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双囍》傻本

6、夜晚

　　杨硕刚才突然发狂，使殷束玉现在不敢再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她僵硬的身躯被杨硕紧紧抱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阿硕，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呢。”殷束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伸出手轻轻拍着杨硕的脊背，像在哄一个孩子。

　　她现在清楚的知道，当务之急是把要杨硕的情绪安抚下来，要是杨硕再像刚才那样突然发狂，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再逃过一劫。

　　“咳咳咳…”

　　杨硕突然放开殷束玉，蹲在地上一阵干咳。

　　殷束玉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是该离开还是该留在这里陪着他。

　　她还在这里犹豫，只见杨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朝殷束玉的方向挥了挥手，张开嘴：“玉…”

　　话还没说完，杨硕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团团黑色的东西争先恐后地从杨硕的嘴里钻出，在地面上堆积起来。

　　借着太阳下山洒下来的最后一丝光亮，使殷束玉看清了那团东西。

　　那是一团团干枯毛躁的头发。

　　女人的长头发。

　　殷束玉已然确定，她面前的男人，可能已经不是陪她回来的那个男人了。

　　她开始后退，想先拉开与杨硕的距离，再趁其不备赶快离开。

　　这个地方，不能再多待一秒，她要立刻就走。已经等不到明天了！

　　“玉玉…”杨硕把最后一绺头发从喉咙深处扯出来，殷束玉能清晰地看见在头发的末端，沾染着几块暗红色的碎肉。

　　杨硕极其虚弱地躺在地上，但还是不忘朝殷束玉伸出手，他哀求道：“玉玉，别走…”

　　殷束玉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玉玉…”

　　杨硕的声音极其微弱，他气若游丝地躺在铺满石头的小路上，像个孩子似的开始哭泣。

　　“别丢下我…”

　　殷束玉叹了口气，多年的感情终究是占了上风，她还是不能就这样扔下杨硕，让他一个人留在这个诡异的村子里。

　　她走过去，吃力地把杨硕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坐在一旁凸起的石头上，伸手让他靠在自己的腰腹上。

　　“我在呢，我不走，你别害怕…”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安抚着丈夫，心里却在规划着离开的路线。

　　不管怎么样，她明天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

　　“哎呦！硕娃儿，你们咋个走到这里来了！”村长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村长…”杨硕吃力地站了起来。

　　“我们去你家送行李，本来要找你们说些事情…”村长说着说着突然闭上了嘴巴，看着虚弱的杨硕，叹了口气。

　　“走吧，我先带你们回去。”

　　“快要天黑了…”

　　天黑？殷束玉敏锐地感觉到村长似乎在恐惧着黑夜。

　　“村长，所以这个村子里面到底有什么呢？”殷束玉扶着杨硕跟上了村长，她是真的忍不住了，这个村子太诡异了。

　　“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见村长支支吾吾，不愿意说，殷束玉跑到村长面前，拦住了他。

　　“你不说，我就一直拦在这里。”殷束玉折下一根如手臂般粗细的树枝，直直地对着村长，“我们就看看，天黑过后，到底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太阳即将落下，夕阳把最后的光芒洒向了山林间，见此，村长也顾不上和殷束玉过多解释，冲上前抢过殷束玉手里的树枝，扔到一旁后恶狠狠瞪了殷束玉一眼：“你个女娃儿想死也不要拉起别个垫背！”

　　说完后，村长不再理会殷束玉，把杨硕背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殷束玉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直至身影被树林吞噬，她看了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后，往相反的方向快步跑了起来。

　　她没记错的话，再走个五六分钟就能看到村子的大门，只要逃出了这个村子，她就安全了。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她顺着小路奔跑着，周围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相似度极高的房屋。

　　最后，她在一间熟悉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她怎么回来了？！

　　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赫然是杨硕的老家！

　　怎么可能？她明明记得杨硕家后面有一条小路，怎么现在不见了…

　　“玉玉！”杨硕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

　　殷束玉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

　　明明杨硕之前那么虚弱，而现在却满面红光，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恢复得这么好？

　　她有些惊慌地想要转身逃跑，然而却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这是一个面容粗犷的汉子。身后还跟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殷束玉捂着鼻子急忙后退。

　　然而大汉却伸出了长满汗毛的粗糙的手，揪住了殷束玉的衣领，像拎着一只小鸡仔似的把她带到了杨硕面前。

　　“硕娃儿，管好你媳妇儿，天黑了不要让她乱跑出门！”大汉的声音满是怒气。

　　杨硕接过殷束玉，把她揽进怀里。

　　“要不是村长说了，我才懒得去找她呢！”大汉十分不满。

　　杨硕连连应和道：“是，是，劳烦您了！”

　　大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驱散了身后聚集的人群：“赶快回去吧！等下天黑就麻烦了！”

　　“玉玉…”杨硕半逼迫式地把殷束玉带进了屋子里面，确认锁好门窗之后搬了把椅子坐在殷束玉对面。

　　“玉玉啊，你为什么不听话呢？”杨硕眼里的温柔仿佛能立马将殷束玉淹死。

　　殷束玉此时却想到了杨硕在不久前发狂的模样，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杨硕却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

　　“阿硕，你在说什么…”殷束玉柔若无骨的双手像游蛇一般攀上了杨硕的手臂，“我不知道。”

　　杨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东西。”

　　“你只要听话就好！”

　　殷束玉张开嘴巴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杨硕却把油灯和蜡烛吹灭，屋子里瞬间被黑暗淹没。

　　“睡吧。”杨硕在黑暗中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卧室，仔细地为她盖好被子。

　　“睡不着…”殷束玉弱弱地反驳道，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地注视着杨硕。

　　然而杨硕却不像之前好心情地哄她入睡，他粗暴地把殷束玉的眼睛用被子盖上：“睡觉！”

　　“杨硕，你看见没有，那个月亮，好像是红色的…”殷束玉偏过头，正好看见了窗户外那一轮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

　　和往常不一样，今晚的月亮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辉，原本明黄色的月亮也变得有些猩红，充斥着诡异氛围。

　　“哪儿有？”杨硕皱着眉头看向窗外，并没有看见她所说的红色月亮，颇有些没好气地拉起挂在窗户上的破布，遮住了外面的景色。

　　殷束玉撇撇嘴，没有再反驳，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杨硕在床边坐了很久，等他确定殷束玉的呼吸声变得平稳后，窸窸窣窣地从床底下摸出来一个罐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打开，伸出手指从里面挖出一块膏状体细细地涂抹在自己的牙齿上。

　　他把殷束玉翻了个身，动作轻柔地掀开殷束玉的嘴唇，也在她的牙齿上涂满了膏状物。

　　殷束玉这一天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搞得她身心俱疲。于是躺在床上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却睡得十分不安稳。

　　她处于极度黑暗之中，四周满是黏腻恶心的液体，她艰难地行走，朝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微光前进。

　　滴答—

　　一滴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液体开始从头上滴落，一滴一滴，任凭殷束玉怎么躲开，那些液体总是不可避免地滴到她的额头上。

　　殷束玉越来越慌张，一个重心不稳跌到在了潮湿黏腻的地面上。

　　咕噜噜…

　　原本坚实的地面开始塌陷，变得像沼泽一般，紧紧地吸住殷束玉的手脚，她越陷越深，直到最后整个人都消失在地面上，只剩下一道发着红光的裂缝在黑暗中闪耀，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喷出来的岩浆。

　　殷束玉奋力挣扎着，然而大量黏腻的液体不住地往她的嘴巴里，鼻子里灌去。

　　她呼吸越来越困难，努力张大嘴巴想获取更多的新鲜空气，然而等来的却是大量涌入嘴里的冰冷液体。

　　“怎么了？”正准备入睡的杨硕注意到殷束玉的异样，极其温柔地摸了摸她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殷束玉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一片黑暗，不同的是现在身旁有了杨硕的声音。

　　杨硕温柔的声音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没…”殷束玉张开嘴准备向他倾诉一下梦里的遭遇，然而她感到自己的牙齿上面附着有一层黏湿的东西。

　　而此时她也发现，屋里那股若隐若现的腥味，就是从嘴里发出来的。

　　她想起了梦里的场景，顾不得问杨硕这是什么，她立刻跳下床，在黑暗中摸索。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把牙齿上奇怪的东西擦掉就好！

　　“玉玉？”杨硕看着殷束玉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床边乱转，伸手拉出来她。

　　“你在找什么？”

　　“快睡吧！”

　　不等殷束玉回答，杨硕把她抱到床上，耐心地哄着她。

　　“杨硕，你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殷束玉被杨硕圈在怀里无法动弹，伸出手在杨硕的嘴皮上摩挲着。

　　“没什么。”杨硕含糊道，“玉玉，我不会害你的，要到子时了，快睡吧。”

　　杨硕刚刚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快到半夜十二点了，回想起村长和他说的话，此刻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再和殷束玉解释，他只想早点睡着。

　　“杨硕！”殷束玉生了气。因为杨硕明显是有事情瞒着她。

　　“快睡吧，快睡吧！”杨硕此刻整个人都蜷缩在被窝里，身体抖如筛糠，嘴里不住地念叨着，“祂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