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禁域：神兽志》野檀叶

2、花园访客

　　白色山茶花在众多鲜艳花丛中显得纯洁无瑕。只是靠近根部的地方，有朵花因露珠久浸而染上黄渍，最外层花瓣有枯萎迹象。
　　沉墨折下那朵破损花，还未来得及盛开的花，明明只要掰下最外层花瓣便能重新纯洁无瑕，便这样落在地上、沾染污泥再也无法绽放。

　　他绕树慢走，将枝头稍有残缺的花朵尽数攀折。没有一朵枯萎凋零，也没有一片枯枝烂叶。
　　山茶花就该纯洁无瑕不染纤尘，永远保持完美的状态。

　　天边云层交叠，挡住炽阳，交叠的光影掠过沉墨，灰白交织。
　　微风拂过吹去暑气，令人心旷神怡。

　　今天的花园没有聒噪的小孩，没有烦人的病患，没有来医院打卡的路人……

　　除却在枝头发出微弱噪音的昆虫，一切都是如此宁静安详。
　　沉墨觉得，就这样每天逛只属于自己的花园，似乎也不错。

　　突然传来电流窸窣声，原来山茶花树不远处新立了块电子屏，播放着席卷全球人气断档的全息游戏【禁域】宣传片。

　　“——禁忌之地，域外之土。”
　　漆黑如墨的底色，逐渐浮现【禁域】二个白字。

　　待白字完全显现，下面出现对异色翅膀。禁字下面是白色羽翼，域字下面是黑色羽翼。随后，翅膀中央出现一个血色叉，最终字隐去。

　　庄严厚重宿命感的宗教纯音乐倾泻而出，居然在空旷地带也能听出4D环绕身临其境之感。

　　电子屏里继续播放：
　　黑色焦土寸寸开裂，画面朝向天空，黑压压的乌云遮蔽整片天空，耀眼的紫电划破苍穹，云间隐匿不辨兽状生物在发出怒吼。
　　镜头切换转场，怒吼的猛兽头淡出，深海巨鲨张开排满利齿吞噬鱼群画面切入，深蓝色鱼群四散跃上枝头，化成浅粉桃花从盘根交错的参天树枝头飘落，毛茸茸的生物在上面四窜……

　　“兄弟！”
　　突然，沉墨被人猛拍了下肩膀。
　　拍他肩的是为个戴无线耳机，穿着咖色嘻哈短衫的青年。

　　“我们认识吗？”
　　沉墨往前一步，试图甩掉自来熟家伙的手。

　　“喜欢【禁域】的都是兄弟！”青年眼里闪过亮光，随沉墨往前一步，原本搭在肩上的手变成了圈。

　　“——天地不仁，命运不公，当武器拿起击碎它！”
　　宣传片到了收尾阶段，不同种族拿起武器，展示使用特技镜头，特效一个接一个……
　　“——新赛季开启新征程，JPL火热招募中，下个明星觉醒者就是你！本届世界冠军杯奖金十亿，下个冠军就是你……”

　　“新赛季马上就要开始，本次开放名额有十万呢，你想不想试试？”青年问道。

　　“不想。”沉墨沉墨余光瞥向肩上手，拍掉肩上自来熟的手，直接回绝，末了补充道，“没钱。”
　　每逢新赛季这个时间段，世上就多了很多卖【禁域】试选赛票的黄牛，赚取高额差价，更有黑心的直接卖假票，眼前的青年显然是其中一员。

　　青年嬉笑着收回手，被识破意图也不尴尬与恼怒：“别这么冷淡嘛，价格好商量的。”
　　“你可以先试试，我卖的是真货，进入体验服通过测试，觉得不错再付钱就行。光看我脸就知道是个老实人，不做黑心买卖的。”

　　“你是不是走错地了？”沉墨微颔首对面，“看到了吗，对面那栋楼里才是游戏粉丝聚集地，更容易卖高价。”
　　两座医院虽然在地图上是同一个名字，只隔了一条六道通道的马路，但是分AB区。沉墨所在的是面向普通人的医院B区，对面的白桦医院是职业选手独家签约的A区，也是黄牛聚集地之一。

　　青年望了望对面高楼，上面清楚写着A区。
　　“那就更没走错了。”青年追上沉墨，“找的就是你。”

　　“我？”沉墨停下脚步。
　　一个身无分无，下辈子打工都不能还清债务的人，值得成为黄牛大费力气卖天价票对象？

　　“穿着病号服在白桦医院B区花园，男生女相，除了你还有谁？”
　　沉墨身形瘦削，长期卧病还没来得及修发，如今已及肩。加上他皮肤白到曝光，秀气阴柔的五官愈加显得他雌雄莫辨。

　　“哦？”沉墨拉长尾调，有些困惑，起初是小恶魔，后来是白奉天，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想要他进游戏？
　　青年戴着无线耳机并非只用来装酷，无意识的偏头以及能准确无误说出花园此时状况，显然有人透露他消息，受人指使，而非卖东西的黄牛。
　　“谁让你来的？”

　　“我……”
　　即使正对阳光男人的瞳孔也是深沉纯黑，骤然眯起的双眸像是冷血动物的眼睛，满是危险与警告，青年意识到自己多嘴，抿唇不语。

　　“——蠢货，还不赶紧动手？”
　　无线耳机传来经过变声处理的指令。

　　青年头微侧，耳机里有人在下达命令，他正处于对方视线监控范围。

　　他哪里呢？
　　既然距离这么近，不亲自动手是怕暴露吗？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

　　未等沉墨开口提出疑问，青年一个箭步往前抓住他手，将什么东西手环套在手上。

　　沉墨低头，手腕上多了枚黑白异色翅膀环绕，类似橡胶质地的手环，阵阵馥郁香味随之而来，有种熟悉的感觉。

　　未等他辨识香味来源与种类，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视野不断模糊直至漆黑。沉墨随即失去意识倒在草坪上。

　　“我草，你给的什么东西？！”青年回过神来发现刚还好好站在面前的人倒地不醒，顿时瞳孔地震，“他该不会死翘翘了吧……”

　　环视四周发现没有人瞧见这幕后，青年撒开腿跑路，就在即将跑出医院门口时，耳机再次传来声音：
　　“——去随便找个人，说有病人在花园晕倒了。”

　　“他死了怎么办，我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不去！”青年越跑越快，就要走出医院大门。

　　“——回去!”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青年瞳孔涣散，朝外奔的脚步生生止住，调转方向往身后保安亭走去。

　　“大叔，有个病人在前面晕倒了。”

　　……

　　*

　　沉墨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旷阔无垠之地。

　　细碎颗粒轻盈飘荡着，在无光的环境下发出各类偏光，电光紫、荧光绿、烂茄色……
　　粒子无声无息流动，像是进入原始异世界，没有生命，只有尘埃颗粒。如梦如幻，虚无缥缈。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物质。
　　只有永恒寂静。

　　像是——
　　死后的世界。

　　医生说自己还有月余命，没想到死神来得这么突然。
　　就在沉墨快要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咦？”

　　小恶魔手捧书困惑地转过头，秀气鼻梁上戴着黑色大框眼镜：“我怎么来这了？”

　　书的封面与纯黑环境融为一体，中央画着醒目的银色字符，下面是个暗红色叉。

　　沉墨以为小恶魔时常把看书挂在嘴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是真的在学习，只不过这涉猎的内容未免太广，银色字体不是他认知的任何一种文字，线条凝练扭曲，倒是更像符号。

　　注意到沉墨的视线，小恶魔手中的书啪地化成烟雾消失。

　　“先前苦口婆心劝你进游戏不进，猝不及防被人诓进来格外有意思，是不是？”小恶魔扫过沉墨手腕，纯黑眸子满是戏谑。

　　沉墨低头看了眼手腕上黑白交织的翅膀，花园里的青年硬要给他的居然是能让人进入游戏的道具。
　　要价不菲联通游戏的道具，居然轻易“送”给他。

　　青年背后的人是谁，为什么要他进入游戏？

　　“这就是，【禁域】里的世界吗。”
　　沉墨呢喃道，黑白双翼依次相接的手环分辨不出材质，果冻类的胶质地，却没有弹性，紧紧箍在手腕，取不下来，只好作罢。

　　【欢迎玩家进入禁域。】
　　像是回答般，缥缈虚无的电子音响起。

　　【玩家身份检测——

　　姓名：沉墨
　　性别：男
　　等级：0】

　　【新手副本载入中，请稍后……】

　　【时空传输阵已就绪，祝玩家旅途愉快！】

　　灰蓝粒子跃动、汇聚，凝结成旋涡之门。

　　小恶魔就在旋涡门旁，涌动的粒子不停窜动，他的脸在扭曲的能量场下变得骇人，嘴角却始终上扬诡异角度，似笑非笑：“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言毕，跨过旋涡，消失在粒子流中。

　　突然后背猛地被一推，沉墨不受控制地朝粒子旋涡扑去，顿感目眩。

　　“——沉墨，对不起。”有个男人对他说。
　　雨珠沿着男人发丝蹦跶而下，落入漆黑地上水层消失不见，雨水模糊他面容，他只感受到大而有力的手紧紧箍住他，硬拉他一同淋雨。

　　夜幕晕染雨色，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
　　红蓝相接车顶灯旋转并发出尖锐鸣笛，黑黄交接的警示带阻拦人群……

　　“——为什么你眼里永远充满暴戾与邪恶，看不见真善美呢？！不准再画了！”
　　那人愤怒地撕毁画架上用色大胆的半成品，洗笔的污水桶在混乱中倾覆，脏水流得到处都是。
　　少年微佝偻着背保持画画的姿势，一条腿踏在高脚木凳横栏，逆光中像是少年漫中封面。一只油画笔从指尖坠落，像装了轮子似的咕噜噜滚出画面……

　　“——他们杀了莫妮卡，杀了莫妮卡！！！”
　　“我不会原谅他们，不会原谅他们的……我要让他们死！要他们死！！！”

　　压抑许久的少年开始破防，发疯发疯，源源不断的怒气变成实质，缠绕在他身边。
　　地上是几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不远处是流露出惊悚诧异表情的女人……

　　“——这个助眠香薰能让你睡个好觉。”
　　“傻孩子，不用钱的……”
　　……
　　……

　　从未见过的奇怪画面与有印象的记忆碎片交叠，沉墨脑痛欲裂。

　　【副本《朱家镇》加载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