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直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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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合珺静静等待着师姐的质问。
下一刻，胸口的白金刃如光点消散，血色顷刻间晕染开来。
秦衣抬眸，锐利的目光划过他的面目，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向结界外跑去。
“柳合珺，你去寻师尊吧。”
阵法加持下，轻盈的身影迅速在眼前消逝，留下的话语未有丝毫波澜——
“幸好我昨夜不曾信你。”
“师姐。”
为什么不肯听话一次，这下又要惹师尊生气了。
心口处传来轻微疼痛，白金刃停留的深度尚浅。柳合珺抬手，指尖沾上鲜红的血滴，面露沮丧。
等师尊惩罚师姐，那时他又要怎么办。
……
修仙世家。
苍蓝派老人观日月潮汐，通天下万事，千百年来难有失手的时刻。
他的信方至，所有宗门皆开始自查门派中人。
应问果在场，长老们欲把事情交予来主持大局，被她以不便插手修仙世家之事拒绝了。
应问果遗憾不已：“本以为向盟主能带本尊参观一下与天盟。”
向天歌还在内心感激苍蓝派老人这封信来得恰逢时机，闻言一笑：“我偌大的修仙世家何来的魔物呢，搜查不过一时。仙尊若是想看，不妨等事情结束。”
眼底却有暗芒升起。
那时应问果还能不能来看，就犹不得她了。
应问果：“惟愿是苍蓝派长老预言有误。那本尊便在问灵派等候，韩武长老先一同前来，本尊有事要问。问魔之事迫在眉睫，只需一炷香即可。”
问魔，乃是测试修士身上魔气的灵宝。
应问果带着韩武，一路向问灵派的弟子堂后走去，并未去议事所在的长老堂。
越向里走，韩武越觉得这条路熟悉，他今日才走过这条路。
刺鼻的药香浓烈，这条路是通向他的小儿子韩落所在的寝殿！
韩武心中生出不可言喻的喜悦：“仙尊这是要送我大礼了。”
“不。”
方才在其余长老面前的笑容此刻变得端庄疏离，应问果语气冷淡，“送你的那份大礼，原是想先把向天歌除掉，给你可怜的孩子当次等药品。但是苍蓝派老人这封信来得太巧了，他何时这么好心过，在修仙世家的魔物，何曾怕无法除去。”
更像是有人指点所写，来逼魔物现身。
比如，她在蓉城迫切杀掉魔物的好徒儿。
韩武还是未想明白：“那与韩落又有什么关系？”
药味源源不断从屋内冒出，浓郁刺鼻，在门口盘旋，挥之不去，竟逐渐在门口形成一层深厚的药力结界。
应问果伸出手掌，手心白光与无形结界相触。
一霎结界消散。
威势激荡起狂风，舞动应问果的黑发与衣袖，萦绕的药味退去，一直隐藏的魔气渐渐露出生息。
她冷厉诘问道：“韩长老口口声声爱子如命，如今韩小公子成了人人喊打的魔物，竟全然不知？！”
“他跑到蓉城伤人性命，我徒儿都已追到流光渡，韩长老半点也未发觉？”
若不是如此，如今也不会被动至此。
寝殿的门骤然打开，门口停留的那团黑气化为凶相毕露的怪物，方张大嘴巴咆哮两声，被应问果打散了。
“韩长老如今还有什么想说！”
韩武冷汗直流，脚下踉跄，跑去看床榻上韩落的情况。
“落儿！”
韩落五感尽失，只能用灵识交流。
许久听见的父亲声音，沉睡中的韩落缓缓从床榻上爬起，盖在身上的锦裘滑落，露出了寝衣，而右臂处衣袖——
布料轻飘飘地贴在一起，空空如也。
断臂。
饶是韩落出生时是个不人不鬼的废人，但他的身体从来完整！
韩武呆怔在原地，连他那日面对班额白虎的猛击之时都未如此手足无措，他盯着床榻上只剩一把骨头的骨肉，脑海中满是问责自己的声音。
究竟是何时，落儿并非修士，绝不可能是心魔，是因为断了灵源石？还是流光渡出去散心之时，被其余魔物有了可乘之机。
应问果紧皱眉头，让韩武得知真相，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如今在原地动弹不得，感叹命运悲苦。
此事事关灵源石，若非不可挽救，她还不想用最极端的方法。毕竟韩武在修仙世家有一袭话语之地。
“韩武，此事他日再议，先转移你儿子，他不能呆在这儿了。”
修仙世家皆有阵法禁制，但这禁制对于渡劫期、即将登仙的大能而言无法入眼。
韩武悲戚地将韩落放于阵法之上，地上符文逐渐耀出白光，即将成形包裹阵中人影之时——
“应仙尊，您说与韩武谈事，如何谈到小公子韩落的寝殿之中？”
是向天歌。
与此同时，三人周身气流波动，几十把寒光利剑突现空中，以不可阻挡之势，转瞬间穿破屋内家具，直冲阵法中一无所觉的韩落而去。
韩武目眦欲裂：“儿子！”
应问果冷眼旁观一瞬，就在剑身即将抵达时，指尖白光闪烁，凝光瞬发。
叮叮当当，利剑与光箭一阵交锋，留下屋内一片东倒西歪的狼藉，消失在原地。
屋内屋外人此刻皆露出完整的身影，藏无可藏。
向天歌面上狞笑，带着一众修仙世家的长老站在寝殿台阶之下，身后是排成阵列的修仙弟子，严阵以待。
韩武先安抚怀中的韩落，见问灵派大长老也站在那处，面露惊异：“大哥，是出了何事？”
韩重以往肃穆的面庞此刻绷紧，更显可怖，但此时长叹一声。
向天歌见此冷笑一声，倨傲道：“韩大长老不愿开口，那就鄙人来做坏人。韩武，韩落也是问灵派的弟子，你敢不敢让他来做问魔？”
这话几乎是把落儿认定成魔物，韩武勃然大怒：“向天歌，你满口胡言，落儿身体根本无法踏出寝殿半步，如何成为魔物！你不去调查其余弟子，难道整个修仙世家都无问题，只剩下落儿！”
向天歌：“韩长老不必心急，最先开始的问灵派，可只剩你们父子二人。也亏韩长老提醒，不然漏查一人。”
韩武将韩落护在怀里，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手臂之处是否有缺失，还得等二人自己走出来。
“韩长老，这事似乎也未那么困难嘛。令公子虽为凡人，但问魔并非测试不出，只要一瞬，清白自分明。”
他的目光转移到眼瞧着对峙的应问果，闪出一些得意的光芒。
“韩长老与应仙尊从来交好，不如应仙尊来决定？您觉得呢，韩落有必要做问魔么？”
韩武稍稍抬起头，望向站在一旁、如谪仙般风光霁月的应问果，眼神中满满皆是乞求。
仙尊一日前还答应过的，要救活落儿。
您不能食言……我为您做过那么多事情。
应问果垂眸望向矮身抱人的韩武，看着他眼中光亮明亮又熄灭，身影渐渐从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眸中抽离，缓步走向寝殿之外。
“无论是谁，一旦与魔物扯上关系，问魔自是最能证明自身清白之物。韩长老与本尊多年情谊，不如听一声劝。”
向天歌抬起一侧唇角，是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当断则断。应仙尊好魄力。”
应问果回以微笑，笑意未达眼底。
韩大长老劝道：“阿武，若是落儿做错了事，我们便好好教训便是。来之前，向盟主已经告知我们流光渡传送阵之事，双向传送阵还是当初你送给落儿的。况且，或许变成魔物或许也并非落儿所愿。”
传送阵？！
韩武身体一僵，竟是大意了，流光渡那日出现秦衣，恐怕向天歌就是凭借此事追溯源头，将所有矛头对准他们父子二人。
可是，泪流满面的韩武低头凝视眼蒙白布，身穿最小弟子服、依旧过分单薄的儿子——
应问果从来明哲保身，此时显然放弃他们，再纠缠，也不过让她凭此机会，彻底与他们撇清关系。
可私下解决，落儿如何扛过那些件件要人命的刑罚；就算大哥同意，其余修仙世家又会如何。
难道他们父子二人，今日就要命丧此处？
韩武咬牙切齿，手指颤抖着抚上额间的契约印迹，要召唤出班额白虎。
进退两难。
不如拼死一搏。
“父亲。”
韩落的声音在灵识里响起，语气陌生凉薄，让他想起了冬日里的寒露。
“落儿，你别怕。”
“父亲，这些人何足畏惧！”
怀里身体仿佛一夕生出血肉，足够充盈昔日衰弱的身躯，黑色的魔气不断聚集，身躯越长越大。
韩武德手臂很快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将韩落放下，他扭头看向寝殿外拦门的众人。
大呵一声，额间印迹突现灵光，白光过后，凭空出现响彻天地的虎啸，一只足有一座屋子才能装入的白虎甩尾而来。
应问果放弃韩武、断尾求生之时，向天歌就已明白，此时还无法将三人一网打尽。
至少灵源石之事，不抓到韩落，有了充分的佐证，那女人绝不会吐露半分。
眼瞧着韩落要变身魔物殊死一搏，向天歌急急唤出灵剑出招。
绝不能让这二人逃跑，他的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唯恐应问果待会儿面对韩武二人耍什么花招，向天歌催促道：“面对如此魔物，仙尊还要旁观么？”
应问果余光冷冷瞥他一眼，手上画出破刃符。
斑额白虎是上古灵兽之中的佼佼者，一爪下去，方才排列好的队形全乱了，连前排的长老都有些自顾不暇。
另一边，韩落已化形完毕，遮天蔽日的庞大魔物将父亲安放在肩颈之处，那里是全身最坚硬之处。
它大步奔向持剑以待的向天歌，重拳落下，砸碎剑招，余威狠狠贯入身上密不透风的盔甲，向天歌呕出一口血，动弹不得。
剑修之后便再无人能战，韩落如入无人之境，直到路过应问果，停下脚步。
对她的实力一清二楚，韩武慌忙道：“落儿，快走！”
正对付斑额白虎的应问果抽出一道灵识，弹向父子二人：“是要去蓉城吧？我会传信与分礼，放你们一马。”
韩武：“……还是多谢仙尊。”
见一人一魔的身影破竹之势破开包围，身影渐渐缩小，应问果也不再磨蹭，画符了结灵兽性命。
巨大的斑纹白虎倒下了，弥留之际呜咽着望向韩武离开的方向。
应问果伸出手安抚毛绒脑袋，低声道：“不怕。他很快就来见你。”
她有两个好徒儿，分礼听话，子衿却不一定。
子衿眼里向来容不下沙子。
而她如今也不太需要韩武了。
与其留着成为威胁之物，不如现今铲除。
……
昨夜秦衣提前找了寒玉，请她一同守在南面，但不要与柳合珺碰面。
南面的蓉城百姓也提前搬离一部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住所。
原本只是为了有备无患，但魔物真的出现在柳合珺那一面。
也放跑了它。
躲在暗处的寒玉一路追随，直到前方的魔物陡然停下脚步。
黑紫色的妖焰在暗夜中尤其绚丽。
“丑八怪，你还以为自己能跑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直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