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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北靖人 ...

  •   宁州城中,人声鼎沸,商贩的吆喝声穿透寒风,烟火升起,给冬日增添了一分热。

      “阿姐,这个小兔子糖人好可爱,看起来好甜啊。”
      阿南蹦蹦跳跳的,一会儿看看杂耍,一会儿去玩具摊挑挑拣拣,也不知道在选些什么,神神秘秘的还不让人看。

      听着阿南叽叽喳喳的话,温清黎并没有看那个糖兔,而是看向身前走着的阿南。

      似是不怕冷一般,她只穿着一身薄兔绒袄子,火红色的衣服衬的她像个未经雕琢的玉石般剔透,鲜少见阿南穿的这样娇艳。

      温清黎轻轻笑了笑:“看来在南山忍着性子照顾我的那几年,可给你憋坏了。”
      阿南哼一声,似傲娇的开口道:“明明是我离不开阿姐,我觉得吧,还是在南山练剑有意思。”

      说罢,咬了一口糖葫芦,眼神顿时亮晶晶的,幸福充满在她的唇齿间,口齿不清道:“阿姐,这个真好吃。你也尝尝。”

      温清黎摇了摇头:“小孩子吃的,你吃吧。”

      阿南笑了笑,从袖中递给她一个竹草编的蝴蝶,揪着蝴蝶翅膀,在温清黎面前晃了晃。

      多年以后,温清黎依然记得这个画面,这个普通的冬日,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阿南背后闪过,她笑意盈盈的开口说:“阿姐现在也是需要吃糖葫芦的。刚看见的蝴蝶,你最喜欢了,送给你。”

      之前只觉得这种都是小孩子吃的,母亲对自己又要求的严厉,只是没想到当时的自己也是个小孩子,也是对小玩具和小吃好奇的年龄。

      温清黎接过来,也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真不错。

      一路吃着走着,就到了银饰铺。名为千结。
      此处的银饰深受宁州大户人家的喜爱,很多小姐夫人都在此处买心仪的饰品。
      与其他店不同,店中装潢不是很高调,但有种素雅的意味。

      看两人进店,老板娘连忙迎上来:“两位小姐看看买点什么,现下最时兴的簪子步摇,小店里都有。”

      温清黎扫视了一圈,问道:“不知我上个月交予秋娘子打的一对翡翠蝴蝶步摇,可是完工了?”
      老板娘神色一变,连忙说道:“二位请随我来。”

      雅间,已摆上好茶,老板娘行了一礼:“主子,当家的稍后就来,请您先用着茶水。”

      阿南把玩着茶宠,开口问道:“什么时候雾听阁势力发展到宁州了?”

      温清黎拿起茶盏,笑了笑:“这几年我在南山养伤,秋姐接手雾听阁以后,雾听阁也越做越大,秋姐比我更适合做生意。”

      “让你这丫头夸句我可真不容易啊,怎么不当着我的面夸。”伴随着首饰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一阵爽朗的女声从屋外传来。
      她推门而入,只见来人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袖披袄,云肩绣工精致,下身裙摆飘扬,整个人透着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哎呦喂,这位就是你信中经常提的阿南吧,啧啧啧,看看这小脸蛋儿,可真是妙人儿。”孟秋打量着阿南,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这番举动,饶是在外装作冷酷样的阿南,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温清黎在旁哈哈一笑,道:“你这登徒子还调戏到我身边人来了,也不怕阿南一刀砍了你。”

      孟秋对着温清黎呸了一下,连忙说:“阿南也经常与我通信的好吧,怎么会舍得一刀砍了我。”

      说罢,对着阿南转了一圈,边转边咋舌,“我看咱们阿南穿的哪儿都好,就是这头上素了点,你阿姐不给你好好打扮,糟蹋了你这张小脸儿,今天来你秋姐这儿好好给你安排两件好看的首饰,保证给你打扮的天仙式儿的。”

      说罢,拔了头上的点翠珠钗簪在阿南头上,摸了摸下巴,这才满意的坐下。

      “去温家可还顺利?”孟秋落座在旁,说了那么久话,渴的直灌水。

      看她把上好的普洱茶愣是喝成了白开水,温清黎眉心一跳,有些心疼。

      “目前一切顺利,对了,上次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孟秋听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件,递给温清黎,“你看看吧,当初接手你的日常丹药的人很少,排来排去也只有这一个可疑的,我想你也猜到了,就是你身边的那位跟了你许久的掌事嬷嬷,赵氏。”

      这位赵氏,是母亲从她小的时候就给她安排在身边的教习嬷嬷,是知根知底的。一直本本分分,从未有过丝毫纰漏,甚至是幼时除师傅以外,待她最好之人。

      温清黎不愿相信,此刻也不得不信,她翻找着桌上信件,一封一封拆开,信件不多,但其中字却不像是大祁的文字,而更像是北靖的字。

      “北靖的人?”温清黎摩挲着有些泛黄的纸张,顿了许久,缓缓开口道。

      孟秋点了点头,拿起一张信纸摊开道:“这些信件所写文字较为复杂,但大概意思是在你的丹药里下了一种北靖奇毒——离魂,这些文字看起来确实像现在北靖的文字,但仔细看这其中的一些字的框架,却像是北靖换朝前的文字。”

      她手指向其中一个字,向温清黎解释道:“你看这处,北靖人在写最后一笔时,往往跟大祁不同,但现在很少北靖人会有这种书写习惯,除非是编撰史书的一些官员,他们可能保留这种习惯。”

      离魂毒,听说是由百年前北靖号称“养蛊人”李闻所炼制的奇毒,初只是用来给蛊王做饲料服用,后来他把配方卖给了北靖皇室。

      这种毒因为是给蛊王做饲料用,所以李闻生前并未研制出解药,多少大祁武学奇才死于此毒。因北靖几十年前的战乱,这□□才消失于世间,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时正逢她大胜凉州,把北靖打的节节败退,北靖自顾不暇,急于止战,作为大祁休战派的她回朝复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又怎会在她的丹药里面做手脚,影响两国谈和。

      一直不出声的阿南突然冒出一句:“北靖编撰史书的倒是不多,如果有充足的证据,一个一个排查过去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就是凭这些信件实在是难以去寻。”

      孟秋点点头,指着一封信件说:“你看这些信件的颜色和落款,我觉得它里面还少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可能我们只是找到了其中的一部分,只有找到这个赵氏才能知道了。”

      孟秋语气带有愤愤然的意味。
      格老子的,敢对她妹子下药,别让她揪出来了。
      俗话说忍一时越想越气,孟秋像被点燃了炮仗般猛的一拍桌子,骂了句脏话。
      “要不是阿南冒死去交州万毒之地里给你寻来了万毒解,你早就没命活到今天了,我倒是要看看是那个天杀的敢对你下手。”

      温清黎和阿南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

      温清黎拿出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孟秋,“对了秋姐,我还需要你替我去寻几味药材,名字和特征我已写在这张纸上。”

      “青藤、丹参、玉胆……青藤倒是足够,不过丹参这些药材不太好寻,需要些时间。”

      孟秋将这药方仔细收好,“这些都是治疗心神的奇药,搜寻这些做什么,你的伤还没养好?”
      温清黎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应故人之诺,照顾一位她珍重的人罢了。”

      孟秋了然于胸,拍拍胸脯直道这事儿交给她放一百个心。
      “药材大都生长在危险之地,别人我不放心,我亲自去寻,有事你可直接来此找皦玉处理。”

      阿南把随身带的一些毒物药粉递给孟秋,道:“秋姐,万事小心。”
      孟秋爽朗一笑,“还是阿南会心疼人,我办事你还有啥不放心的,走了。”

      温清黎汗颜,走了也不忘给她们抛个媚眼。

      这孟秋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走之前倒是知会一声,也不像雾听阁的某些人一样,隔段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皦玉见过主子,属下是宁州分阁的掌事之人,恕属下眼拙,未曾见过主子真容,方才未能认出来您。”

      似是觉得还不够,“噗通”一下,这姑娘竟直直跪下去了。
      温清黎一头雾水,连忙伸手去扶。

      折寿啊折寿.....

      她只感到奇怪,她既没有三头六臂,又没有面目可怖,怎得就让下面的人认为她是个吃人的。
      “你先起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皦玉走到这一步,也是从死人堆爬上来的。
      她饶是经历过大事,此刻也有些不知所云,这主子和姐姐们所说的还不太一样。

      “哦?是吗,有何不一样?”

      皦玉抬头,愣愣的看着温清黎,心中一阵儿懊恼,怎么嘴这么快,就把心声给说出来了。

      皦玉倒是年轻,思维跳脱的很,看温清黎并无不快之色,此刻一字不落的将她听到的“岁安公主”复述出来:“我年纪小,您的许多事都是听姐姐们说的,说了您别怪我啊。”

      看温清黎在旁喝茶不语,壮了壮胆子继续说道:“都说岁安公主戴着银色蝴蝶面具,手提一杆长枪,直捣北靖老巢,攻阳城,收凉州……百姓人人都说您是大祁心中的长枪战神。”

      说到兴致上了,皦玉忘记看旁边温清黎的神色,自顾自的说道:“许多事都是听姐姐们说,前朝女子处世不易,要么养在深闺,空看闲云落花;要么以色侍人,终成红颜薄命。可自从咱们大祁第一位女帝,也就是英帝陛下登基以后,改了律法,女子也可凭自己的本事,经商习武,入朝为官。不做别人的菟丝花。女子的处境才开始渐渐好了起来。”

      “可女子在这世上低声下气讨生活已有这漫长历史,诟病哪儿能连根拔起,最早的雾听阁的人,只是被战争无辜受累的女子,虽政策支持女子为官为商,甚至可以从军为将。但是这些女子哪儿有什么开始的资本,于是主子就将这十几个女子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学这一身理账治国的本事,靠山山倒,靠树树歪,是主子给了我们第二条命,可以选择的命。”

      “这最初的十几个女子,救了一批又一批,将本领就这样教了下去,大家聚在一起,就成了雾听阁。”

      “幼时听完姐姐们说的,我越发觉得主子长了三头六臂,不然主子是怎么做到文能育百人,武能定安邦。”

      皦玉在旁说的那是绘声绘色,这口舌说的阿南在旁直点头,有些地方还附和惊叹,那皦玉可谓是比说书人说的还要跌宕起伏。

      两人纷纷扭着头看她,眼里闪烁着光芒。

      温清黎被这种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抬手将阿南的头扭回去。

      她只觉得好笑,“那你可看看,我有三头六臂?”

      皦玉悔的想把自己舌头咬掉,怎么自己嘴就这么快。
      默默垂着头,像是认错道:“没有。”

      “那你再仔细瞧瞧,我又有哪点与其他人不同的?”
      “没......没有。”

      “我只是个普通人。”温清黎虽还是平静,但语气全是坚定:“若不是你们自己的改变命运决心,又怎么会有你们的现在?和这一样,若不是打仗时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军士们的齐心协力,只凭我一人又如何打的赢?改变命运的从来不是神明,也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说罢,放下茶盏,拉着阿南便离开了。

      温清黎说的话字字振聋发聩,直直砸向她的心中,她呆呆地看着温清黎离去的方向,渐渐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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