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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

  •   沈耀本能的闭上眼,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人却在半空停了下来,落在了某样坚实又有些柔软的垫子上。
      沈耀睁开眼,发现那“垫子”竟是一个人,还是个半生不熟的人。
      “你没事吧殿下?”
      颜征温柔又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耀的耳根悄悄染上一抹红色。
      怀抱美人,颜征心中窃喜,面上死撑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轻轻将人放下。
      沈耀整整衣衫,立刻恢复了正色,盯着颜征狐疑的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回殿下,我追着一条蛇到了这里,见它爬上了树,担心那畜生会伤及殿下,便用石头将它打了下来。没想到惊扰到了殿下。”颜征解释道。
      “蛇?哪来的蛇?”沈耀目光四处搜寻,竟真的在树下看到一条脑袋被砸开花的蛇,这才说道:“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殿下没伤着就好。”颜征憨笑了下。
      沈耀从身上取下一块环形玉佩,递了过去,冷淡的说道:“我从不欠人情,这个作为酬谢赠于你吧。”
      “多谢殿下,我一定好生收着。”颜征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极为宝贝的接过玉佩,收进了怀中。
      “今日休学,你进宫所谓何事?”沈耀继续问道。
      “哦,昨日答应过殿下,要给殿下送吴老的诗集。”颜征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本诗集,双手呈上去。
      沈耀看了诗集封面上的字,微微蹙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嘴上却说着:“无功不受禄,我怎敢占你这便宜。”
      “诗虽出自吴老之手,但这诗集是我整理抄录,并非什么贵重之物,殿下收着便是。”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沈耀这才接过诗集,道了声谢。
      “都说梧桐树上栖凤凰,殿下真是好雅兴,竟会在这梧桐上看书。”颜征捡起沈耀先前掉落的书,掸了掸灰尘,还了过去。
      “也不是什么雅兴,就是图个凉快安静罢了......你做什么?”
      沈耀见颜征的一只手伸向他的头顶。
      “你头上有个东西。”颜征捏着一片梧桐花瓣,灿烂一笑:“好了。”
      颜征笑得很坦荡,饶是沈耀心思再敏感,也说不出半点不好的话,只得干巴巴的说了声:“多谢。”
      颜征环视四周,佯装陌生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耀神色不易察觉的略过一丝忧伤,低声说道:“安宁宫。”
      “安宁宫?”颜征似是想了想:“是......静妃娘娘的寝宫?”
      “你怎会对宫里如此了解?”沈耀警惕的问。
      “哦,小的时候听长姐说起过。长姐出嫁前逢年过节都会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她有幸去过一次静妃娘娘的安宁宫。长姐说,静妃娘娘明艳动人,温婉善良,还说娘娘做的桂花茯苓糕甚是好吃,回家吵着也要母亲做给她吃。”颜征边说边悄悄观察沈耀的神色反应,试探性的问道:“殿下一定很想念静妃娘娘吧?”
      原本沈耀正有些发呆,听到颜征的话,霎时变了脸,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气:“你说这话是何意?”
      “殿下误会了,我绝非有意冒犯。”颜征慌忙解释,“只是方才说到过往趣事,就想起了我离世多年的娘亲,又想到殿下和我一样,也是年幼就没了娘亲,所以......才斗胆猜想殿下是否也在想念静妃娘娘。没成想惹了殿下不悦,实在是该死。”
      看着颜征惶恐又自责的样子,沈耀的气立刻消了一半,语气也软了下来,问道:“你母亲也离世了?”
      “是,她生下家妹没两年就病逝了,那时我也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若非为了尽快与沈耀拉进距离,颜征绝不会使这卑鄙的手段,见沈耀伤心自怜他心疼不已,好在这出苦肉计让沈耀对他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情谊。
      “我听皇兄提起过,说魏国公夫人慈爱仁厚,曾待他视如己出。既然颜兄来了宫里读书,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以同我讲。”沈耀礼貌的说道。
      还真是个嘴硬心善的小可爱,颜征在心里偷偷哧笑,表面拱手行了个礼,说:“喻之谢过殿下。”
      “这里不宜久留,出去吧。”
      沈耀说完转身朝外走。颜征飞快捡起地上的假蛇塞进袖管,跟了上去。
      可谁知沈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问道:“你方才是怎么进来的?”
      “我......”颜征指着墙头,实话实说道:“翻墙。殿下呢?”
      “我自有我的办法。”
      颜征看着小猫般机敏离去的沈耀,眉眼露出笑意。
      沈耀遮掩好洞口,钻出蔷薇丛,打算去芳宁宫看看六弟沈翊。可他才走出安宁宫没多远,就看见杏树下站着一个青白色的身影,那少年面容俊朗,身材高挑,慵懒的倚靠在杏树上,微微歪着头朝他招招手,在娇艳的杏花映衬下显得格外风流倜傥。沈耀不觉的眼皮一跳,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快步走开。
      “殿下。”颜征面带笑容走过来。
      想躲躲不掉,沈耀只好停下来,问道:“怎么没走?还有事?”
      “我听闻这安宁宫没有圣谕不许人进入,担心殿下出来时被人瞧见,特等在此处给殿下把守放风。”颜征这话里有话,关心之下还有那么一丝半真半假的威胁。
      把柄被人捏在手里,沈耀不得不把气咽到肚子里,假意的道了声谢,说道:“我还有事,颜兄请自便。”
      “殿下可是要去看望六殿下?”颜征厚着脸皮的跟上去。
      “你怎么知道?”沈耀质问的眼神看向颜征。
      “殿下所去的这方向不就是六皇子殿下所居住的芳宁宫么。”
      “你倒是对宫里的路很是了解。”沈耀睨了身旁人一眼,朝连廊走过去。
      “......”差点露馅,颜征连忙找了个借口:“我刚才找蛇从那边走过来的。”
      沈耀懒得搭理他,目不斜视的进了廊子。颜征十分狗腿子的跟在他身后,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廊子那边传来叫骂声。
      “狗东西!敢跟我叫板,你是活腻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话的是个太监,他边骂边用鞭子抽打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面黄肌瘦的,虽在挨打,可却依然倔强的扬着头,瞪着对他动粗的太监。
      “怎么,不服气?我就打到你服为止!”大太监扬起手里的鞭子狠狠抽下去,却被一双手擒住,脸上露出一抹惊慌之色,嚷道:
      “你是何人?”
      颜征放开手,冷笑一声,问道:“你又是何人?”
      大太监上下打量了下颜征,见颜征衣着光鲜,气度不凡,试探性的回答说:“奴才是广宁宫的管事太监侯保平,不知公子是......?”
      颜征其实刚刚已经认出了侯保平,这太监是汤身边一条仗势欺人的狗,颜征对他极为厌恶,便没给他半点好脸色,语气不善的说:“你管我是谁呢。我且问你,这人犯了什么错,你这样下狠手打他?”
      “这个小太监,好吃懒做,还偷了别人的月钱......”
      侯保平还没说完,挨打的小太监就突然爬了起来,大声辩解道:“我没偷!是他诬陷于我!”
      “人赃俱获,你还敢抵赖?找打!”太监侯保平刚一抬手,鞭子就被人握住了,他回过头,怔了下。
      “侯公公好威风。”沈耀斜睨着眼,嘲讽道。
      “奴才见过四皇子殿下。”侯保平忙收起鞭子,行了个礼。
      小太监听闻来人是四皇子,扑通一下跪倒在沈耀面前,“奴才叩见四皇子殿下,跪求殿下为奴才做主!”
      自从母妃去世被送进广宁宫,为了活下去,沈耀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内心,且宫里的龌龊腌臜事见得太多,他原不想管闲事,可这侯保平仗着汤撑腰,平日里没少欺压宫里的太监宫女,头两年看上一个宫女,硬是要跟人家结为对食,宫女不从,被他逼得悬梁自尽。沈耀骨子里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此时亲眼看见侯保平毒打小太监,便忍不住想要出手相救。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沈耀问。
      “回殿下,奴才苏澈,去年腊月进的宫。”小太监回答。
      苏澈?颜征一惊。适才只顾着阻拦那姓侯的太监,没注意到面前这又瘦又小的少年竟是沈耀后来的心腹苏澈。
      “起来回话。”沈耀对小太监说。
      “是,殿下。”苏澈直起身子。
      “你说侯公公诬陷你,是怎么回事?”
      “殿下,这小崽子狡猾的很,您千万别听他......”侯保平抢答道。
      “我有问你吗?”沈耀眼神凌厉的打断侯保平。
      “苏澈,你别怕,有殿下给你做主,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颜征说道。
      苏澈把侯保平如何克扣广宁宫太监和宫女的月钱、被他发现后又如何栽赃陷害的过程讲了一遍,言谈举止都与宫中其他太监有所不同。
      “绝无此事!奴才冤枉!殿下莫要相信他。”侯保平大喊冤枉。
      “你说的可有凭证?”沈耀问苏澈。
      “广宁宫里皆是人证,但他们都迫于侯公公淫威,无人敢站出来指认。”苏澈如实回答。
      颜征知道依沈耀的性子很可能会拉着苏澈和侯保平一同去众人面前对质,他不愿沈耀当众与汤起冲突,便抢在沈耀前面开口说道:“如此说来,苏公公拿不出凭证,侯公公又厌恶嫌弃苏公公。不如我做个和事佬。”
      沈耀疑惑的看向颜征。
      “苏澈,你可识字?”颜征问道。
      “上过几年学堂。”苏澈回答。
      “昨日在君子阁我见四殿下无侍从跟随,猜想殿下身边没有能识文断字的人,看面前这位苏公公人长得机灵,又念过几书,不如带回永安宫,放在身边伺候着。”颜征说出自己的主意。
      沈耀明白颜征的用意,将苏澈调去自己,一来可以救苏澈于水火,二来也给侯保平留足了面子,不把他克扣月钱欺压太监宫女的事捅出去,便点头答应道:“嗯,我身边是缺一个伺候笔墨的人。苏澈,你可愿意?”
      苏澈天生聪慧,怎会不知四皇子和这位公子想要救他,当即对着沈耀磕了个响头,说道:“奴才必将尽心伺候四殿下。”
      “侯公公呢?”沈耀睨了眼侯保平。
      “奴才听四殿下吩咐。”侯保平也连忙表示。
      “那就有劳侯公公跟内侍省打声招呼了。”沈耀语气冷淡的说。
      “不敢,奴才这就去。”侯保平朝沈耀行了个礼,仓皇离开。
      苏澈依次给沈耀和颜征磕了头,双目含泪的说道:“奴才叩谢四殿下和公子的大恩大德。”
      “你无需谢我,我不过是顺着殿下所想说出来罢了。”颜征笑说。
      方才替人出头,这会又装起好人来了。沈耀翻了个白眼。
      “殿下,奴才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侍奉左右。”苏澈又给沈耀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沈耀将人扶起,“你且去永安宫,让穆娴姑姑带你洗漱一下。”
      “是殿下,奴才告退。”
      苏澈走后,沈耀审视的目光看着颜征,问道:“你为何会让苏澈到我宫里?”
      当然是给你增加帮手呀。颜征知道知道苏澈后来成了沈耀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可他又不能将真相告之,只得说:“我就是看这个小公公言语得体,人也算有胆识,今日殿下救他于侯公公的魔爪,他若铭记殿下的恩情,日后定会尽心侍奉殿下。”
      “你就不怕得罪汤和二皇子?”沈耀又问。
      颜征笑笑,说道:“我猜侯公公不会想让人知道他做过的那些肮脏卑劣的事,不过是少了个无名的小太监,回头到内侍省再要一个人便是。”
      “你对宫里这些门道倒是清楚的很。”沈耀用鼻子哼了一声,说了句“别再跟着我了。”便甩手离开。
      小沈耀,快快长大吧。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颜征看着沈耀的背影,心里默念。

      颜征出了神武门,远远看见周景文躺在马车上翻看《孙子兵法》,颜征笑了笑,看来他说的话这小子听进去了。
      “少爷!”周景文瞧见自家少爷走过来,忙问道:“怎么今日这么早就下课了?”
      “今日休堂,我在宫里溜达了一圈就出来了。我父亲还没下早朝吗?”
      “老爷出门时说,皇上要他早朝后奉天殿一叙,要我在此等候。”周景文答道。
      “皇上见父亲?”颜征脑子里努力回想着五年前今日皇上召见所为何事,难道说......是与颜家结亲的事吗?颜征心中大感不妙。
      大央宫奉天殿,大燕皇帝沈伯川正与魏国公颜明达相谈甚欢。
      “颜弘远,我要你儿子进宫陪我儿子读书,你没意见吧?”沈伯川私下在老伙计颜明达面前不爱摆皇帝架子。
      “哎呦,臣高兴还来不及呢!”颜明达咧嘴笑说,“颜征那个臭小子,书不好好读,武也不好好习,一天到晚就想着玩,吴老都给他气走了。皇上让他进宫读书那简直就是帮了臣一个大忙,臣感激不尽。”说着就对沈伯川作了个揖。
      要说这大燕国最了解皇上沈伯川的人,除了陪伴沈伯川三十多年的蒋皇后,就属魏国公颜明达了。沈伯川白手起义,纵横沙场十余年,足智多谋,最终平定天下,威名远扬,堪称一代枭雄。当年与沈伯川一起揭竿起义打天下的,除去颜明达和太子太师李晟睿还有六人,这八名开国功臣人称“大燕八虎”。沈伯川坐上龙椅后,对“八虎”论功行赏,均封了公爵之位。历朝历代,名将能臣一旦有了功绩,大多会变得骄傲,甚至桀骜不驯,“八虎”中有六人皆如此。可沈伯川是个贪权又多疑的主,且城府极深,他用了不到六年时间,就不露声色的解决掉了这六人。
      沈伯川留着李晟睿和颜明达有自己的用意。李晟睿是“八虎”中唯一的文人,一直担任沈伯川的最高参谋,做事严谨,为人谨慎。沈伯川欣赏李晟睿的才能,认为用他来教授太子再合适不过了,便封其为太子太师,然而手中并无实权。而留着颜明达呢,是因颜明达个聪明人,他居功却不自傲,对皇权有敬畏之心,知进退,更重要的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顺从令沈伯川十分满意。沈伯川留着颜明达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江山需要有人来守,颜明达虽不是“八虎”中最为骁勇之人,却是最善战之人,留着守国门、平叛乱最为合适。
      颜明达此时故意数落儿子颜征,不过是做给沈伯川看的,手握兵权的魏国公嫡长子若是个聪明有志向的人,在皇上眼里可不是件好事。
      沈伯川听颜明达这么一说,心里踏实了许多,心想你颜明达的儿子怎么能跟朕的儿子比呢,于是笑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管管这个儿子吧!你放心,颜征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会亏待他的。”
      “那就让皇上费心了。”颜明达也跟着笑了。
      “你也别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魏国公教子有方,孩子都个顶个的好,尤其是若云那丫头,我和你嫂子都喜欢她,都想让她给我们当大儿媳妇。可惜啊,我们老沈家没那个福气。”沈伯川叹了口气,看了眼颜明达。
      颜明达听得眼皮一跳,连忙说道:“皇上可折煞臣了,若云她哪配得上太子啊。何况,太子跟太子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太子妃才貌双全,与太子珠联璧合。”
      “李晟睿的丫头虽好,可在我心里还是比不上若云。”沈伯川有些惋惜的咂咂嘴,忽然又想到什么,笑起来说道:“欸?我虽然没有年龄合适的女儿,但我儿子多,你也不只一个女儿啊!咱两家还是可以结姻亲的。老二已经指了婚,你在老三和老四之间选一个吧。”
      “皇上,小女可云才刚十四岁,及笄未到就嫁出去臣实在是有些不舍,想再留她两年在身边。”颜明达慌忙推脱。
      “我又没说让她现在就嫁,先指婚,过两年再成婚也行。咱们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皇上,可云乃臣中年得女,她娘亲又去世的早,她从小被臣给宠坏了,不懂礼数,难以配上皇子。”
      “不懂可以慢慢教嘛。怎么,你是不想跟我结姻亲?”沈伯川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臣不敢。”话已至此,再推脱就有些不知好歹了,颜明达急忙说道:“皇上说的臣记下了,臣回去跟孩子们商议下。”
      “好好好,你回去跟侄女商量商量,尽早给我答复。”沈伯川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不行!绝对不行!”颜征听完父亲转达的圣意,反应激烈的嚷道,“可云绝不能嫁给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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