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日复仇了吗？》水寒风似刀

15、天下

　　雅明斋的桃花开得旺，树上结了不少小果子。谢故西在树下喝药，苦得脸都皱了。

　　傅铭远坐在他对面说：“你这药还要吃多久？我听你声音和以前大不相同，难道要一直喝药才能保持？这不会对身体有什么损伤吧。”

　　果丰站在一边说：“傅大人请放心，这药是程叔精心调制的。除了让人声音改变，更重要的是调养心肺，这几日气温变化，世子夜里又有些咳嗽呢。”

　　傅铭远点头，他与谢故西一起这些天笑笑闹闹，从不见他有悲凉之色，有时候会忘记他身上还背着血海深仇。

　　谢故西喝完药，说：”傅大人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拿着福盛斋的点心堂而皇之地登门了。怎么，你的小尾巴呢？”

　　小尾巴指的监视他的人。

　　傅铭远拿了块点心递给谢故西说：“好歹我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没人愿意轻易得罪我。皇城司的人有眼色得很。”

　　谢故西看着这块白玉般的点心，想起了往事：“以前在长宁，我每日是都要吃这点心的，一日没有，便是半夜也要跑去福盛斋，把厨子喊醒来做。如今来长宁几月了，这是第二次吃。”

　　“你以前怎么不把厨子弄回家专门给你做？”傅铭远问。

　　“我也想过。但总是遣人去排队买的要比自己家里做的好吃些，便也作罢了。”谢故西说完，不再提往事，问：“南方水灾一事可解决了。”

　　傅铭远便也不提以前说：“快了。何天德那帮人比皇上更希望解决这件事。几个部门通力合作，照着这个形式下去，赈灾的粮很快就能拨下去。”

　　谢故西道：“朝廷准备派谁去主理此事？”

　　“还没定。这种事有油水可捞的事，大家总是争抢着要上的。最后定谁，要看谁有本事了。”

　　“若派个无能又贪心的，那前面的功夫便白费了。”谢故西道：“这事儿得你去。”

　　傅铭远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了脸：“这样的事，不容易。”

　　谢故西笑道：“不容易就是有可能。你都说了，现在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你想去，总有方法。”

　　傅铭远没有立刻答应，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谢故西换了个话题，道：“你能劝动皇上用此计谋，也是难得。你觉得皇上，如何？”

　　傅铭远知道他问的什么，两人私底下并无顾忌，他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皇上太过依赖别人，自己心中决断甚少。同时，他对权势的迷恋程度，远比我们想的要深得多。此事他愿意铤而走险不惜得罪几个大臣，就是想给自己立威信。哎…..说起来，不好说。”

　　谢故西缓缓地说：“这么说来，优柔寡断，利欲熏心，他很像先帝。太子殿下不像先帝，他宽容慈厚，更像先皇后。”

　　傅铭远对这话很赞同：“或许脱离太后的教导，对我们的皇上而言要好些。”

　　谢故西说：“他还小，周围有社稷之臣辅之以圣贤之道，我朝有你，还有林远之，宋运这样的大臣，他可以做一个好皇帝的。”

　　傅铭远看着他，说：“这俩个人都是半隐退了，你不就是最好的社稷之臣，为何舍近求远。小安，我说认真的。待此事真相大白之后，以谢故西的身份留在长宁吧。除此之外，齐王的权势太过可怕，如果说现在有谁能牵制住他，那就是你了。”

　　谢故西不答这话，反问道：“你觉得当年之事，高燃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傅铭远不敢去想这个问题，这个案子很多时候很多问题都不能去仔细推敲。

　　“你不想答，我来替你说。”谢故西接着说：“三年前的陇西，他来得太及时，三年后的长宁，他得到的又太多。当年的冤案，其实说白了是皇位变更的权利之争，太子输了，谢侯也输了。赢的人是现在的小皇上，也是高燃。他怎么可能是置身事外。”

　　傅铭远叹息说：“但是他不能动，小皇上也不能动。”

　　谢故西回答：“不错，北境蠢蠢欲动，西戎暗中窥伺，如今大齐式微，这个战神是所有人的定海神针。而皇上是大齐皇室的唯一血脉，无论这个皇位是如何得来的，都已经不再重要。”

　　傅铭远明白了一点：“我们应该庆幸的是，齐王没有当皇帝的心思，否则他拥兵自重，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谢故西眼神暗了暗：“三年前就是最好的时机，太子新死，小皇帝无权，他没有动这个心思。如今良机已失，今后谁为刀俎，谁为鱼肉，还是未知之数。”

　　傅铭远说：“这一切谈何容易。”

　　谢故西凛然说道：“虽千万人，吾往矣。铭远，局势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可怕。高燃很清楚自己是个武将，他没有当皇帝的心思。尹卓虽然贪财，但不可否认内阁离不开他，他看的清也望得远。水至清则无鱼，这样的两个人一文一武，是我大齐的脊梁。只是他们的权利太盛了，我们要做的不是除掉他们，而是压制他们，用好这两把利剑。像方肃，何天德这样的国之硕鼠，除掉他们，再用能臣顶上，以制衡这些人的权利就是良方。纵横之策，乃帝王之策。大齐并非无能臣，也并非无悍将，更并非无钱无粮。大齐还没有到医石无药的地步。铭远，我在暗处，可用非常之法，你在明处，能居中调度。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安，你....可你....”

　　“忠臣不事二主，我无法再入朝堂。可我能递上一把刀，一把打破现在局势的刀。三年前的冤案，就是你要呈给皇上的这把刀，铭远，用好它，用这把刀，让天下人看到一位英明神武，杀伐果决的皇帝！用这把刀开出我大齐新的盛世！”

　　忠臣不事二主听上去是一个颇有气节的说法，但傅铭远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

　　谢竹安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