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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朝为伎·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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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五十一年,九尾之乱爆发,那一夜九尾的查克拉肆虐着整个木叶,无数忍者前仆后继的阻挡,火光映红了整个夜空。刚刚经历生产数月的美琴带着三个孩子躲进了避难所,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携手从避难所出来时,第一时间听到的便是四代目陨落的消息。
葬礼结束后,木叶无可用之才,三代目不得不重操旧职,而之后颁布的第一件要事,便是决定让宇智波一族举族搬迁至南贺川下游的旧址居住。年幼的孩子们对政治的倾辙还只懵懂,然而族中大人却都长时间没有露出笑容,待到族中老少差不多都定居下来已经是九尾之乱十个月之后的事了。八月的燥热鼓动着人心,又被一潭死水一般的表象压抑着,在这个闷热的夏天仿佛要将所有族人都溺亡一般。
纱绘子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好,背在身后的佐助却又啼哭起来,她不得不在围裙上擦干了手,解开胸前系紧的绳结将婴孩抱在怀里,有节奏的晃动,目光却眺望着远方。因为土地开阔,新居格外开敞,后院还未来得及添置打点,东西少得可怜,本应操持家务的女主人美琴却在生产之后一病不起。生产时就格外不顺利,原本就虚弱的她又经历了九尾之乱前后的糟心琐事,心情消沉又日渐暴躁,医师曾委婉的同族长提过,许是产后激素水平紊乱的缘故,多少有些抑郁的前兆,可在局势焦头烂额的时刻,宇智波富岳也未能对美琴赋予更多的关心,又因忙碌一连数日不能归家,家里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纱绘子的肩上。
佐助的啼哭随着纱绘子的动作逐渐平缓下来,她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将他背在身后回到了屋内。到了美琴的房间外,她轻手轻脚的拉开了纸门,望见了美琴背对着她侧躺的身影,想了想没有惊动她,转身又合上了门。
没办法将佐助留给美琴照顾,纱绘子将胸前的绳结系紧,沿着新铺的道路走出了家门。新居的族地距离村子中心甚远,生活补给总没有那么方便,族人中有些重开了商铺,她在一家生鲜店停住脚步,没有什么中意的可选,她抿了抿唇继续向外走去。
沿着南贺川行进,夏日的风吹佛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热浪追赶着蝉鸣此起彼伏,走了一半她突兀的停下了脚步,转头回望,视野里刻着宇智波一族徽章的围墙绵延不绝,清晰可见。即使自幼生活在族中鲜少结交外人,纱绘子也从未像如今一般感受到深深的孤立,她不由想起曾经来访多次的波风,那个充满暖色的男子,最终却为了拯救木叶,死在了九尾暴走的夜晚。
也许正因他的完美,才格外让人惋惜,纱绘子也是在得知他牺牲的消息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落从何而来。可仰慕金色闪光的人格外多,她并没有资格透露半分,又碍着宇智波这格外敏感的身份,一切悸动和悲痛都只能化为平静。
花了些时间走到木叶的街道,仅仅数月却仿若隔世一般,她挑选了一些番茄让人包起来,付钱的时候店主才望见她胸前的族徽标志,一时之间态度微妙了起来。沉吟之际,背后的佐助又哼哼唧唧的要哭,纱绘子顾不上其他,赶忙将他抱在胸前安抚,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店主已经回到了摊位,不再关注她分毫。
怀抱着佐助,她一时半会没能腾出手来拾起地上采购的东西,犹豫之际忽而又声音从背后传来,“交给我吧。”
鼬刚交完任务,结束了三日之久的忙碌,在村子中心的办公楼下礼貌的和同伴道别,一心只想赶快回家去洗个澡。从木叶村往南贺川的路只有一条,原本匆忙的脚步在瞥见她的身影时慢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佐助的哭声便响了起来,他自然的走上来提起地上的东西,同她打了个招呼。
“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到的?”纱绘子眼神中都是惊喜,一时间仿佛有了依靠一般松了口气,“还顺利吗?”
“嗯,都好。”鼬并不想同她多说这些,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又向着店内不闻不问的店家撇去一个眼神,转而同她笑道,“刚回来,走吧,还要买些什么吗,我同你一起。”
“好呀,去便利店买点纸尿裤吧。”纱绘子说着脚下已经动起来,鼬原本想抱抱佐助,但一想到自己的风尘仆仆,又作罢了。两个人就这么漫步在木叶的街头,采买了一些日用品,要走的时候意外的碰见了鼬方才道别的同伴。
“哟,真巧。”同行的女孩子搭了句话,另外一人倒是格外认真的看了纱绘子一眼,鼬本着说不清的心思跨了一步,不着痕迹的将纱绘子藏在自己半个身子后面,就听到另一个队友有些轻浮的调侃,“咦,好漂亮的女孩,以前从没见过。”
说着他伸出了小拇指,冲鼬揶揄道,“该不会,是你的这个吧?”
“什么?”纱绘子第一时间没能反应,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同队的女孩也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笨蛋你在胡说什么啊,那可是鼬君的姐姐。”
“走吧。”鼬出声打断了尴尬,拉着纱绘子的衣袖转身就走,并不对这失礼的话予以回应。走了几步,纱绘子转头去看,只看到留在原地的二人隐秘的争执,意识到她的视线,他们便不再说什么。
沉默的走了一会儿,鼬才开口道,“那家伙是新填补的队友,平时说话就不过脑子,你别在意。”
纱绘子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顺口说了一句,“也是误会,下次要好好认识一下才好。”
“同那种人有什么话可说?”鼬并不接过她的好意,纱绘子摇了摇头,“终归是队友,关键时候也许能帮衬到你。”
鼬意味深长地看了纱绘子一眼,又深深叹了口气,转开了话题,“这几日佐助还好吗?”
“嗯……”纱绘子顿了顿才道,“也许是长牙的缘故,半夜有些爱哭,但是很喜欢买给他的磨牙饼干。”
“回家做什么,我来帮你吧。”鼬低头去看手里的生鲜,“番茄和牛肉吗,做手打乌冬好了。”
“好。”
归家的路比来时要快,打开门在屋里看到许久不见的族长大人,纱绘子吃了一惊,随即调整好心态,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大人,您回来了。”
宇智波富岳只是点一下头,然后目光落在鼬的身上,沉声道,“同我去书房,鼬。”
纱绘子将佐助放在榻榻米上,看了一眼鼬离去的背影,洗了手开始做饭。番茄炖牛肉的香甜吸引了佐助的注意,他爬着就往厨房过来,纱绘子盖上了砂锅的锅盖,将他抱起来笑道,“小馋猫,还要炖一会呢,晚一些用肉汤拌米粥给你吃吧。”
佐助还不会说话,但是仿佛听懂了一样,笑着吐了个泡泡,纱绘子便抱着他去了客厅,看到美琴走了出来,脸色并不好的样子,她询问道,“夫人,身体还不舒服吗?”
美琴缓步走来,接过佐助抱在怀里哄了哄,佐助却皱起了脸,咿咿呀呀的将手伸向纱绘子的方向,喊着“抱抱”。纱绘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美琴,犹豫的出声道,“也许是该换尿不湿了。”
美琴嗯了一声,带着佐助回房里去,纱绘子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厨房将这顿饭收了个尾。等端着热腾腾的乌冬上桌时,大家也都落座在餐桌旁了。少见的团聚,气氛却有些沉重,富岳和鼬都沉默不语,美琴伸手搅了搅汤,纱绘子合着筷子刚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我开动了,就听到富岳的声音传来,“鼬,带队老师同我说了上次任务,你做的不错。”
纱绘子并不知晓任务的详情,只是凭借着话语听出不易,她有些揪心的看了一眼鼬。富岳顿了顿才说,“八岁开眼,即使纵观宇智波的家族历史也是少见,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什么?”美琴吃了一惊,搁下了勺子,转头也注视着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纱绘子也吃惊的放下了碗筷,突兀的回想起方才鼬的话,心里有了些揣测。
话题中心的鼬脸色平静,只是顿了顿才回答道,“原本同队的池也,在上次任务中牺牲了,我没能救下他。”
话音落下,一时间桌上没人再说话,反倒是鼬捏着筷子默念了一句,吃起饭来。沉默之间佐助的哭声传来,纱绘子匆忙起身去安抚,好一会才抱着安静下来的佐助回到客厅,就看到鼬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和富岳一起起身离开了餐桌。她为佐助盛了一碗米粥,见美琴接过碗吹了吹,自己便安静的吃起饭来。
晚饭结束后许久,鼬才和富岳一起回来,身上多少看得出训练的痕迹,但氛围却相当不错。时隔数月,纱绘子终于又在他脸上看到了些许笑意,见他拍了拍鼬的肩膀,转身又离开了家。
“还是那样匆忙……”纱绘子叹了一口气,却也知道这顿特意赶回来的晚饭已属不易,没有多说什么,走上去同鼬道,“快去洗澡吧,我给你放了水,加了些舒缓的柑橘。”
鼬点了点头,纱绘子便去忙别的了,等了一会儿她路过浴室,没有听到水声,有些奇怪的敲了敲门,“鼬,你还好吗?”
“等一下。”里面声音响了一会,鼬才打开门,露出缠着绷带的上身来。纱绘子吃了一惊,只见雪白的绷带从肩膀而下,结结实实缠满了半个身子,她慌忙问,“这么严重,要请医师来……”
“不必了,我已经处理好了。”
纱绘子抿着唇不说话,鼬看出她的担忧,心知这样无法糊弄她,便退了一步道,“后背还有些地方我处理不到,你帮帮我吧。”
她解开绑的潦草的结,一时间红了眼睛,背上的伤细长而深刻,随着动作又渗出了星星点点的痕迹。手边还有鼬用剩下的药膏,她重新处理了伤口,为没有上药的地方补充,又将绷带整齐的缠好,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做完这一切,她顺手整理了其他,却被鼬按住了手腕,抬头对上他纯黑色的瞳眸,她便知道鼬有话要说。
鼬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讲起了上次任务的始末,纱绘子一言不发的听着。他讲的颠三倒四,很不像平时冷静自持的样子,最后声音又低了下去道,“如果,如果我再强一些,也许池也就不会死了。”
从未经历过这些,纱绘子无法去安慰他说,不是你的责任,从未经历过队友情谊的她也无法轻描淡写的说,忘记这一切吧。最终,她伸手揽住了鼬的肩膀道,“我很抱歉,他听上去是个好孩子,但我更庆幸,死的不是你。”
鼬身躯震了一下,将脸埋进纱绘子的颈窝,沉默不语。时年八岁,忍者世界残酷的一隅才刚刚在他面前缓缓展开,接下来的时光还会有更多残酷的事发生,这些道理他都懂得,可这份沉重的心情他却无法同任何人诉说。繁忙又以家族荣耀为重的父亲只看到他的血轮眼,情绪低沉的母亲又一心都在幼子身上,自从举族搬迁以来,村里总有针对宇智波的风言风语,少年天才的名号也让他同别人拉开了距离。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止水,在加入暗部后更加繁忙,加上鼬自己的任务,碰不上面反而成了日常。
还好有纱绘子,鼬静静的想着,收紧了这个拥抱,汲取着她的体温和心跳,又慢慢的吐出一口气来。
“纱绘子,佐助的口水巾放在——”浴室的门被突兀的打开,毫无防备的美琴眼中映入二人亲密的拥抱,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而后她才后知后觉的看到鼬包扎的伤口,蹲下来心疼的问道,“怎么伤的这样严重?”
“没事,纱绘子帮我处理好了。”鼬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母亲,不必担心。”
鼬离开后,纱绘子看着沉默的美琴,忧心忡忡的开口,“夫人,你刚刚在找什么?”
“哦,”美琴缓了一会儿,麻木的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才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佐助还有多余的口水巾吗,放在哪里,我找不到。”
纱绘子便起身去忙碌,留下美琴一个人在原地,良久之后,她面无表情的起身,仿佛是费了极大的力气克制自己,将情绪吞噬在静谧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