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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归遇贼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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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记布庄出来,虞妍领着陈念虞前往瑁蝶轩又置办了好些首饰。
其中虞妍觉得最衬陈念虞的那支彩雀描金簪更是直接戴到了陈念虞的发间。
栩栩如生的金雀在日光的照耀下,雀目明耀而璀璨,好像会动会说话一般,四处张望、惊叹着周围的人烟如织与繁华。
虞妍和陈念虞回到言府的马车上,准备打道回府。
马车车轮骨碌骨碌地前行着,虞妍坐在马车内在清点今日采办的收获,哪几件衣裙她最是满意,又有哪些首饰可以搭配那几件衣裙。
她最后悔的还是听了陈念虞的话买下了那件权王骆羡挑选的靛青裙裾。
大概就像挑选它的人一样,裙裾确实好看,但似乎没什么必要。自己又并不缺衣裳,也不常穿靛青的颜色。
但买都买了,虞妍只好安慰自己,权当是一次勇敢地尝试好了。
虞妍正扬起另一支她觉得同样很衬陈念虞的翠玉祥云簪,就听马车外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像是有人正在鲁莽地摔打周围贩摊上的杂物。
更有一道锐利、洪亮的男声,郑重地宣告:“别再做无谓的抗争,今日你不可能逃得掉……”
下一瞬,陈念虞警惕地坐到虞妍身前,到马车门边微微地掀开车帘,欲查看外面的情状。
然而,不等陈念虞定睛,只觉有一个更大、更突然的力道,扯过陈念虞手中的车帘。而后,不待陈念虞和虞妍反应,马车内已是闯入一个穿着一身灰布衣的受伤青年。
青年方正脸,眉眼浓深,左臂与腰腹间皆是有一道正缓缓向外渗出血渍的伤口。
马车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紧急地刹停,惯性带着陈念虞和虞妍猛地往前一冲,还是陈念虞学过武,反应快,及时抓住了马车壁沿,不仅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还扶住了虞妍。
虞妍下意识地想要道谢,但目光触及对面穿灰色布衣的陌生青年,不禁噤声。
陈念虞开口,质问那青年,“你是谁?可知这是谁家的马车,竟敢擅闯?”
只是陈念虞话音未落,身后的车帘又在一开一阖。
陈念虞本能地回头看去。就在她分神的这一瞬,原本待在她身边的虞妍蓦地发出一声惊呼。等陈念虞反应过来,再正回脑袋,虞妍已经被那灰衣青年以匕首抵住脖颈,牢牢地扣在身前。
陈念虞慌忙道:“贼子,你想做什么,快放开她!”
那灰衣青年闻言却是淡淡冷笑,只稍瞥了对面的陈念虞一眼,便不屑地挪开目光,望向刚不久,随着马车车帘又在一开一阖,同样进入马车内的来人。
权王骆羡。
虞妍虽然恐慌,但是在看见骆羡的一瞬,立马就辨认出来。
他先前不是还在苏记布庄抓人吗,怎么抓着抓着抓到了大街上,还让这贼子上了自己的马车,裹挟了自己做人质?
虞妍能感受到那紧贴自己肌肤上匕首的寒凉与锋利,仿佛只要再稍稍往前一点,便可以在顷刻间划破自己的喉咙。
虞妍连吞咽口涎都变得极小心翼翼。
她看着骆羡,骆羡看着对面的灰衣青年,似笑非笑地说道:“鲁囊,你可想好了,这乃言相言偌的千金。你同言偌,还有那个人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你当真舍得伤了这女子?”
伴随着骆羡的这一问,虞妍确实感受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稍稍离远了些。那灰衣青年抓自己的力道也由原本的死力,完全不在乎自己疼痛,变成了虚扶。
但虞妍还是不敢大动。
陈念虞亦是惊讶地望向眼前突然出现的俩人,目光来回在灰衣青年和骆羡身上打转,待听完骆羡的话后,方才意识到此时不管其他,救下虞妍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陈念虞再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虞妍。
骆羡稍稍往前上了一步,那灰衣青年像是被惊吓到,顿时复用力地将虞妍抓牢,嗤笑地反驳:“权王殿下不必套我的话。我早说过,无论是那日慈恩寺行刺,还是今日布庄设伏,都是我一人所为。”
“言相言偌?还有那个人是谁?我不过一介孤胆,与这些权贵有何关系?只是权王殿下你藐视皇威、掌控朝野,实在是大逆不道,令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说话间,灰衣青年手上的匕首比先前还要贴近虞妍颈项间的血肉。
虞妍整个身体绷直了。
陈念虞刚在呼喊,“你别冲动……”随后,同骆羡异口同声,“你想要什么?”
那灰衣青年仍是冷笑,依旧只盯着骆羡,缓缓开口:“权王殿下,我没记错的话,这位言相千金与你有婚约在身。你说今日,若是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未婚夫人,是不是能叫你在众人之前颜面尽扫?”
随之,灰衣青年更拿着匕首在虞妍颈项间比划。
陈念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抬起双手,只能以虚虚的动作安抚对面的灰衣青年。
骆羡却是倏尔放松下来,就地往身后的马车壁上一靠、坐了起来,双手抱胸,不慌不忙地回答:“那你就杀了她吧。恰好,她是你还有言偌,你们想名正言顺摆在我身边的细作。我巴不得她死了,省得我还要想理由搪塞你们。”
骆羡大概是太无聊,还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自己袖袂上的灰尘,并将袖袂捋直。
灰衣青年见状,面上露出愠色,更加威胁道:“权王殿下不会以为我不敢吧?”
骆羡微微抬眸,斜睨向他,好笑,“我怎么会觉得鲁壮士你不敢呢?倒是希望鲁壮士你快些下手才是?还是鲁壮士你怜香惜玉、不忍心,不如我帮帮你?”
转瞬之间,骆羡已经闪身到灰衣青年身旁,趁着灰衣青年不察,抓上灰衣青年拿着匕首的手,继续道:“你我都是杀过人的,应当不用我教你,抹脖子哪里可以让人死得最快?”
骆羡直接压着灰衣青年手中的匕首贴着虞妍侧颈□□的脉络。
灰衣青年一时竟有几分慌张。
骆羡笑意更甚。
灰衣青年赶忙又道:“权王殿下,罢了,今日我不杀你的未婚夫人便是,只要你放我离开。”
骆羡仍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那灰衣青年怒目注视着骆羡,就在俩人僵持不下,手都扶在贴着虞妍的匕首上,灰衣青年突然一松手,让匕首顺势滑落,而后另一只手推开虞妍去接落下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近处的骆羡。
陈念虞惊声:“小心——”
下一刹,陈念虞甚至没有看清俩人的动作,骆羡已是再次抓住灰衣青年的手,挡住了疾刺而来的匕首。
见骆羡没事,陈念虞匆匆去扶虞妍,关切地询问虞妍,“怎么样,言姐姐,你还好吗?”一边紧盯着虞妍的颈项,一寸一寸地查看她的肌肤可有破损。
虞妍惊魂未定地微微摇首,说不出话来。
骆羡反手,已是抓着那灰衣青年手中的匕首,要使他刺向己身。
灰衣青年不从,两人力气相抵。
灰衣青年不悦,质问:“权王殿下一定要赶尽杀绝?”
骆羡淡哂,回答:“你们行此一事,本就是死路一条。如今穷途末路,还妄想绝地求生?”
灰衣青年眼见比不过骆羡,欲摆脱骆羡,向马车之外飞身而去。然而,他刚纵身,便被骆羡抓住脚踝扯了回来,重重摔在马车之上。
灰衣青年发出闷哼。
将死之境,灰衣青年再顾不得虞妍和陈念虞的身份。如果本着大义,他与言偌都是匡扶社稷、欲清君侧的同袍,那么只要不伤害虞妍,无论陈念虞是谁,在权王骆羡手下伤人,乃至是杀人,都将是对骆羡最大的藐视和侮辱。
灰衣青年向死而生,不再与骆羡对抗,而是直直地朝着陈念虞刺匕首而去。
陈念虞学过武,自觉能够挡过这一击,正准备推开虞妍闪身,却见虞妍先自己一步,推开自己,而后虞妍才闪身。
因虞妍身形不及陈念虞灵活,即使努力躲避,还是结结实实在右臂上挨了一下。
陈念虞惊呼:“言姐姐——”
虞妍捂着手臂,不停地摇头。
虽然她知晓陈念虞会武,或许这样近距离、明显发出的攻击未必会对陈念虞造成伤害,但是作为母亲,即使只有一点点的可能,她也绝不会让陈念虞涉险。
虞妍反而很庆幸,好在这匕首是砍在自己身上,没有碰到陈念虞分毫。
陈念虞怒不可遏,赶到虞妍身前,一脚将灰衣青年踢向马车最后方的壁板上。
灰衣青年受了重创,匕首应击而落。骆羡便在此时,捡起地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灰衣青年的胸膛。
“为心中节义而死,你也算是个英豪了。”骆羡淡淡地开口。语气中的惋惜,并没有让他手下留情,反而使他在杀了灰衣青年后,更加利落地拔刃。
“来人——”骆羡对着马车外高声,“将鲁囊的尸体拖出去。”
随后,他更对虞妍延手,说道:“请吧,言二姑娘,既污了姑娘的马车,就由我亲自送姑娘回府。”
虞妍的第一想法是拒绝。
她刚摆手,骆羡便绕过她径直跳下马车,丝毫没有要与她商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