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精神病院》叙思不思

2、02

　　　　洛安感觉浑身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后脑勺，即使她是一个再坚定不过的唯物主义者，现在也不得不祈求真的有神仙来救救她。

　　“神仙不能救你，我能。”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洛安脑海中响起。

　　“谁！”

　　洛安猛地回身看去，什么也没有，只有剩下三个人诡异地看着她。

　　余倩走过来将她拉到了床前，“嘘，小点声，早点睡吧，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是我幻听了？洛安僵硬着身子躺在了床上，我真的应该好好睡一觉了。

　　洛安一直精神不好，总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医生说她是神经衰弱，小小年纪，要想的更开一些，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睡着睡着，洛安感觉越来越冷，偶尔还有风吹过。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外不是何时有了月亮，照进屋里一点淡淡的月色。

　　落着锁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吱呀吱呀的发出声响，洛安揉了揉眼睛，刚要下地关上窗户，她看到窗边的一抹身影，突然怔住了。

　　洛安屏着呼吸，她此时此刻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一拳把她打晕过去。

　　似是听到了声音，那道身影缓缓回过身来，洛安没看清她的脸，倒是先看清了她胸前那朵枯萎的大红花。

　　是那个疯女人，“你大晚上不睡觉，在那里干什么？”

　　“咯咯，我是第一名，我是第一名，阿娘，别打我了，我考上了啊！”

　　“我是第一名！”

　　疯女人声音越喊越大，她像彻底疯魔了一样，撕着手中的纸，“我考上了啊！”漫天纸屑化作雪一样，飘飘洒洒，疯女人狂笑着似是解脱般冲破窗户一跃而下。

　　“不要！”

　　洛安惊恐地跑到窗户边，她没看见那个疯女人，只看见地上被撕碎了的纸，写着……

　　“醒醒！醒醒！”

　　还未等洛安看清纸上的字迹，便感受到一阵晃动，她睁开眼，余倩正焦急的看着她，看到她醒来，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你一直喊着不要不要，做噩梦了？”

　　洛安搓了把脸，才回过神来，小声“嗯”了一下，“那个疯女人呢？”

　　“她？”余倩指了指门外，“在外面，把校服换上吧，咱们该出发了。”

　　洛安这才注意到，天已经亮了，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经过，他们穿戴一样，姿势一样，表情一样……

　　高三一班，三楼最里面的班级。

　　十个人刚到门口，李老师早已等在在讲台上，看到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教室里已经有了些学生，似乎看不见他们一样，没有一个人抬头，只闷声做着手中的试卷。

　　“我要参加高考了？”其中一个男人不敢相信地问道。

　　洛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黑板右上角，白色粉笔重重地写着几个字：

　　高考倒计时

　　1天！

　　一张张试卷落在他们十个人的桌子上。

　　李老师还是那副笑容，“这是你们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我李薇一生从未交过差学生，明天谁考不好，我吃了谁。”

　　“答题吧。”

　　众人看完试卷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且先不说明天突如其来的高考，单是今天的这张试卷，就让他们无从下手。

　　空白试卷一张，只中间一道醒目的题目：1+1=？

　　高考改革？难度降低？也没有这么降的吧。

　　洛安向前趋着身体，看向前面的同学，她想知道，是不是大家的试卷都是一样的。

　　同学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以一种常人不能做的姿势扭过头来看向洛安，声音嘶哑，“你有事吗？”

　　洛安深深地咽了口唾沫，望着她身体朝前不动，手还在哗哗地写着，头却已经扭过来360度，眼眶深陷，直直地盯着她。

　　洛安心中惨笑出声，面上故作冷静，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打扰，打扰。”

　　李薇望着神色各异的几个人，又道：“答完就翻面，后面还有题呢。”

　　还有？什么题？

　　2+2=4？不对……

　　背面没有什么题，只有卷子最上方写着’遗言‘两个字。

　　“限时半个小时，写吧。”

　　遗言？有人看着这两个字，脑子里绷着的弦瞬间瓦解，他们明明好好的生活，好好的上班下班，为什么要被带到这里，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事情！

　　“我不写！”另一个男人暴怒着揉碎了试卷，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泪流满面地看着李薇，眼中是无尽的恐惧和愤怒，“我不会写的！”

　　李薇收起笑容，嘴角抽搐，整个人疯狂抖动起来，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像青蛙？

　　男人恐惧地跌在地上，不停的向后爬去，“放我走……求求你……放我走……”

　　李薇没理会他的求饶，下一秒，她伸出猩红的舌头，将男人紧紧卷了起来，送回了嘴里，一下、一下，不停地嚼了起来。

　　目光紧紧盯着剩下的人，似乎在说，你们不听话，就会是这样的下场。

　　“呕——”

　　夏日炎热，屋里充斥着呕吐的味道和鲜血的血腥味，还有不停的咀嚼、要断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

　　【剩余人数：九人】冰冷的声音播报着。

　　剩下的人只觉着寒气冲人，他们颤颤巍巍拿起笔来，继续写着遗言。

　　遗言……

　　洛安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或许死也无所谓，只是遗言也没有必要留，留给谁看呢，谁又会看呢。

　　“不知道写什么？”方新看着她无从下笔的手，问道。

　　洛安点点头，小声问他，“我能不写吗？我又不撕卷子。”

　　“交白卷，老师是会不开心的哦。”

　　铃声响起，半个小时已到。

　　李薇不知何时又变回了人，还是那副微笑，收着他们的试卷，只是嘴角更加鲜艳。

　　除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无事发生。

　　上课、下课，做卷子、回答问题，去食堂吃饭，回宿舍睡觉，洛安感觉，好像真正的回到了高中时候。

　　洛安忘不了做的那个梦，她一直在观察那个疯女人，她发现，上了一天的课，别人都略显疲惫，只有她，越来越兴奋，神采奕奕。

　　这人不会学习学疯的吧……

　　晚上十一点，下晚自习后，洛安揉着酸痛的肩膀，问方新，“那个男人真的死了？现实世界他也死了吗？”

　　md，究竟是谁怀念高中生活！

　　方新点头，“是的。”

　　“为什么？”洛安不解，这里凭什么就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方新看向她，“为什么呢？好问题，我也在寻找答案，但现在对我们最重要的来说，就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找到答案。”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校门口不知何时来了群家长，正握着学生的手，满眼期待与兴奋，不知跟学生们交代着什么。

　　整个校园里似乎有了生气，不再是那样死气沉沉。

　　只有他们九个学渣，一脸生无可恋，别人考不好，最多就是家长骂骂，踢两脚，他们考不好，那怪物可是会要了他们的命！

　　“怎么办？”静，几个人之间的空气好像被凝固住了。

　　“咱们抄吧。”有人提出意见。

　　“抄谁？”方新提问，他们互相抄吗？那都不如直接蒙，没准分会更高。

　　另一个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着那个中年妇女道：“你不是华清毕业的吗？”

　　华清？疯女人眨了眨眼。

　　那女人低头摆了摆手，“忘了……忘了……”

　　男人见不理会他，嘀咕道：“忘了？自己不是说着么多年一直在教书吗？”

　　李薇今天换了红色旗袍，红色高跟鞋，整个人更显修长，笑容似乎变得更加明媚，若不是昨天她当着众人的面活生生吃了一个人，他们还真会觉着这是一个和善漂亮的女老师。

　　“我们怎样才算通过考试？”洛安问道。

　　“考上华清。”

　　“哪？”众人震惊地看着她。

　　“考上华清？怎样才算考上？分数年年不一样，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身处这样一个世界里，总不能真等华清出分数线，出通知书吧。”洛安继续问道。

　　李薇点点头，沉思片刻，“那就……那你们就考到700分吧。”

　　“…………”

　　“诸位，好运。”

　　“今天还会不会是昨天那种题目？”有人坐在椅子上，心如死灰地问道。

　　“你在做梦，1+1=2这种题目也值700分？”

　　“方新，我们最后要离开这里是经过她的检测吗？”

　　方新摇头，“当然不是，是要经过关卡的检测，她充其量就是被安排来监视咱们的，你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想办法离开这里，总不能真乖乖等着被她吃掉。”

　　洛安看了看四周，又问，“你觉着你能赢她的概率有多大？”

　　方新沉思，“三成吧……”

　　“算上我呢？”

　　“你？”方新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她，个不矮，就是太瘦了，整个人一长期营养不良，他怀疑自己一拳就能打她打飞。

　　洛安没过多解释，只道：“鄙人不才，会点拳脚。”又展示了自己胳膊上根本没有的肌肉。

　　“……”方新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行……信你一次，会总比不会强。

　　“就靠咱俩？打过她？”

　　“当然不是，你身边的一切东西都是你的武器，一切人都是你的帮手。”

　　方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看的不是他们队伍剩下的几个人，而是身边像傀儡一样的“同学”。

　　洛安选择坐在那个疯女人身边，撕了张手边的纸条，写了一句话：我知道你能考上华清，你是第一名，对吗？

　　疯女人眼里一下子有了光，开心地看着她，手舞足蹈，“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当然是第一名了！”

　　洛安急忙按住她，安抚道：“安静一些，今天可是高考，被老师抓出去，就考不了试了，你就上不了华清了。”

　　“高考？今天是高考吗？可是……”

　　“相信你自己，你能考上第一次，就能考上第二次。”

　　洛安看到了梦中被她撕碎的纸，整整一摞，上面全有“奖状”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