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鸟飞尽》时筱安

10、第 10 章

　　江孤舟看着江孤舟从行李箱摸出相机，白天对着江孤舟各种拍。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说活磕巴，做事缩手缩脚，两天后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一周后江孤舟在商场里买了一款轻便的运动相机，自从沈庭树翻出他那架机子，每天跟相机形影不离的，走哪拍哪，就怼着江孤舟一个人拍。“把你那大块头收起来，光拍我有什么用，要拍就把我两一起拍进去啊。”刚开始路边有小狗经过，沈庭树都能拉着江孤舟拍进去。
　　天气越来也热，留给两人的时间不多了，他们不像其他旅客，逛美食街，逛热门景点。两个人热衷于各种寺庙，每到一个地方先去庙里拜一拜，然后像情侣过周末那样。逛街，看电影，然后压马路。假装当地居民，没入人群里。
　　自从江孤舟主动要求锻炼以后，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老老实实的履行着，强度也慢慢加大。一段时间下来，江孤舟觉得自己结实了不少。站在镜子前欣赏，看了看自己在看看沈庭树，上天不公。沈庭树这张脸放在明星堆里也不会逊色，身材也是没话说，肌肉紧实还不夸张，衣服一罩，还挺瘦。不知道是最近太热了还是怎的，这家伙晚上睡觉不穿睡衣，江孤舟当然没有意见，睡前照例在某人身上东挠挠，西摸摸。枕着某人的胳膊，意犹未尽的把爪子放在对方腹部，然后调整姿势，进入梦乡。
　　按照原计划，今天他们要去蹦极，跑完步回来，江孤舟感觉沈庭树蔫蔫的，让他去副驾驶好好待着。到门口了，沈庭树表示他在旁边看着江孤舟蹦，给他拍照。江孤舟解下安全带，伸手摸了把沈庭树的额头。
　　“舟哥，我没事，就是小感冒，我睡会儿就好了，你别靠我这么近，待会传给你了。”
　　“先把药吃了，我还以为你百毒不侵呢，空调温度那么低，睡衣不穿。要传早该传给我了，现在躲什么。还有，好好躺着，别乱动，把相机放下。”江孤舟没好气道。
　　“舟哥，关心则乱，你都要急眼了，这么宝贵的记忆当然要记录下来。”
　　“那正好，把你自己也拍进去，以后还能做个警示。”
　　江孤舟给沈庭树掖了掖被角，“往里靠，我在这陪着你，那个药吃了容易犯困，等你好了再去蹦。”翻身上床，拿起旁边架子上闲置很久的《百年孤独》，潺潺的流水声鸟儿的鸣叫声，还有纸张摩擦的声，每一个都很催眠。江孤舟第三次被书砸醒的时候，把书收了起来，放回书架。这书好催眠，每个人的名字长长一串，最后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有点饿了，江孤舟打算下床找点吃的垫吧垫吧。一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快溢出来了，都不用想肯定是沈庭树的功劳，他只会买面包牛奶，还有各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速食。各种水果切块分装摆的整整齐齐，江孤舟从最上面拿了一盒葡萄，倒了杯奶。还没放到嘴边就被人截胡。
　　沈庭树靠着车厢，沈庭树递给他一片加热好的吐司，“先吃快面包垫垫，牛奶热好了我拿给你，葡萄稍微回个温在吃。”江孤舟一手接过吐司，另一只手贴上沈庭树的额头，没有之前烫了。沈庭树指了指桌子上的体温计转身打开冰箱。江孤舟叼着吐司，温度还行，这体质也太好了，吃了药睡一觉，温度就降的差不多了。
　　江孤舟看着面前这一碗面，“你还会做饭。” 沈庭树抿了一口牛奶，“尝尝味道怎么样，应该还可以。”江孤舟竖起拇指太可以了，好吃哭了。色香味俱全，火候刚刚好，是江孤舟喜欢的口感，软而不绵，还卧了鸡蛋，青菜脆脆的，还撒了葱花，太对胃口了。“我会的可多了，留学那几年学的。我吃不惯国外的饭，就自己研究，所幸成果不赖。”沈庭树的嗓音还有点沙哑，“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我们俩天天待一起，都没发现你这么贤惠，你是不是柴米油盐都买齐了，还有这鸡蛋，青菜，葱花这味儿太正了，还有时间给水果洗净装盒。”
　　“哎呀呀，真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此生无憾了呀。”沈庭树一口一口喝着牛奶，“哥的冰箱里全是牛奶面包，没考虑过自己做饭。” 做饭，我敢做不敢吃啊，况且这厨房要是着了，我就要去睡大街了。“走哪吃哪，出来旅游当然要品鉴当地美食啊。”沈庭树低头笑了笑“以后我给你做。”江孤舟摸了颗葡萄放进嘴里，汁水汁水充盈，酸酸甜甜，暄！沈庭树督促江孤舟把热好的牛奶喝了。江孤舟:老天爷，我以前过得什么苦日子。
　　山里空气好，吃饱喝足打算在房车里看电影的江孤舟被沈庭树拖下房车，说是饭后消食。山风轻轻拂过，沈庭树牵着江孤舟的手“留学那几年辛苦了。”
　　“其实，还好。我当时太浑了。还好老沈给我送出国了，不然我们就没有现在了。”
　　沈庭树那会儿17岁，仗着老爹有钱，不着边际。仗着脑子好使，课是一节不听，跟老师讲身体不舒服，旷了半个月的课。要不是老师电话打到老沈哪里，家里人都不知道这孩子腿折了半个月了，这就是沈庭树跟老师瞎编的请假的理由。吴叔负责接送他上下学，是一点都没发现，沈庭树在吴叔眼皮子底下进了校门，等人走远，又悄悄溜去江孤舟的学校。
　　老沈接到老师电话后的第三天，才逮到人，当时他正尾随江孤舟去专业课的教室。
　　江孤舟的大学母校在国内享有盛誉。他读的专业也是当时最热门的专业，这么说来的话他当时应该在读研究生，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办公室。路边的树都懒得看一眼，江孤舟觉得自己就是一句行尸走肉。看不完的文献，写不完的论文，自己写的论文自己都不忍直视。每次论文交上去，导师都要损他几句，江孤舟一度以为自己拿不到毕业证了。还好熬出来了，江孤舟觉得这辈子最难的就是读研究生和刚毕业那两年，简直是举步维艰。
　　上高中以后江孤舟基本上不在回福利院了。沈庭树几次去院里都没看到江孤舟，也没在去了，后来跟同学在路上看到江孤舟喂小猫。然后鬼使神差跟着，摸到江孤舟的学校，经常用各种理由跨越大半个江陵看江孤舟一眼，运气好的时候能连着碰上好几回，运气不好的时候一个月见不到人。再后来，江孤舟在省内读了大学，沈庭树用了一学期摸清江孤舟的兼职时间跟地点。江孤舟研究生上岸后，没时间去兼职了，沈庭树在老地方看不到人，就混进了校园。江孤舟有课的时候沈庭树就混进课堂，江孤舟去图书馆他也跟着去，去办公室或者其他他跟不了的地方，他就跑去旁听江孤舟他们专业的其他课程。一个高中生混在大学生里，伪装的相当出色。
　　“不对啊，你这么惹眼，尾随了我那么多年，我不可能没印象啊。”
　　“我故意躲着你的，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正常人发现不了。”
　　“。。。。。。。”
　　“我会伪装一下，假发，帽子，口罩，眼睛，我每次打扮的都不一样，就算你看到了也不会记住我。那天被抓住，是因为没来的及换头。”
　　江孤舟…… 我还能说什么。
　　“其实，刚出国那半年不太好，我老是梦见舟哥，好的坏的都有。”
　　沈庭树的梦里，好的只有一小部分经常梦醒后就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梦到了江孤舟，他们好像是在谈合作，跟普通合作伙伴一样。这是沈庭树记忆里关于江孤舟最好的美梦。
　　大部分梦都是江孤舟知道被跟踪以后，迅速消失，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有的是江孤舟跟他对峙，江孤舟什么都不说，看他一眼，迅速撇开，仿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了眼睛。他很慌张，想解释，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还有的是江孤舟棕色的瞳孔盯着他看，一言不发，他从江孤舟眼里看到了厌弃，他想去抓江孤舟的手，让他不要讨厌自己。被江孤舟避开了，就没有再抓的勇气了。
　　最让他难过的是梦到江孤舟拉着一个人当着他的面接吻，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也看不透对方的性别。只能看着江孤舟从他眼前被别人带走。
　　他的梦里，江孤舟几乎没有开口说话。看他的眼神总是平静的，他感觉望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眸中渐渐结成一层冰霜，最后他总是连一片衣角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