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的庸俗乐章》一小片落词

1、意外的饭局

　　秦大树这个名字吧，听起来挺随意的。那年那日秦父秦母看着门口大树长得粗壮，再看看家里的娃子长得结实哭声响亮，说孩子就叫大树吧。
　　那个时候乡里穷，人穷山穷水土更穷，养不肥庄稼更养不肥乡里的娃。那个时候，小娃跟田里的小苗一样瘦弱，风一吹雨一打倒下一批埋葬在土地里。来年开春了暖和了，新的娃呱呱坠地新的苗长出嫩绿的芽。又熬过一个冬天，那就是又等来一个春天，人活着总是要心怀希望。这片土地吃不饱饭那就去能吃饱饭的地方啊，于是秦大树跟着村里的年轻人去了大城市打拼。
　　燕子来了又走，秦大树成功在南方的一个城市里扎了根。
　　饭桌上碗筷声酒杯声不断绝，有人喝大了又开始回忆当年的事情，第一次见到秦总的时候，我在一边看着，看着秦总一只手提起来五十多斤的货物。当时我都惊呆了，秦总放下货物跟我打了个招呼，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秦总居然还是个女的。
　　秦大树听了跟着笑了起来，跟着回忆起来刚学着做生意的，因为名字跟手段不少人以为她是个男娃。秦大树给自己满上酒说着大树好啊好啊，大树能做房梁我做社会栋梁。
　　一伙人吃喝聊天，他们大家讨论着国际局势，讨论着国家政策，讨论着以后做点什么生意赚大钱。不远处的城市道路正在施工，远处还有一座刚刚建造好的小洋楼，再远处有一家外国人的店刚刚开业。一座城市正在现代化的道路上奋勇前进，一群外乡人借着机遇在城市扎了根。
　　改革开放给社会经济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不少人抓住时代的东风一举翻身成富豪。那是勇敢者的黄金年代，无数人奋勇投身到时代发展的浪潮里。有人抓住机会华丽转身做富豪，有人黯然神伤说着家底败光，有人站在城市的高楼里大声说看看啊，咱们的好时代要来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标签，他们这一代人的标签是改革，开放以及新时代
　　在新时代里，秦大树改了一个更符合时代风貌跟自身地位的名字。她是秦术，原创女装品牌【红束】的老板，一个优秀的年轻企业家，一个给家乡捐钱捐物的大好人。
　　秦女士抿了一口咖啡，强撑着咽了下去。
　　她抬头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餐厅的其他客人，发现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连忙灌了几口白开水进去。缓了几分钟，咖啡的苦涩味终于淡了，终于是舒服了。
　　秦术下意识的想要躺下，却忽然想到这里是八千多块钱一个位置的高档餐厅瞬间来了精神。她连忙调整动作，挺直腰板，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缓缓搅拌咖啡。
　　现在天气正好，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到地上，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有服务员弹奏起来钢琴，悦耳动听的音乐声让人平静，秦术感觉自己跟餐厅一起升华了。心里只有一句，我靠真好听，对得起老娘的钱。
　　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假装自己是一个成熟优雅的都市丽人。她闭上眼睛欣赏音乐，回忆着那些外国电影小说里的经典场面，帅男靓女在餐厅里偶遇。烛光，音乐，西餐，party，西装与大红裙，男女主欣赏着音乐，谈论着谁的诗，再然后……
　　想象不下去了，秦术心里只有一个我靠，这里的环境真的爽。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一抬头看到一个清瘦温和的男士站在桌子边。
　　“打扰一下，请问您是秦术秦女士吗？”
　　我靠，这人真好看。
　　秦大树一句“我靠”差点说出口，但看着周围的环境又给硬生生逼了回去。最后挤出来一个呲牙咧嘴的微笑，夹着嗓子说了句：“您好，我是秦术。”
　　秦大树悄咪咪的看了人家一眼，觉得看不够又开始正大光明的盯着人家看。心里想的全都是这人真好看，简直是她的理想对象。小伙子长得精致白皙，眼角下垂带着那种无辜脆弱的感觉。他看过来的时候，秦术感觉春光明媚心情舒畅。那人好像是霸道总裁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单纯善良长得漂亮。想到昨天看的总裁小说，秦术有了点不合时宜的想法。
　　男生可能感受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他迎着秦术的目光问道：“秦女士，可以坐下聊一聊吗？”
　　秦术连忙说道：“可以可以，您请坐。杨先生跟您叔叔给我的资料不太一样啊。”
　　秦大树收回了逗弄小孩的心思，心里感叹道现在小孩子不得了啊，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倒是成熟稳重。今天这场饭局，名为相亲局实为陪小孩子玩过家家。前段时间，他们几个小老板聚了聚商量着平台活动。吃了饭喝了酒，说着说着说到了秦术的婚姻大事上。
　　几个大长辈先开了口：“秦术啊，你也三十好几了，是时候考虑一下找个对象结个婚了。”
　　秦术敬了一轮酒，打着哈哈说自己没碰到合适的。她能在连海市站稳脚跟，少不了这些人的帮助，酒桌上多少得给点面子。秦术表面上笑嘻嘻的，心里想的全都是，算了吧我要是回归家庭，厂子还有我的份。生意场上互相给面子，秦术拒绝了几个介绍人之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而同桌的小老板杨天赐却忽然不乐意了，拍着桌子指责秦术：“你一个老姑娘，不结婚不照顾家庭，天天混在生意场上做什么事啊。”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生意人讲就和气互相留面子是习惯。这下子好了，大家都等着看好戏，挑事的杨天赐却不以为意，大大咧咧说着自己家里的媳妇怎么伺候他的。在场有人直接摔了碗筷，有人说怪不得这人家底都快给赔干净了。秦术也开始烦躁起来，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怪不得这胖子生意越来越差，脑袋里住着癞蛤蟆，天天扯着大嘴巴，叽里呱啦说一通也不管自己是个啥。谁喜欢癞蛤蟆给的人生建议，秦术的脸色已经很差了，那个□□还在呱呱呱。
　　最后癞蛤蟆在一片人的起哄声里，摇晃着一身肥肉保证找个能让秦术满意的小伙子。秦术笑了，她从杨天赐手里抢过生意挖过人才，非常清楚这人有多大本事。介绍对象不是重点，这杨总是存心来给她添堵的，毕竟这人最值得炫耀的就是他的家庭地位了。
　　秦术最开始没把这个事当回事，那就一傻子不能因为这东西耽误自己工作啊。可是过了几天，杨天赐真的送来了一份资料。秦术想着这人又在整什么幺蛾子，翻开里边的资料，秦术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信息里的男孩子的资料要比她小个十多岁，资料里还夹着一张背景杂乱的大头照片。照片上的小孩化了个大黑脸翻着白眼，垮着脸瞪着眼，一副想冲出照片打人的样子。秦大树感觉自己被伤害到了，她感觉姓杨的就是存心膈应她的。那人继承家业之后连年亏损，却总感觉自己是什么商业天才。
　　她感觉那人就是山猪投胎，上辈子没见过好的这辈子一半时间用来吃吃喝喝，剩下的时间用来造作搞破坏，最后那点时间用来膈应别人。他本想拒绝，但杨天赐的电话跟着打了进来。
　　“秦术啊，那个小伙子的资料看了没？这是我自己家的亲戚，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正好需要年纪大的管着他。这不我就想到了你，我已经给你们约好了酒店别忘了去看看啊。”
　　秦术不想说话，癞蛤蟆自顾自的呱呱呱，他聒噪的话语里带着得意骄傲。
　　秦术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开始发火，怒骂了一句：“郑勤勤，你的前老板脑子的问题已经持续多久了，有没有看过医生啊。”
　　办公室里有个姑娘抬起头应答道：“很久了，从小到大就没正常过几天。要么给我们讲女人得伺候公婆伺候孩子，要么说自己的远大理想抱负。反正我在他那工作的时候，公司里的人没几个不烦他的。”
　　“给你个建议，别理他让他自个折腾去。”
　　秦术跟着笑了起来：“知道了。”
　　秦术重新整理思绪回到工作里，只当杨天赐那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乐子。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让她去照顾叛逆小孩？这人咋这么敢想。本来这件事秦术都快要忘记了，那天秦术看霸道总裁小说正到高潮情节，男主因为误会赶走了温柔善良的可怜女主，秦术看的生气恨不得冲进去赶走男主，再对善良柔弱的女主狠狠宠爱。
　　这都是什么情节啊？如果是她，一定要对故事里的妹妹们狠狠宠爱！这个时候一个电话忽然打了进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秦总，您在秘境森林预约的用餐时间快要到了。请问我们现在准备餐点，还是等您到了再准备餐点。”
　　秦术：什么?什么餐厅？
　　秦术：“小妹妹，我什么时候预定的餐厅？最近太忙有点记不清了。”
　　小姑娘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上周三，杨天赐杨总替您预定的位置。他还说希望您跟杨先生好好认识一下。请问您什么时候过来？”
　　秦术翻了个白眼，姓杨的有完没完。一场普通饭局而已，去也成不去也成，秦术看着手头没事，想着我就想看看杨天赐到底想干嘛。再说谁能拒绝声音好听的小妹妹：“小妹妹，我这就过去。等我到了再准备也不迟。”
　　双方愉快的挂了电话，秦总开着车优哉游哉的赶到了秘境森林。这个地方她听过，装潢非常漂亮的一家西餐厅，像西洋电影里男女主约会时会去的地方。秦总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入座，一个外国小姑娘给她递上来菜单，秦术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最低消费三千。服务员投来真挚的笑容，穿着西装的小伙子等着她点菜，又有人给她送上咖啡。钢琴声在餐厅里回荡，秦术一咬牙三千块钱老娘还是消费得起。
　　刷完卡，秦术愤愤的咬紧了后槽牙。那个姓杨的攒的局，然后让她花钱：“小姑娘，你们认识杨天赐杨总吗？”
　　“当然认识，杨总经常来我们这里。”
　　我就不应该对那人有任何指望，既然花了钱那就好好享受，秦术跟服务员妹妹聊了一会逗得小姑娘咯咯笑。最后趁机推了一波自己家的衣服，小姑娘眼睛亮了连声称赞她家的衣服好看。小姑娘去招待其他客人，秦术喝了几口咖啡等另一个姓杨的。
　　这个地方虽说价格虚高，但环境好私密性好，哪天请讲究的客户吃饭倒是个好去处。
　　看看时间，另一个姓杨的已经算是迟到了。秦术欣赏着音乐，想象那些总裁小说里的情节。正是无聊的时候，一睁眼却看到一个清瘦精致的男生站在桌子旁。
　　资料里的姓杨的小孩？秦术对这个小孩的印象一小子改观了，面前这人跟照片里的叛逆小孩完全是两个人，更不要提这人声音好听懂礼貌有分寸。秦术忽然感觉这钱花的太值了，杨天赐居然做了件好事？
　　在秦术思考的时候，那人已经坐了下来，轻轻推开了面前的咖啡。他十指交叉，有点不确定的开口说道：“其实，我不是杨安康。”
　　秦术仿佛被人打了一棒，啥玩意？我刚开始感动，你不是来相亲的那你干啥的。
　　秦术问道：“哦？那请问您是？”
　　那人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实在不好意思，给秦总添麻烦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阮文音，大概算是杨安康的……老师。”
　　秦术看着阮文音低下头，心情复杂，这年代都能找老师出门代替相亲了。不过好看的人总是能获得更多宽容。她斟酌着开口：“所以您那边是什么情况。”
　　“唉，他也挺意外的。他叔叔也就是杨总，忽然要求他去一场相亲。杨安康已经在家里闹了好几天了。说他叔叔为了提成卖了他，死活不同意来这里。”
　　阮文音回忆起来这几天的生活，脑壳嗡嗡作响。杨安康去年生日姑姑给了他一百块钱，杨天赐知道之后忽然不乐意了，要就杨安康还他五百。杨安康也是个叛逆的，死活不肯给这个钱。今天杨天赐忽然给他安排一场相亲，并警告他，要么去相亲要么还钱。
　　杨安康咽不下这口气，大半夜拿着他的破吉他，在广场上哭嚎“叔叔把我卖了五百块，我居然就值五百块……”来来往往的人驻足感叹，这谁家的孩子。不少人问阮文音，你那个学生到底是什么情况、问的人多了阮文音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答应帮他应付掉这一次相亲。阮文音听说了点秦术的信息，白手起家的女老板，感觉可能是很难应付的那种人。为什么会介绍这两种人去相亲，怎么想的啊。
　　说着说着阮文音不免得尴尬起来，那熊孩子这几天折腾的他心力交瘁，可作为前辈老师，又不能不管这孩子。还好还好秦老板并不是什么多难交流的人，幸好幸好他能有机会跟秦老板聊一聊。
　　秦术还沉浸在在这个狗血故事里，联想到大头照上的那张脸，感觉这样的故事倒是挺符合杨安康给她的印象。这件事太有意思了，她本来就是来找乐子的，听了个欢快的故事现在心情特别好。阮文音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道歉，低头沉思着什么。
　　优美的钢琴音在餐厅回荡，几道菜被默默地送上了桌。这个话题说完，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两人都无意相亲还接下来还能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