀你了？”

　　对方冷笑道：“他可不止杀了我呢。”

　　还封印了他的魂魄。好了我知道了。穆昀枫一抬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他把你做成人彘了？”

　　对方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啊？谁？李家二公子？把人做成人彘？不是说他心地善良走二里路酌三里路善事吗？

　　穆昀枫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李萧可，这才听对方娓娓道来。

　　原来，这个被称作李萧可叔父的人名为李方笛，是第二任李家家主。

　　三年前，他的哥哥忽然高烧不退，全家上下忙里忙外半个月，老是挂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夜晚离开人世。

　　说来也是可笑，这人生前什么事也做不成，小时候听学，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八个字一星期也记不住，再大一点，他父亲说：“既然你无心看书，就去仙门学法术吧。”

　　于是他就拜师学艺了。学了三年，御剑术总算是掌握了点皮毛。嗯，皮毛，能悬浮在地面了，虽然不能动也不能飞。

　　他师父非常委婉的说道：“我觉得你更适合散修，要不你下山去和散修一起试试吧。”

　　散修是什么？就是一群没门派没宗门没有任何领路人，靠自己一路摸索前进的人吗？有师父都练不好，更何况没师父呢。

　　学习不成，修仙不成，干点活总行吧？

　　不行。第一天，被人雇去扫地，地不仅没扫干净，反倒赔了一把扫帚；第二天，有人让他打水，摔了个狗啃泥不说，打了人家五六个水罐，就差拆家了。

　　他又回家了。这次回来，他父亲也不急着让他做这做那了，两手一摊：由他去吧。

　　见父亲不管了，他居然兴高采烈地出去赚钱！怎么赚钱？山上挖几个山珍良药，凭自己学的那点术法加持，居然比平常药草功效强好几倍！这一下子，全城人都涌上来去买他手里的那点药，一些小摊小贩听说竟有此事，纷纷称奇，争着抢着要看看他手中的药到底和自家有什么不同。毕竟这是柔界，住着的不是散修就是普通人，只有偶尔路过一些浮界和绝界的修仙者，还要有缘碰上他们施法才能一睹为快。

　　他当然不乐意了，每个商人都有经商法子，也就是所谓的商业机密，谁愿意把自己的商业机密贡献出去？反正他是不会。

　　于是他父亲终于觉得他有点优势了：会赚钱。

　　这不会就什么都不会，一会就解决了人生难题啊！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赚了钱后，他大手一摆，将那些钱全散了出去，哪里有穷人哪里就有他散钱，其美称曰：仙人散花。

　　这仙人，指的是李方笛他哥哥，自是不用说了，这花嘛……指的就是钱，但你当然不能说：仙人散钱。多庸俗，思来想去，想不出个好名称，毕竟自己水平就那么高点了。

　　忽然，他脑瓜一亮：散钱？散钱需要干什么？需要撒啊！撒起来像什么？像花啊！于是仙人散花就这么定下来了。

　　几年时间，干得家大业大，在当地也有了一点名声，居然靠着卖药撑起了半边天，当地人出于尊重，便“李家主李家主”地叫了起来，后来叫习惯了，也就真建了个宅子，当起了李家主。

　　二十一岁那年，他娶妻生子，也就是李萧可了。

　　二十二岁，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终于合眼。

　　这一年，李方笛十八岁。

　　他这个人，和他哥哥全然相反，七岁便作诗词歌赋，然后一路修仙，十四岁便超过了同门许多人，独当一面，顺利出师；十八岁时，便一跃进入了绝界，只等一道天雷劈下。

　　他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去：他要给他哥哥看他的仙术。

　　然后，他等到了他哥哥冰凉的尸体。

　　于他而言，他哥哥很傻。是真的傻，但他很爱。

　　这么说吧，如果有两块饼，他哥哥一定会把大的留给他吃，如果只有一块饼，那一定全都是他的。

　　他哥哥会哭，但绝不会让李方笛掉一滴眼泪，他哥哥会受伤，但绝不会让李方笛流一滴血，如果有人叫他们死，那他绝对会义无反顾替李方笛死去。

　　人人都笑李家出了个傻子，可只有李方笛知道，他有个好哥哥。

　　他看到哥哥尸体时，没有哭也没有笑，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看着。

　　看着看着，他吐出一口血，走火入魔了。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他跌入尘埃，那一定是他哥哥了。也只有他哥哥。

　　终于，他找到一个方法，压制走火入魔带来的痛苦——取出灵核，以灵草养之。这灵草不是一般灵草，而是他哥哥遗留下来的灵草。

　　当然，取灵核也不是真的将灵核取出，只是将外核取出，以灵草浸泡，这样就可以压制体内浊气。

　　后来，他坐上了家主之位，但他不笑了，也不去修仙了，有事没事就坐在他哥哥坟前喝酒。

　　时间久了，他就干脆不回去了，抱着酒坛子睡在他哥哥坟上，日夜熏醉。有时候睡迷糊了，就好像看到他哥哥在他身旁坐着，笑眯眯的摸着他的头，他也笑，可笑着笑着，就又哭了。

　　可是，不修仙了，干什么呢？他想，他哥哥喜欢济贫，那他也济贫吧，于是，每年每月每日，都有李家奔波做善事的身影。

　　这个时候，李萧可成年了，结婚了，生子了。

　　李方笛便把家主之位传给了李萧可，不再管李家事情了。毕竟这李萧可本就是他哥哥的儿子，传给他也是应该的。

　　李萧可生了两个孩子，调皮好动得很。可那老二，却不是个好苗子。

　　他自私的很，又从小被伺候着，看到好东西就觉得该是他的，二话不说便去抢。他抢东西也狠，经常不是打断这人的手，就是打断那人的腿，直到有一天，他看上了李方笛的灵核。

　　李方笛平日本来就不怎么回家，两个孩子几乎没怎么见过他，那二公子就一直等待机会。

　　那天，李方笛把灵核拿出来修复，身体虚弱得很，那二公子就趁机去夺灵核。

　　夺着夺着，李方笛心口一滞，灵核被捏碎了。他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二公子见灵核碎了，立马大发雷霆，叫人砍了他的双手双脚，扔到野外。

　　李方笛痛苦不堪，一边是灵核碎裂的疾苦，一边是手脚俱废的剧痛，终于忍受不住，痛死过去。

　　过了一段时间，李萧可才知道，原来那是父亲的叔父。他一直听父亲说起这个人，但从来没想到会是他杀的那个人。二公子怕自己杀人的事被暴露，心里害怕，赶紧找了个地方把李方笛随便埋了。

　　可他瞒着又能如何？李方笛灵核被碎，手脚皆断，再加上对哥哥的执念，竟是怨气冲天，化作厉鬼，回到了李家。

　　本欲成仙，却一夜化鬼。

　　这时的他已然失去理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能凭借着记忆去寻二公子的房间。好巧不巧的是，那天恰好二公子外出，大公子在他房间休息，于是，就这样惨死在李方笛手中。

　　过了几天，李方笛迷迷糊糊走到他哥哥坟前，似乎又见到他哥哥笑眯眯地看着他，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想起来，他哥哥还有个儿子，他要去看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