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如初》毫末之木

3、第 3 章

　　那天起以后，林樾好像真的在履行一个医生的责职，会偶尔发信息问下病情，会在晚上提醒苏墨不要熬夜，虽然提醒没用，夜熬得身不由己。不过苏墨惯用伎俩是不回他晚上最后一条信息装作睡着，这样子第二天就可以继续找他聊天。
　　不知不觉，新年快到了。路上人群逐渐增多，路灯也挂上了串串小灯笼，街道上呈现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经过一个多月的超负荷工作，事务所很人性的给她们放假两周。
　　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同事尖叫“天啊，我养的仙人掌死了，果然干我们这一行的不配拥有活物，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去世。”
　　坐对面的男同事哀怨地说“我冬季和我女朋友都是网恋，现在好了，终于不用隔着屏幕和女朋友网聊了，女朋友跑了。”
　　成功赢得周围同情的眼神，苏墨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同事头发有点颜色。
　　“没事，头上带点绿，总比股票绿好。”她也只能用时下流行的一句话安慰他了。
　　“不愧是苏墨，领导马屁拍得响，安慰人也这么有水平。”同事们都纷纷赞同。
　　苏墨抱拳豪迈道：“谬赞谬赞！”
　　说起来……苏墨数了数日子，自从她说她感冒好了后，林樾好像有五天没联系她了。难道真的只是医生的职业习惯吗？明知如此，苏墨还是心中浮起几丝酸感。
　　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午饭后苏墨到楼梯间禁不住想打个电话给林樾。
　　可是打了说什么好呢？
　　问在干嘛？太暧昧了。
　　问什么时候回家？太居心莫测了。
　　对了，上次她生病还是他先给的药钱，还送她回家，他围巾还在她那呢。这样就可以借口送围巾见他一面顺便还能吃个饭呢。
　　“苏墨啊苏墨，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上次和他通话后就把电话存了下来，苏墨拨过去，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喂……”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在睡觉声音还带了点被人吵醒的不满。
　　苏墨愕然，“……你在睡觉吗？打扰到你了吗？”
　　那边传来起床的声音，“没事，你说”
　　“你的围巾在我这，我已经洗好了，我明天放假，后天才回家。林医生如果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呗！”
　　“不用了，应该的。”
　　“不！要的！”语气太过激烈，苏墨说完都楞了下。
　　电话安静了几秒后传来林樾戏谑的声音，带着起床后的慵懒“苏墨，你是想和我吃饭吧。”
　　苏墨大窘，没来得及反驳，那人又补充道“那我赏你个机会，明天十一点过来找我，我明晚的高铁，不能呆太久。”语速之快，让她怀疑林樾是不是比她还期待一起吃饭。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春运当前，一向号称死亡x号线的地铁竟如此失常，失常到她流畅的挤进地铁，顺利挤出地铁。然后……就提前半小时到医院了。
　　约会第一原则，女孩子要踩点到。现在进去应该会形成一种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的形象，还是等等吧。
　　苏墨把朋友圈翻了五遍后分类统计出结果：今天零点到目前为止朋友圈共有三十三条，来着同事的十条，来着朋友的有十一条，其余是微商刷屏，关于春节回家的有十八条，其中一半以上是晒车票，还有晒自拍……屏幕闪进一条短信——老师说看见你医院外面晃悠？
　　连忙划掉信息后左右扫描一圈，果不其然在楼上一个窗口里看见之前急诊的张主任冲着她挥手，苏墨僵硬地挥回去。
　　电梯直上四楼，苏墨在四楼护士站看见林樾倚靠在前台，前面一群小护士在和他聊天。
　　“林医生喜欢那种女生啊？”
　　“上次和你一起吃饭的许医生？”
　　一边护士补充“听说2号床那位病人的女儿又给你送水果了。”
　　“不止，一般来这的病人都会想把女儿或侄女介绍给林医生。”
　　最后，大家都看向林樾，苏墨也屏住呼吸想听他的答案。
　　林樾低头看着病历没有作答，反倒是他旁边的医生指了下他的口罩开玩笑的说，“林医生口罩一戴，谁也不爱。”
　　“切——”护士姐姐们都不买账。
　　医生很有默契的和林樾击个掌。
　　还是那么受欢迎啊。
　　所以，她也很好奇他会喜欢哪种女生呢？
　　听说他上大学身边女朋友就没缺过，据她数过就有11位前女友，她也曾从他好朋友那旁敲侧听过，后来干脆回避这个话题了，身边的好友也自觉不再提起他，慢慢的，他淡出了她的生活。
　　“老师说的人还真是你。”林樾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怎么不上来在下面站着。”
　　“哦，来早了，怕打扰你工作。”苏墨声音闷闷的。
　　“懂，迫不及待想见我。”林樾抬手看了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在这里等下，我换衣服。”
　　他一走，苏墨就感觉到一群火辣辣的目光在她身上扫着，从头到脚。这时苏墨还庆幸下昨晚洗头了，要不然连头上几片头屑也能被她们扫出来。
　　长得还行，但是追求者中比她好看的也不少，不过……这身材。
　　站在后面的两个护士悄悄交头接耳，“林医生不会也那么庸俗吧。”
　　有位护士思考会，恍然大悟道“你不是上次找值班医生的那个吗！”
　　哦——大家一脸八卦的盯着她。
　　苏墨连忙摆手，“我是他高中同学，我们不熟。”说完还强调一遍“八年没见过的那种不熟。”
　　大家听后热情不减，有人求证她“林医生高中是不是也很多人追？”
　　她认真想了下，“挺多的，他如果路过别的班级会有很多女生专门跑到窗口看他。”苏墨顿了下，又说“不过他拒绝女生也是很没礼貌来着。”
　　记得有个女生很大胆，在课间的时候拿封情书跑到他跟前，那女生长得还不错，扎个马尾，说话的时候马尾还轻微摇晃，很可爱。
　　当时林樾怎么回答来着？
　　哦，他没回答。林樾微微一笑，眼睛都没看那女生一眼，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拒人无声，笑里拆招。那女生拿着信的满脸通红，后来听说她在下一节课上哭了好久。
　　也是因为这样，苏墨到高考后都没有和林樾表白。她怕她到时也会被一笑而过。

　　林樾带苏墨到医院后街，医院位于G城老街区，附近的商铺还保留着富有岭南风情的骑楼，林樾带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拐进一条小巷里，几个转角后是一家茶楼。
　　茶楼装修甚有特色，墙面是典型的水磨青砖，青砖瓦头下有瑰丽流彩的满洲窗，一进屋便是个木制楼梯，上边阁楼，下面是摆满圆桌的长廊，中间庭院建有一个戏台，飞檐临空，翘角勾月。
　　既有西关的绣阁绮丽之美，又有三坊七巷里水榭戏台之雅，两者融合竟不突兀，别有一番风情。
　　林樾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得知苏墨没有什么忌口后没等店员上菜单就娴熟地报上几个菜名。
　　台上戏子咿呀咿呀的唱着，苏墨没了解过戏曲自然也听不懂，没一会便失去兴趣开始神游。
　　“想什么呢？”
　　“想你喜欢哪种女生。”苏墨想得过于出神不由得脱口而出。
　　林樾明显没想到她那么直接，洗碗筷的动作一顿，“给你看照片要不要？”说着还真掏出手机，拿到苏墨面前。
　　屏幕黑漆漆的却清晰倒映出苏墨的脸，她想起网上流行的表白戏码，瞬间脸红。
　　难道……不是吧，她要说什么回复他才好。
　　“你……”她声音里抑制不住的颤抖，“认真的吗？”
　　林樾莫名其妙地看着苏墨几秒内换了几个表情，收回手机后恍然大悟道“不好意思，忘记点屏幕了。”
　　屏幕一亮，一个穿着旧时护士服的外国少女。
　　“弗洛伦斯·南丁格尔”说完还一脸征求赞同的表情，“是不是很好看。”
　　“……”
　　苏墨痛心疾首的挤出一个微笑，“好看，您可真有品位！”
　　林樾乐不可支收回手机，面对苏墨扭曲的笑容关怀道“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
　　“没事，这戏唱得不错。”苏墨别起垂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向戏台来减缓自己的尴尬，她用脚都能猜到对方在无声的笑着，她余光还可以看见，林樾的笑得全身都一颤一颤。

　　准备结账的时候旁边有个女生叫住他们，准确的说是叫住林樾。
　　“林师兄。”来者是位卷发美女，穿着贴身针织裙，刚好勾勒出她婀娜的曲线，微微一笑，美艳动人。
　　“原来是珊珊师妹，好久不见。”林樾告诉苏墨，这位师妹大三就出国交流学习，近期才回国，在心肺领域初露头角。
　　“师兄说笑了，师兄可是院长门下爱徒，前途无量。”美女轻笑，云淡风轻翻过满页荣誉。
　　苏墨默默退到一边，学霸的话题她不参与。但是这位美女越看越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想起来了！林樾大四的时候公开过条朋友圈，好像就是这位美女师妹。她连忙打开相册，翻到四年前的照片，悄悄打开一对比，真相了！
　　敢情他们才是久别重逢这场戏的主角，她是配角。
　　台上正好演到《紫钗记》，这句曲词她听懂了：“对烛添妆，幽香暗送，镜破重圆，斜照玉凤……”
　　真难听。

　　大概是苏墨哀怨的眼神太明显，回去路上，林樾瞧了又瞧，忍不住开口问她怎么了。
　　“刚刚那戏太感人了，久久不能释怀。”苏墨开始扯，“我一个朋友叫我问你，刚刚那位美女是你11位前女友中的一个吗？”
　　“哦？你朋友叫苏墨吗。”借口太蹩脚了，林樾脸上写满“不信”。
　　“她叫喂。”
　　“我不告诉陌生人我的事情。”说完不等苏墨接话，拐弯走进一家糕点店。
　　苏墨抬头看，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字——玉膳坊，这是G城有名的老字号，糕点做得地道，是连续几年上手信排行榜。
　　刚走到门口就接到个同事的电话，等她进去的时候，林樾已经买好手信，让店员打包好，通过快递寄回去。填写地址时，林樾要了份她的地址，说是给她的新年礼物，也寄了一份。
　　“林先生，这个礼物是我们店感谢vip的。”临走前店员送了一个文创礼盒。
　　听说这家店的会员需要一次性充3000元，一般很少人会在糕点上充值“你很喜欢吃这家店的糕点吗？”
　　“这不是我有11位前女友，每年送礼都要关顾这家店，吃过都说好。”林樾晃了晃手中的快递单，调侃道。
　　“所以，刚刚那位美女也是么。”
　　“不是。”林樾转过来认真地回答，“不是11位，是13位。”
　　好好好，她不问了，就不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