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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门户初相识,未能羞涩但娇痴。 ...

  •   儋州向来花开不谢,草木长青,对于常居上京小小方地的官宦子弟而言,自然是新奇非凡。初来乍到的秦昭当然也不例外,这厢秦昭还从马车探出头四处张望,乐不思蜀。谁料马一歇脚便迎来了一道惊天霹雳——

      “什么!?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哎!小姐,我一个老人家,身体孱弱。我那家中还有个多病的老婆子等着老头子我的买药钱呢!儋州路远,贵人您行行好,行行好!”

      面前老者卑躬屈膝,满头银丝,看上去实在可怜。想必也是的确家中有难处,否则如此年纪,大可不必折腾一番,可是——

      这五十两也太贵了!!!

      秦昭下意识的摸了摸钱袋,此次出行是背着家里的老头子出来的,自是不敢太过张扬。她积攒下来的零花钱也不过就五十两,接下来还需在儋州吃住,又是一笔开销……

      “四十两!一分都不能再多了”

      “成交!”

      “……”这上京之外果真如她舅舅所言,处处都是坑人的陷阱。

      好容易找了驿站安置下来,摸着瘪了气儿的钱袋,秦昭托腮叹气。“还未筹备登门拜见老太太的礼物,这可怎么办啊——等等”

      只见那鹅黄衣衫的少女在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了个小册子,仔细翻看后,终于勾起了唇角。

      隔天,天刚蒙蒙亮,驿站便探出一个奇怪的身影。那人头戴纱笠,一身白衣,仅衣领处有些细致的淡黄色花纹,整体异常素净。正是秦昭无疑。

      秦昭昨夜抖了个机灵,决心亲手做些蜂蜜麻糖献给老太太。这蜂蜜麻糖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可也称得上是五芳斋的招牌。招牌的秘方自是千金不卖,秦昭手上的方子是她多次品尝而后又多次试验才得出来,不仅如此,她还在原配料上做了改良,口感清甜而不齁腻。

      想老太太也不缺贵重之物,此番虽礼轻,但情谊重嘛!

      与掌柜打听后一路到了一处近花田的林地,不大费功夫便寻到了蜂巢,站在蜂巢所在的树下,秦昭忽涌上些些退缩之意,可如今的资金……也只能亲自动手丰衣足食了。

      “诶,现如今我也算是能与天下寒士稍稍共情一番了”秦昭一口气叹了又叹。

      现处清晨,正是蜜蜂出家门采蜜的时候,错过了这个偷家的好时机,再想采蜜就只有挨蜇的份儿了。于是秦昭心一横,脚尖一点,攀到了树枝上,堪堪坐稳,眯缝着眼向树下瞥了一眼,心猛的一跳,立刻收回眼神,闭眼调整着呼吸。

      她又想到幼时了

      幼时她虽长困于那森严的樊笼之中,但也是得了恩准,每月总能有些时日,休沐归家。然而,她并不期盼归家,于她而言,在哪儿都一样,她那个家唯一值得牵挂,也真心对她的,也只有她那个舅舅了,可是——

      “小昭儿!你可算回来了!”少年剑眉星目,怀中抱着木剑,已在门口迎候多时了。秦府门前空荡荡的,唯有那少年和门口的两座威严雄狮像。

      也是,秦府除了她的这位小舅舅,谁又会在意她回不回来。反正她也早就习惯如此,清净一些好,人多了反而闹心。

      “舅舅”年幼的秦昭手抱书册,如释重负的朝他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那少年将木剑丢在一旁,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书,还不忘揉揉她的脑袋。两人并肩朝府里走,边走,少年边对她滔滔不绝。

      “又瘦了,我听说你成天只知道闷在殿里看史书,这些史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这般年纪,还是多和同伴玩玩,瞧你这小细胳膊,怕是快连书都提不动了”

      “停!秦恒你快比教习嬷嬷还能唠叨了,这天下恐怕也就唯独你一人能对着我这张包子脸说瘦了,宫里的点心我可一块没少吃”秦昭眼神幽怨,终于忍不住回怼,这一月来,也就今日她才敢活泼一点,有些人气儿了

      “又没大没小!包子脸怎么了,我的小侄女就是可爱漂亮,宫中的点心能受你喜爱,那是它们的荣幸。舅舅就喜欢你白白胖胖的——对了,我上次教你的招式,你练的如何?”
      秦恒突然转了个话题,让秦昭有些措不及防

      “呃……这个嘛……哈哈哈,我还有点书没看完——哎哎哎,别拽我!!我不习武!不习!我要读书!救命啊!!!”

      被侍女换了简便的衣服,又被秦恒强行拽到了后院,秦昭仿佛又成了死人,面无生气。

      “宫里又没人敢欺负我”

      “宫里是没人敢欺负你,可出了宫就不一定了。况且我秦家将门之后,怎可不习武?你看人家叶家的小姐”

      “……切”

      挣扎无望,秦昭只得叹了口气,心里比吃了苦杏仁还苦

      “诶……,你这般不好武艺,那我便教你轻功好了,天下武功,无快不破,日后若遇危险,跑还不成?”

      轻功入门不难,被秦恒耐心教导,秦昭虽进度缓慢,但也终于摸出了一点门道,可以在平地上离地跑一小段了。

      于是秦恒打算让她进阶一下,指着塘边一棵不算太高,却也有些高度的老树对秦昭“来,用你的轻功爬上去”

      “啊?我?”
      秦恒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秦昭想打退堂鼓,可秦恒的目光太过坚定,于是她也只能做一回会飞的鸭子,硬上树。

      一柱香后,老树腰都留了一圈脚印,秦昭才千辛万苦的爬上了树枝。坐在树枝上,秦昭这才松了口气,少女内心忍不住激动,在高处冲秦恒挥手,秦恒也招手回应她。

      可不知是这老树是不满被当作沙袋踹了半晌,还是如何,只听“咔嚓”一声,这看着粗壮的树枝竟然就这么断了!

      “昭昭!”

      “扑通”

      那天,秦昭头一回体会到了窒息之感,经这一遭,她不仅染了风寒,在家中多住了数日,还就此患了恐高症。

      思绪回笼,秦昭缓缓睁开眼,克制自己不去看树下的风景,确认这树枝不会断之后,才慢慢朝着那零星萦绕着几只蜜蜂的蜂窝移动。

      “对不住啦~蜂兄,我发誓,我只是借用一点,你们可不要扎我”

      ————
      范闲每日除了在门前等红甲骑士,就是来这片林地精进一下五竹叔教的轻功,练够了就坐在树下思索人生。按常理讲,此处偏僻,嫌少有人经过,可今日却似有些不同。

      在儋州这些年,他也遇多了毛头刺客,不是来杀他,就是来监视他。但他们都被五竹叔不动声色的处置了,五竹叔动手自然是干净利落,可范闲仍敏锐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今日五竹叔不在,他正好也想证明自己能保护自己,下定心思,他便寻着动静一路找去。

      “这个小刺客还怪蠢的,这么半天都没个动作,既然你不动手,小爷就来亲自来会会你!”

      待到范闲寻到动静所在,便见一遮挡严实的白衣怪人正坐在树梢,还没等他搞清楚情况,树上的那白衣身影便惊叫一声朝他砸来。

      “不是吧!想砸死我?!”

      范闲下意识抬手接住,白纱缓缓从他的面前抚过,时间仿佛被按了慢放键,视线清明时,他便难以自持的呆愣住了:

      那怪人的纱笠已经随着坠落的过程掉到到地上,露出少女的真实面目:水杏一般的眼微微张大,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以桃花喻她,太媚了些。杏花活泼,又承不住她的美。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

      范闲怔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是来杀我的吗?”

      秦昭从惊吓中回过神,正和范闲的眸子对上,闻言,只觉莫名其妙,抽出个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道“我杀你做什么?”

      “那,你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吗?”

      “神仙?……这世上哪里来的神仙”秦昭觉得此人许是伤到了头,说话疯里疯气的

      “不会是被我砸傻的吧?可千万别!我现在可没钱赔了!”秦昭默默在心里想

      “我从前也不信世上有神仙,可现在我觉得这世上有”

      “喂喂喂!先别神仙不神仙的了!快,快跑啊!!”秦昭眼尖的瞧见上空一团乌黑的斑点正越靠越近,也顾不得想赔钱的事,手不停拍打对方的肩膀,示意他松手放自己下来,赶紧跑,保命要紧。

      范闲也注意到空中的异样,连忙放她下来,又按住她的肩,拾起地上的纱笠又扣到她头上,道“我去引开它们!”

      “你!……”还不待秦昭开口阻拦,他已经捡了地上瘫倒的蜜罐,挥舞着引那群蜜蜂随他而去。

      “你!……保重!多谢公子!”秦昭看他飞速远去的背影,只觉心中愧疚万分,原地跺脚。“人家救我两次,我还把人家认作傻子,我!我真该死啊!”

      范闲废了一番功夫才将蜜蜂甩开,到了空地才恍然想起来“糟了!还没问她的名字”他又匆匆跑回原地“拜托了,可千万别走”

      借着记忆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原地,却不见那姑娘,顿时心里有些空落落。低头,却见地上多了个绣了昭字的布袋,捡起来,拍拍尘土,打开,里面是几块碎银,一支花丝银簪——正是刚刚见她时头上那支,范闲记得清清楚楚,除此之外还杂着两颗鲜红的荔枝。

      范闲轻轻合上布袋,拇指摩挲着右下角的那个昭字,笑容染上傻气

      “昭——昭昭”

      “原来你叫这个名字”

      “真好听!”

      将布袋珍重的揣进怀中,范闲不同往日的步履轻快的向着范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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