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鸟飞尽》时筱安

8、第 8 章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脱口而出，沈庭树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哎不是，不对不对。”江孤舟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眼看着沈庭树刚刚上扬的嘴角立马下垂。“舟哥你讨厌我。”语气委屈，像是被人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朋友。“没有，我不讨厌你。怎么跟你解释呢，我不讨厌你，但是也不能喜欢你。”
　　“你不讨厌我就是喜欢我。”
　　“你这孩子，不讨厌一个人不代表喜欢他啊。我也不讨厌刚刚的服务生，不讨厌医院的医生，难道我也喜欢他们吗。”门外莫名中枪的服务生得了个喷嚏，然后莫名的摸了摸鼻子。应该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待会儿回休息室添件衣服。
　　“我跟他们不一样，舟哥不讨厌我就是喜欢我。你刚刚说的是不能，而不是直接否定，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江孤舟扶额，这还早怎么一根筋呢。
　　江孤舟索性放弃这个话题，开始进食了。刚刚沈庭树说话间隙给他捞了满满一碗，想来锅里的菜应该熟的差不多了。旁边某人的眼神太过烫人，心里作用下江孤舟甚至觉得胳膊上有灼烧感。从锅里捞了片肉放到沈庭树碗里 ，埋头干饭。
　　“我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下山的？”
　　“哥在酒店一睡就是五个小时。我以为哥只是困了，过了饭点你也没有要醒的意思，打算喊你起来吃点东西，你浑身烧的厉害。酒店帮忙喊了医护人员，挂着点滴，走专员缆车下的山，当时你全身都烧红了，意识也不是很清醒。索幸救治及时，我不放心，到医院后你一直昏睡，我就让医院给你做了全身检查。”
　　江孤舟:我就说 ，怎么就让人把家底翻了个底朝天。想表达感谢，可是又觉得太过矫情，今天说了太多感谢地话了。“那后来呢，我在医院又昏迷几天。”这就是句屁话，在医院醒来，主机还没连接成功，就跟沈庭树吵了一架。他这么认为，虽然嘴上说起了争执，还是下意识的把那天的那场谈话归为吵架。吵完忘了看时间，虽然动动脑子就能推出来，但他现在不想动脑子。
　　“从山顶到医院舟哥总共昏迷了52小时16分零4秒。”
　　“这么详细，连我几点睡着的都知道。”
　　“是昏迷，我那天早上本来不困，舟哥你到了酒店沾床就睡。我闲着无聊也补了个回笼觉，我都醒了几个小时了，你也不醒。你不怪我未经允许，擅自给你做身体检查。”
　　江孤舟给自己捞了几片肉，给沈庭树捞了一碗素菜“有什么好怪的，关心则乱，可以理解。要是，”给自己塞了一口，及时止住话题。
　　“舟哥，你为什么不能喜欢一点我呢，为什么是不能喜欢，而不是不喜欢。你可能不信我喜欢了你十几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也许是你在巷子里喂流浪猫的时候，也许是你一个人走在街上背影透着孤单的时候，也许是别的小孩疯抢儿童节礼物而你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等人潮散去，捡起地上没人要那份礼物的时候，或者是你上课时专注的神情，窗歪的阳光给你撒上一层金光。你跟我平日里遇到的人都不一样，只有你是不带目的的，其他接近我的同龄人或多或少迫于家族压力接近我，奉承我，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他们把我当中获取资源的一种媒介，并不是真的要跟你当朋友。我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小树啊，你那时候还太小了，小小一只，对这个世界认知还不太全面。或许你只是出于感激，所以对我格外的关注。后来因为执念太深，对我有滤镜，错吧执念当成一种喜欢。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我不愿意贬低自己，当然也不会盲目美化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古镇重逢说明我们缘分未尽。缘分这个东西太微妙了，你今后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一个身上已经盖了一层土的人，不能这么自私。或许过几年你会遇见新的人，开启一段新的人生，然后逐渐忘了我。我只会是你漫长人生中的一个bug，bug被修正后，系统会继续运行，一个bug并不会影响到整个系统。”
　　“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带我去孤儿院吗” “会”
　　“为什么会答应我跟我一起来南疆呢。” “缘分吧，你当时那个架势感觉如果不带上你，你会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
　　“那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跟我一起来南疆吗。” “会吧”
　　“为什么不是一个肯定句。” “我的身体状况就那样，不管谁跟我一起，都会被我连累。”
　　“那为什么要答应跟我一起来南疆。”
　　这个问题刚刚不是问过吗，沈庭树的眼睛太冷了，下半张脸在柔和，也没有中和掉那股从眼眸中透出来的冷意，特别是现在，沈庭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眉头紧促，瞳孔里的冷意外溢。“也许是一个人太冷了，又或许是时感觉自己身体不行了，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滂臭，又或许是你合我眼缘。谁知道呢，反正就是觉得两个人一起旅游也不错。”沈庭树对上江孤舟沉沉的眸子。
　　往后的许多年里，沈庭树，想起那天。只记得江孤舟头顶的头发偶尔被空调的出风口扫过，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虚像，只有江孤舟格外的清晰，嘴角弯弯，漏出一侧的虎牙，还有脸上浅浅的酒窝，他试图去抓住点什么。
　　沈庭树凑了过来，“舟哥，给你三秒思考时间，你可以躲，也可以推开我，然后走出这扇门，我以后绝不打扰你，躲着你走就是了。绝对不来烦你一眼。”
　　“1.2.3.”然后沈庭树凑的更近了，挡住了光源，江孤舟整个人落在沈庭树的阴影里，江孤舟没有躲，也没有走，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着沈庭树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放大，再放大。江孤舟觉得好笑有两秒吗，耍赖皮。沈庭树同学我拒绝过你了，你不走，这可是你先招我的。 看来要宰割大跟头喽。
　　服务生看着用餐两个小时的顾客出了包厢门，他记得刚来的时候两个人气氛有点剑拔弩张，怎么一顿饭的功夫这么和谐了。他甚至觉得两位脸颊看起来红润不少，他记得有位顾客刚来的时候俊美的脸庞略显苍白，他当时还有点担心。额外给顾客上了一盘餐前点心，点心有这么好的滋补功效，还是说菌汤锅有滋补功效。甚至还保留了顾客的点单小票，打算有时间试试，自己每天十二小时的班，三天两运转，黑白两边倒，上的他小脸蜡黄。要不是工资高，他学历有限，工作不好找，早就撂挑子了。两位顾客也是大善人，用餐都没怎么喊他服务，基本上顾客进门到离开都有专人服务，他这两小时啥也没干，等于白嫖两小时，心里还挺开心。
　　江孤舟跟沈庭树两人当然不知道服务生在想些什么。沈庭树现在尾巴快翘天上过去了，江孤舟脑子有点乱，只是机械的迈着步子，灵魂已经出走有一会儿了。“先生小心。”沈庭树牢牢的抓住江孤舟的胳膊，没让服务生碰到江孤舟一根头发，抓着的手也没有放开，蜿蜒向下，摸到了江孤舟的手腕，然后挤十指相扣。
　　等他们走远，那俩位先生看着好般配啊，他刚刚好像瞥到在略微瘦削的先生差点摔倒后，同行的先生一直护着他，最后好像还牵手来着。
　　江孤舟挣了挣手，立马被沈庭树握得更紧了。“有点热，都出汗了，还有你收着点力气，有点不舒服。”劝解无果，放弃挣扎，江孤舟并没有因为在大街上跟沈庭树牵手感到感到别扭，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这小子力气太大了加之天气太热，江孤舟体温随着气候的变化而变化，非常恒定。冬冷夏热，一年四季不分时段，一手的汗，冬天出冷汗，夏天出热汗，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平时尽量避免跟其他人直接接触。工作稳定后，办公室常年温度恒定，湿度宜人，江孤舟一度以为多年顽疾自己痊愈了。今天这么一闹，看来是没好全，沈庭树好像感官丧失了一样，就跟他这么黏黏糊糊的牵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