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事录》温时熠

4、『幼时——成长』

　　其实一开始的白安羽是个好战分子。
　　在化形之后，他就开始四处“征战”。
　　实际上是因为无聊，更何况，既然他那所谓的父母留给了他半神半妖的血脉，总得试试看效果。
　　一开始有人嗤笑，黄毛小儿罢了不足为惧，到后来的闭门不见，白安羽只用了30年。
　　这自己的山头打完之后，还跑到别人的山头找人打架，对于一些同样是好战分子来说，白安羽打的十分尽兴，不愿与他交手的也不强求，只是再换个地盘继续。
　　可能是只蒙头打架，战斗结束的太快，也可能是已经感受不到乐趣了。
　　所以在换到第三个地盘的，他开始逗着别人玩儿。
　　这里打你一下，然后后撤，再那里打一下，又消失不见，时不时还伴随着语言攻击。
　　打的很是惹人恼火。
　　以至于其他妖都对他印象深刻，毕竟这么恶心的打法也仅此一人了。
　　不过不知道后来怎么传的，慢慢的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妖，凭着强大妖力四处指点各妖，据说接受指点的，最后妖力都翻了一番。
　　白安羽那时在和一只妖打的难舍难分，还不小心打到了人界，不过那只鸟妖很快投降飞走了。
　　白安羽对此皱了皱眉，临阵脱逃的倒也是第一个。
　　在环顾四周的时候，才发现已然到了人界。
　　索性就四处逛了逛，还很贴心的化成了人形，虽然这种荒山僻岭的地方，他也不觉得有人来。只是略微好奇，才四处走走。
　　突然，他听到了响声，跳上了树枝，眼睛紧盯的发声方位。
　　直到见到是一个老人才放松警惕。
　　他看着老人弯下腰开始往篮子里放杂草，然后直起身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他悄悄的跟在老人身后，在树荫间不断跳跃。
　　直到太阳落山，老人才开始返程。
　　白安羽很好奇，老人究竟采那么些杂草干什么用，于是跟在老人身后回了家。
　　不过在山与村的交界处，老人停下了步伐，背着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小蛇，你要跟我回家吗？”
　　白安羽眯了眯眼，很快从树上一跃而下，在老人面前站定。
　　一句话不说，只是低头看着那个背部佝偻的老人。
　　老人笑吟吟的：“记得藏好尾巴，别吓到他们了。”
　　她重新迈开步子：“走吧。”
　　白安羽内心思绪纷飞，却老老实实的跟在老人家后头走着。
　　不一会就走到了村落门口。
　　白安羽顿了顿，最终又幻化成幼童模样，跟在老人身边走着。
　　见状，老人只是笑了笑，牵起他的手往前走。
　　他挣了一下，没挣开，干脆乖乖的跟在她身边，慢慢走进村落。
　　“高婆婆，采药回来啦，哟，怎么还带回来个孩子。”村口的铁匠热情的打着招呼。
　　原来叫高婆婆。
　　“哎呀，上山采药，在树上发现了这个孩子，一句话不讲，就乖乖跟在我后头走，这不就给他带回来了。”
　　二人又寒暄几句，互相道别。
　　高婆婆的家在村子尽头，独成一处，虽然破小，但是比白安羽的石头洞好多了。
　　回到高婆婆的家，高婆婆就忙着准备晚饭去了，把他一个人撂在那里。
　　白安羽闲来无事，就靠在门框上看着高婆婆忙。
　　此时已是傍晚，家家炊烟升起，白安羽动了动鼻子。
　　是没闻过的味道。
　　还不错。
　　他内心这样想着。
　　高婆婆在饭桌前坐好，白安羽见桌上有两个圆盘，想来应该是为自己也准备了一份，虽然自己不用吃这这些，但还是坐了过去。
　　高婆婆瞥了他一眼。
　　白安羽不明所以。
　　高婆婆：“怎么来人间了。”
　　“无心误闯。你是谁。”
　　“我姓高，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高婆婆，一个小村落的...无名大夫，帮大家治一些小毛病。”
　　白安羽发现她老是笑吟吟的，一种未知的不适围绕周身。
　　他皱了皱眉。
　　“小蛇，你叫什么名字。”
　　白安羽没答，直愣愣的看着她。
　　名字吗，好像他们也没留下来。
　　“那你跟我姓吧，姓白，叫安羽，你觉得怎么样。”
　　高婆婆笑着望向他。
　　白安羽觉得奇怪，她好像笃定他在这里长住了一样。
　　而且...姓白？
　　不过高婆婆没再说了，只是招呼他吃饭。
　　白安羽不饿，或许说不会饿，所以他也只是看着她。
　　不过高婆婆似乎误解了什么，沉思了一会，便开始教他怎么握筷子。
　　力道之大，让白安羽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白安羽很不情愿的被带着练习。
　　他面色僵硬。
　　真奇怪，明明她身上没有妖力也没有神力，却能控制的他动弹不得。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高婆婆都在教白安羽人间的事物。
　　白安羽原本就不爱说话，这些天只要他沉默应对，就会被高婆婆拎起来强制执行。
　　一周过去，白安羽认命了，让他往东绝不往西。
　　倒不是怂，只是他总感觉自己不是高婆婆的对手。
　　更何况他发现了比打架好玩的事情：探索高婆婆的秘密。
　　每日晚饭时二人互相提问一个问题。
　　就这三天来讲，白安羽已经知道了，她是谁，高婆婆为什么姓白和为什么要带他回家。
　　不过后来几天他就问些无聊的问题，因为高婆婆给他的答案是：因为父母姓白所以我姓白啊 和就算我不说你也会跟回来的吧这两个意思。
　　所以他干脆问点人间的事情来打打消遣。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被开始拉着学习草药，高婆婆说，她命不久矣，需要有人来继承衣钵。
　　白安羽不信，就她每天上山下山气都不带喘一下和压制他的的体质来讲，谁死高婆婆都死不了。
　　不过他还是学了，毕竟他确实反抗不了。
　　他现在还没觉得无趣。
　　再后来，他也开始学着上手，开始慢慢的解决一些小毛病。
　　在村民一声声的夸赞中，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他不想走，他想生活在这。
　　在白安羽26岁这年，他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20年了。
　　20年对于妖怪来讲，眨眼而过的日子，但是在人类身上确留下了异常明显的痕迹。
　　白安羽第一次切实感到了人类的脆弱。
　　他通过了些日子观察了高婆婆，一点改变都没有，身体仍然康健，只是叹气次数变多了。
　　他不明白，不过没变就好。
　　没变就好。
　　又是十年，灾祸降临。
　　干旱和烈日一同到来。
　　一开始还能撑一撑，越到了后来，越撑不下去。无
　　粮无水的境地，让很多人都陷入了绝望，有人趁着最后一口气搬走了，也有人在生活了数十年的村子里悄悄死去。
　　白安羽不知道怎么办，他好像救不了人。
　　他去问高婆婆，高婆婆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那天晚上，高婆婆破天荒的在睡前给他唱了首童谣。
　　月明星稀，佳谣乐兮。
　　白安羽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森林之中。
　　他猛的起身，往村落跑去。
　　哪有什么村落，只有荒芜的土地，破烂的木板，被狂风携着一起被刮走。
　　什么都没留下。
　　他回到了冥离山。
　　在路上，他随手抓起了一只雀，问过去了多久。
　　雀留下一句150年，颤颤巍巍的飞走了。
　　150年？
　　白安羽少见的停顿了一下。
　　妖总是不记年数的。
　　毕竟他们有着极长的生命。
　　白安羽开始努力回想。
　　最后和那只鸟妖打的时候已经出去多久了。
　　白安羽想了很久。
　　他打架也只花了八九十年，再算上人间的三十年。
　　他睡了三十年么...？
　　他相信这里一定有高婆婆的手笔。
　　他往自己的洞穴走去。
　　在那个小坑里，他发现了一封，完好的信。
　　他颤颤巍巍的拿起来，打开。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小蛇，我还是喜欢叫你小蛇，回想你那时候偷偷跟在我身后的样子，仍然稚嫩的模样，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比较可爱。长大了越来越木着张脸。
　　不过我知道你是一条好蛇，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确信。你也没有长歪，幸好我教子有方，不然可真是罪过罪过。
　　小蛇，你不要怪我狠心，天灾是一开始就注定的，我的使命也正是为此而来。
　　我从一开始便为赎罪而生。
　　你不用难过。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也该回到你的天地去。
　　回去要记得好好修炼，在人间耽误了不少时间吧。
　　不用想我，我存在于天地间，我永远在你身边。
　　白奚
　　不多时，这封信便消散，星光点点，又乘风而去。
　　白安羽低垂着头，双肩微微颤抖。
　　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