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房前屋后

5、第4章

　　颜征的激烈反应引起了魏国公颜明达的好奇。
　　“两个皇子都不行？”颜明达问。
　　“哪个皇子都不行！”颜征语气坚定的说。
　　“为何？”颜明达疑惑了。
　　颜征很清楚，三皇子沈靖是二皇子沈炽的忠实走狗，此人不学无术，一肚子坏心眼，与沈炽一起策划了谋反，将沈耀陷入了万丈深渊。颜征重生前，小妹颜可云不愿嫁到皇家，颜明达几乎拼了半条老命才得以摆平，这次他绝不会让此事再发生。而四皇子沈耀自不必多说，老婆变妹夫这种事，除非他颜征脑袋被驴踢成智障，打死也不能同意！
　　“小妹天性纯真可爱，过惯了无忧无虑的日子，若嫁进皇家，日后哪还有快乐可言？”颜征说道。
　　颜明达见颜征对妹妹的感情如此之深，心中很是欣慰，他这个做父亲的更是舍不得把宝贝女儿送去给沈伯川做儿媳妇。但颜明达却想借此打探下颜征对几个皇子的看法，便问道：“你到宫里读了一天书，觉得这三皇子和四皇子如何？”
　　“都不怎么样！三皇子沈靖溜须拍马、吃喝玩乐样样都在行，就是读书不行。他那只癞蛤蟆哪哪都配不上可云。”颜征而后故意夸大的说：“至于四皇子沈耀嘛，除了长得好看点，为人高傲，性格孤僻，在皇子中人缘极差，身后又没有靠山，可云要是跟了他会吃大亏的。”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眼力。颜明达看了看颜征，颜征进宫不过半日功夫，竟能将两个皇子看得如此透彻，心中很是安慰。
　　颜明达有意把此难题抛给颜征做为考验，便愁云满面的说：“可皇上已经开了口，我若不答应，就是抗旨。”
　　“那也不能把可云推进火坑！”颜征态度坚决，然后他安慰道：“父亲莫着急。我有一个两全的办法。只是需要跟你借样东西。”
　　所谓两全，就是既能让颜可云不嫁给老沈家，也不用抗旨。颜明达的好奇心被完全吊了起来，他想了一路都没想出办法，可颜征当下就说自己有两全的办法，便问道：“你要什么东西？”
　　颜征笑了下，回答说：“银子。”
　　自古以来有钱好办事，可用钱去办违抗皇命的事，颜明达从未想过，但他看着儿子自信的表情，还是给了他一大笔银子。
　　颜征拿着钱给了两个人，一个是钦天监的余天泰，一个是潇湘阁的老鸨冯妈妈。
　　余天泰是皇上沈伯川的御用相师，上到祭天、出征的日期，下到皇室的姻缘八字，沈伯川都会询问这个余相师。余天泰是个爱钱的主，颜征知道皇上必定会叫余天泰来看下妹妹可云和两位皇子的八字，便事先给了余相师一万两银子，又将沈耀的八字透露给了对方，叮嘱再三。而后，颜征又悄悄让人找来了潇湘阁的冯妈妈，要她明晚务必让三皇子沈靖跟一位常客碰上。
　　如颜征所料，翌日早朝后，皇上沈伯川召见了余天泰，将颜府送来的生辰八字给了余天泰，说道：“这是京都一位小姐的生辰八字，爱卿看看跟三皇子和四皇子，谁的八字相合。”
　　余天泰煞有介事的算了一卦，脸上露出难言之色。
　　“你尽管说就是。”皇上发话了。
　　余天泰这才开口说道：“回皇上，这位小姐的八字与四皇子八字相克，若结为夫妻，日后必有麻烦。”
　　沈伯川心里头其实是想将颜可云指婚给沈耀的。几个皇子中，四皇子沈耀和太子最为要好，太子将来登基继承大统，沈耀会尽心辅佐。更重要的是，沈耀的母妃出身卑贱，身后没有靠山，沈耀本人又性格孤僻，除了太子跟谁走得都不近，即便是日后有了反心，也没实力。可其他皇子就不好说了，一旦将来跟手握兵权的颜明达联手，仁厚的太子沈稷很可能不是他们对手。他之所以让颜明达从这两个皇子中间选，不过是想试探下颜明达。老狐狸颜明达怎会不明白，也因此他最终没办法的办法，就是委屈女儿嫁给四皇子沈耀。
　　“会有多大的麻烦？”沈伯川不死心的问道。
　　“轻则夫妻不睦，重则......”余天泰故意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说道：“败坏朝纲。”
　　沈伯川死心了，儿子跟老婆感情是否和睦他可以忽视，但若涉及朝纲，他绝不能冒险。跟老四不行，老三也凑合吧，大不了太子继位前我替他扫清颜明达这个潜在威胁即可。于是，沈伯川问道：“那跟三皇子呢？是否相合？”
　　“这位小姐的八字跟三皇子还算相合。”沈伯川刚松一口气，就听到余天泰又说道：“只是，小姐和三皇子之间没有姻缘。”
　　“没有姻缘？这是何意？”沈伯川疑惑不解。
　　“从三皇子和小姐的八字来看，二人的缘分是几十年修来的，而夫妻缘分需要修得百年。臣才疏学浅，只看到了这些。依臣之见，皇上可再等上一年半载，看看他二人之间的缘分线是否能有变化。”余天泰答道。
　　既是天意，沈伯川也只能如此。
　　与此同时的太极宫，颜征一改第一日的冷漠态度，笑容可掬的与二皇子沈炽和三皇子沈靖寒暄问候，课后还甚至与几个皇子闲聊了几句——当然，沈耀除外。
　　“喻之今晚可有空？”沈靖凑在颜征耳边神秘兮兮的问。
　　“今晚？”颜征想了下，答道：“陪父亲吃了晚饭，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你喜欢。”沈靖发出一声哧哧的贱笑。
　　“老三，你可别带坏了颜公子。”沈炽怎会不知他这个三弟想拉拢颜征的私心，正欲阻止，颜征笑着开口了。
　　正收拾书本纸笔的沈耀无意间听到两人的对话，不易察觉的顿了下，在听到颜征一句“好啊”，沈耀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之色，而后他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大步离去。
　　对不住了沈耀，为扰敌心必先欺之，我日后再向你解释。颜征心一横，跟着沈靖和沈炽一前一后出了太极宫。
　　颜征的态度让沈靖很是高兴，以为颜征终于开窍，兴高采烈的揽着颜征，前呼后拥的来到京都第一青楼潇湘阁。沈靖此番前来是为了新晋花魁柳絮儿，柳絮儿一举夺魁、名震京城那日，沈靖跟随他皇上老子在芒山天坛祈福，听闻柳絮儿有倾城之貌，惦记了好几日，好不容易从宫里溜出来还没见上，今日又逮着出宫的机会，说什么也要带颜征一起同享艳福。可谁知，进了潇湘阁才得知他们来晚一步，柳絮儿已经有约了。
　　“你说什么？！”沈靖急眼了，他可不想在颜征面前失了面子，瞪着眼睛冲老鸨嚷道：“我上次来你就是这么说的，这次又是这套说辞糊弄我！知道我是谁吗？你这潇湘阁还想不想干了！”
　　沈靖的喊声吸引了不少客官注目。
　　“哎哟喂，沈公子息怒。”冯妈妈连忙解释：“给我一百个胆子也敢糊弄沈公子啊！实在是絮儿姑娘脱不开身。”
　　“沈兄，既然絮儿姑娘有约在身，我们还是别打扰了。”颜征说道。
　　“颜兄你别管，今儿有我在，必定不让你白来。”沈靖转头对冯妈妈耍起威风来：“哪个不开眼的敢跟老子抢姑娘！你尽管去跟他说，絮儿姑娘今日他是见不着了！”
　　“哎哟，沈公子，这位爷我可得罪不起，您就别为难我了。”冯妈妈央求道。
　　沈靖给气乐了，狂狷的说道：“呦呵，放眼京都还没有老子不敢得罪的人。我倒要看看你说的这位爷姓谁名谁！”
　　沈靖身旁那些狐朋狗友也跟着嚷嚷起来。此时，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薛安。”
　　颜征和沈靖回过头，看见一个黑脸公子哥带了几个随从，摇着扇子走过来。
　　“薛安？”沈靖的表情有些茫然。
　　“京兆府尹家的公子。”颜征小声提醒道。
　　“一个小小府尹家的竖子，竟敢在我面前耍威风！”沈靖嘲讽的一笑，转头豪气的对冯妈妈说：“他出了多少钱？我给双倍！”
　　“呃......这......”冯妈妈犹豫的目光在沈靖和薛安之间扫了个来回。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靖挑衅的看着薛安。薛安呢，见对手是个小白脸，身边还是个半大小子，压根没把二人放在眼里。
　　“算了殿下，我听闻这个薛安不好惹，京都好些官家子弟都怕他，咱们改日再来吧。”颜征凑在沈靖耳边小声劝说道。
　　“算什么算，我今天就要见到柳絮儿！”沈靖大有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是什么人？敢在京都撒野，当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薛安也豪不示弱。
　　“大胆狂徒！你可知这位公子是谁吗！”颜征大喝一声。
　　“我管他是谁呢！在这京都，我就是天王老子。”薛安狂妄道。
　　沈靖一听火大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过话，再也顾不得平日里学的礼义，张口大骂起来：“他娘的！别说你爹是个府尹，即便是个一品大员，我也不惧！”
　　沈靖身旁那些世家子弟也跟着叫骂起来。
　　薛安只当这小白脸的话是为了脸面的虚张声势，便冷哼一声，说：“小爷我懒得跟你这种无名小卒浪费口舌。冯妈妈，带我去见絮儿姑娘。”说完就要走。
　　沈靖气急败坏的上前去拦薛安：“你说谁是无名小卒？有本事别走！”
　　薛安的身材要比沈靖壮许多，甩开膀子推了沈靖一把，颜征瞅准时机，悄悄拿起一只酒杯发力丢向沈靖的膝盖窝，沈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沈靖哪受过这样的气，一下子炸了毛，抄起凳子就砸向薛安。
　　“敢打小爷！我可你是活腻了！”薛安捂着脑袋喊。
　　“打的就是你！你们都给我上！打倒一个，三殿下我赏一锭金子！”
　　沈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人一拥而上，双方打成一团，在金子的趋势下，场面逐渐变成了全场大乱斗。混乱之中，颜征悄然退了出去。半个时辰后，他带着一队禁军人马再次出现，风波才得以平息。
　　翌日，三皇子大闹潇湘阁的事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直至皇宫。皇上沈伯川大发雷霆，当一众皇子的面，命人摁着沈靖打板子，太子监罚，殿外跪着心痛哭泣的程妃。
　　“给我狠狠的打！”沈伯川怒目圆睁。
　　“父皇！儿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哎呦！”沈靖声泪俱下的惨叫。
　　“别说是个府尹，即便是个一品大员，我也不惧？”沈伯川套用了沈靖在潇湘阁的名言名句，大骂道：“你好大的口气啊。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沈伯川越骂越气，把矛头又指向了旁人：“太子，你就是这么监罚的？也给朕搞雷声大雨点小的这一套！还有你，你平时就是这么打人板子的？你要是不会打，朕就找人教你打！”
　　负责打板子的侍卫吓得不知所措，求助的目光看向太子，太子沈稷狠下心点点头。侍卫得到准许便重重打了下去，一板子下去就是皮开肉绽。
　　“啊！”沈靖的叫喊声都变了调。
　　太子不忍直视，把脸转向一边，五皇子沈钰和六皇子沈翊吓得浑身哆嗦。二皇子沈炽倒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看着自作聪明却犯蠢的三皇弟，嘴边浮现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除了程妃，跪在殿外的还有颜征，只不过两人的心情截然不同，程妃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颜征此时的注意力却在殿内的沈耀身上。沈耀依旧是平日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眼前哭天喊地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沈耀似乎也察觉到了注视自己的目光，他朝 殿外瞥了一眼，正好对上颜征的目光。这短暂的对视让颜征从沈耀眼中看到了厌恶与不耻。得尽快消除误会才行，颜征暗自想道。
　　沈伯川气冲冲的走过去，指着程妃嚷道：“你再哭，朕就多打他十板子！”
　　程妃被吓得失声昏过去，身边宫女太监慌忙将人架了回去。
　　二十板子还没打完，沈靖就疼得昏了过去。太子沈稷连连求情，沈伯川这才叫侍卫停了手。看着被抬走的沈靖，沈伯川的气这才消了大半。
　　“京兆府尹赵广裕，教子无方，降两级，罚俸一年。从今日起，三皇子沈靖禁足宫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离开。你们当中哪个屁股结实不怕挨打的，尽管试试看！”
　　“儿臣不敢。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皇子们异口同声表态。
　　沈伯川不耐烦的挥了下手，皇子们大赦般纷纷离去。颜征看着沈耀目不斜视从自己身边走过，心里如堵了块石头一般难受。
　　沈伯川走至殿外，颜明达知道这出戏接下来该自己上场了，于是他扑通跪在沈伯川面前。
　　“臣教子无方，特带逆子前来请罪，请皇上责罚。”颜明达俯拜叩头。
　　颜征也跟着父亲一起叩头。
　　“弘远，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沈伯川弯腰将颜明达扶起来，“要论教子无方，朕才无颜以对。颜征什么品性朕是知道的，才进宫没两日就被沈靖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给带坏了，朕有愧于你啊。颜征，你也起来吧。”
　　颜征跪着没敢动，全然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他若真的品性端正，又怎会他人的两句话就去做那样荒唐之事。”颜明达愤恨的剜了颜征一眼，继续说道：“臣恳请皇上责罚。”说着又要下跪。
　　颜明达的话听上去是在训斥儿子，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我儿子本来好好的，被你儿子教坏了。沈伯川自知理亏，只得扶起颜明达，说道：“他终归还是个孩子，就别太苛责他了，你跟他这么大时候也没少干荒唐事。”
　　“......”颜明达无语。
　　“颜征，念你初犯，又是被人蛊惑，罚你闭门思过，抄写《礼记》二十遍。你可服？”沈伯川严厉的说道。
　　“颜征知错，甘愿受罚，谢皇上隆恩。”颜征磕了个头。
　　“好了，起来吧。你且回去受罚，朕与你父亲有话要说。”
　　颜明达给颜征使了个眼色，便随沈伯川进了殿。颜征呢，并没有回家，他直奔沈耀所住的承明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