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双囍》傻本

3、到家了

　　电三轮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殷束玉被颠的睡意全无。

　　她坐在杨硕身边，手指紧紧地扣住杨硕的手，看着周边幽深的树木一行行一列列地从眼前晃过，越往前走树林越茂盛，土路也越来越狭窄，恍若进入了极为原始的地方。

　　殷束玉正看得出神，丝毫没注意电三轮在一道狭窄的石阶前停了下来。

　　“玉玉，下车了。”

　　杨硕的声音将她飘散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殷束玉看着眼前陡峭的石阶，不可思议地问道：“我们要从这里上去？”

　　“嗯。”

　　“这么多东西，我们怎么弄上去？”殷束玉看着被塞的满满当当的电三轮，伸手拿起了一个较为轻的袋子，“你说的回家，难不成你自己不记得你家是什么情况，收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上去？”

　　“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杨硕仰起头，只觉得石阶无穷无尽，看不到头。

　　但他依稀记得好几年前政府就已经把这个坪村搬出来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难不成是我记错了，杨硕清点着行李，有些发愁。

　　“硕娃儿，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哟！”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杨硕和殷束玉循声往石阶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原本长满青苔，空空荡荡的路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群身强力壮的汉子。

　　“硕娃儿，回来也不通知一声。”为首的白胡子老头来到杨硕面前，抬起粗糙的手掌摸了摸杨硕的头，“要不是二憨子在挖笋的时候看见你们这个车子，你们咋个上得去哟。”

　　“村，村长？”杨硕努力辨认着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终于想了起来。

　　“哈哈哈哈对哟！”村长的粗犷的笑声在山林中响起，把栖息在林子里的飞鸟惊得扑棱棱地飞上了天空。

　　“你娃儿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记不得了耶。”村长挥挥手，身后的一众大汉瞬间上前把电三轮上的行李一件件扛起。

　　“走咯，硕娃儿。等下天黑了回都回不去。”村长背着手缓缓地走上了台阶。

　　扛着行李的汉子示意杨硕和殷束玉跟在村长后面。

　　杨硕只得带着殷束玉加快脚步跟上村长。

　　“村长，不用这么忙，我和玉玉带了手电筒。”长满青苔的石阶路滑，杨硕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殷束玉跟在村长身后解释说。

　　“嘿嘿嘿嘿，硕娃儿记性不得行。”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土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慢悠悠地说，“这个天，黑了就什么也看不见咯。山上东西多，可不敢在外面过夜。”

　　“不敢不敢。”像是想起了什么，村长猛吸几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碾了又碾，嘴里一直在念叨着这两个字。

　　东西多。殷束玉敏锐地感受到村长的恐惧，是野兽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让村长感到害怕。

　　她握紧杨硕的手，刻意与村长拉开了距离。

　　“杨硕，山上有什么东西？”她压低声音悄悄地问道。

　　“没什么啊，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杨硕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可能是我不在这两年有什么动物吧。”

　　殷束玉却感觉有问题。如果只是普通的动物不可能让村长这么害怕。

　　那会是什么呢？殷束玉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没留神被石阶绊了一下。

　　“小心！”杨硕及时把殷束玉拉住，才没让她摔跤。

　　殷束玉看着陡峭的石阶，不敢想象要是刚刚摔了下去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她挽住杨硕的胳膊，不敢再多想，全神贯注地开始赶路。

　　“女娃儿，小心些哦。这个地方，之前摔死了好多人…”村长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哈哈哈哪里哟，村长你净吓别个女娃儿！”后面的大汉闻言笑着打趣道。

　　“听见了没得，小心那些死鬼索命哟。”

　　“啥子索命，是找替死鬼。别个死了它们好投胎！”

　　殷束玉被这些话吓得瑟瑟发抖，紧紧地依靠着杨硕。

　　“别说了！”杨硕察觉到身边的人的恐惧，生气地吼道，“天天说这些话有意思吗？”

　　“不说了不说了！”身后的大汉见杨硕生气，知趣地闭上了嘴。

　　“硕娃儿，也莫怪他们说。”村长回头看了杨硕一眼，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着某种奇异的光芒。

　　“我们这辈人就这样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你呀，有点瓜，怎么就回来了呢？”

　　“不行呀，不行呀。”

　　村长在前面一直絮絮叨叨，苍老的声音通过山间稀薄的空气传入两人的耳朵里竟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殷束玉感到害怕，什么出不去了。为什么出不去。

　　听着村长的话，杨硕也感到恐惧，他只能硬着头皮反驳：“村长您真是越老越迷信了。”

　　村长只是摇摇头，再不说什么。

　　此时一群人变得十分安静，偶尔只有风略过树梢，叶子时不时地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

　　“我们要不回去吧？”殷束玉觉得周围安静地有些诡异，她悄悄扯了扯杨硕。

　　“我们才回来！”杨硕立马反对道，“而且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回来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吗？”

　　“可是…你不觉得他们很奇怪吗？”殷束玉有些着急地示意杨硕看身后的默不作声背行李的汉子们。

　　她是真的害怕，从她刚踏上石阶的时候就感到不安，而刚刚听了村长的话，她越发恐惧。

　　因此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杨硕听来简直是比蚊子发出的噪音还小。

　　“有什么奇怪的？村子里面的人没怎么出去过，比较淳朴，别乱想。”杨硕有些无奈。

　　“可…”殷束玉还想反驳，就被走在前面的村长打断。

　　“到了，硕娃儿，赶快回去吧，我们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娘咧。”村长站在村口，咧开一嘴被烟熏的黄黄的牙齿笑着说。

　　“诶！好！”杨硕示意殷束玉不要再说话，笑着拉着殷束玉一路小跑到村口。

　　“你先走，等一下我喊他们把行李送到你家去。”村长乐呵呵地摆摆手，一脸慈祥的样子和刚刚在石阶上判若两人。

　　“好好好！”杨硕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老母亲，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走，玉玉，我们回去，让妈好好看看你！”

　　殷束玉就这样被杨硕半拽着走到了一间用泥和石头建成的小房子前。

　　“妈！妈！开门！”院子被栅栏围住，杨硕进不去，只得站在门口大喊。

　　“莫喊莫喊，是哪个在鬼哭狼嚎！”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木板门随之打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出来，嘴里骂骂咧咧。

　　“妈，是我，硕娃儿回来啦！”杨硕看见比原来更加苍老的母亲，一瞬间红了眼眶。

　　老太太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她的儿子。

　　她如树皮般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地打开栅栏的门，流下眼泪。

　　“你咋个才回来哟！”老太太哭着喊着，不住地捶打着杨硕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