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何总是生气》合渊

3、第三章：告白

　　“来者何人？为何要攻击我的家园？”蛟龙的声音悠远低沉，有几分像寺庙里的钟声。
　　“蛟龙妖，你兴风作浪，祸害了黎勤城的百姓，我问乾门自然要收拾你。”褚明邃毫不畏惧他庞大的体型。
　　“本座祸害黎勤城？”蛟龙眯起眼睛，似乎对褚明邃的说法很不满意，“若不是黎勤人总往湖里丢垃圾，本座也不稀罕去对付他们。”
　　……丢垃圾？还有这种事儿？
　　褚明邃有些疑惑，却听一旁的谢屹楼冷厉道：“害人就害人，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蛟妖，一报还一报的道理你总该听过，今日便是你付出代价的日子！”
　　说罢便踩上孤流，直直向蛟妖飞去。
　　褚明邃想叫住他好向蛟妖问个明白，可谢屹楼剑比话快，已然用孤流给蛟妖开了个口子。
　　蛟妖大怒，回身向他攻去。
　　兵刃相见了，便再无道理可讲。
　　褚明邃有些遗憾，也只能提剑加入战局。
　　谢屹楼在感情上勾勾缠缠，可他的剑法是截然相反的凌厉不留余地，剑剑都往要害砍，此时蛟龙的大体型反成劣势，绕来绕去就是一下都碰不到灵活躲闪的谢屹楼，不多会儿便浑身是伤了。
　　褚明邃心说这可和他计划的不一致啊，赶忙暗中施展灵力，将一道有力的风刃不着痕迹地打在谢屹楼的腰上，谢屹楼没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正着，身形一歪，向后倒去。
　　蛟龙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用蛟尾向谢屹楼扫去。
　　褚明邃用光尘挡开那蛟尾，顺便用风刃切掉了蛟龙的一角。
　　蛟龙大骇，不再将谢屹楼视为主要对手，回身直直向褚明邃喷出水柱。
　　褚明邃象征性侧了侧身子，暗自调息准备受了这一击，没想到原本已经远离战局的谢屹楼大喝一声：“师兄小心！”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褚明邃的身前。
　　水柱直接打穿了谢屹楼的左腰。
　　褚明邃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赶紧伸手接住落下来的师弟，又召出几个风刃向蛟龙切去。
　　蛟龙本就被刺中了好几个要害，体力不支，受了褚明邃的攻击后便再无法维持腾空，也向着湖面坠去。
　　褚明邃眼疾手快，扔了个捆仙锁将蛟妖五花大绑，并将其扯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蛟龙被降服后，雷鸣声止，乌云也渐渐散去，露出了耀眼温暖的太阳。
　　怀里的谢屹楼昏过去了，他没来得及用灵力抵御，是正面接下了蛟龙的攻击，自然受伤极重，伤口不断有鲜血涌出，他自己穿着玄衣看不太出来，却染红了褚明邃身上的白衣。
　　褚明邃原本是设计让自己被那妖物所伤，然后让谢屹楼来照顾自己，这样他好装作被谢屹楼的照顾感动了，顺理成章向他告白，可他没想到谢屹楼速度那么快，脑子那么傻，竟然直接用身体为他挡下攻击。
　　抱着谢屹楼落到地上，褚明邃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和他这份感情。
　　自己这师弟面容姣好似女，即便满身血污依旧不减贵气，天赋又高强，爱慕者何止千千万万，而他爱一个人时虽然极端，倒也十分真挚，若不是非要在褚明邃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只怕他早能寻到适合的道侣，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思及此，褚明邃便更加坚定要斩断他的感情。
　　师弟值得更好的，而他天生冷情，给不了他幸福。
　　褚明邃从乾坤袋中取出复灵散给谢屹楼喂了下去，谢屹楼的伤便立马止住了血，气色也比先前好了一些。
　　说来这复灵散还是他给褚明邃的。复灵散是极珍贵的药材，褚明邃又不是真的生了重病，自然舍不得吃，如今用在了谢屹楼自己身上，只能说命运有时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褚明邃又抱着谢屹楼在河边坐了一会儿，复灵散便不辱威名发挥了效力，使得谢屹楼恢复了神志。
　　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师兄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孔。
　　他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便顺着自己的心意伸出手，触碰师兄的侧脸。
　　师兄的体温比他高，脸颊软乎乎的，摸起来很舒服。
　　他动静太大，自然引得师兄垂下眼看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师兄眼里万年不变的寒冰似乎消融了一些。
　　“屹楼，你醒了。”
　　师兄冷然的嗓音唤回了谢屹楼的神志，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师兄也是真实的师兄后，他明白自己又犯了错误，对着师兄露出了觊觎的神情，这下师兄又要讨厌他、说他恶心了。
　　他一慌乱，心脏便跳动得很快，将他抱在怀里的褚明邃当然能感觉到这一点，所以在谢屹楼慌慌张张要把手收回去的时候，他反手握住了那只手，将其贴回自己脸上。
　　“师师师……师兄？”谢屹楼从脖子红到发顶，连完整话都说不出一句。
　　褚明邃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叹气，他总觉得自己大概是上辈子欠了谢屹楼的，面对他总有诸多无奈，却偏偏一点火也发不出来，哪怕就是对方做错了，他还会设身处地替对方觉得委屈。
　　比方说现在，见到谢屹楼羞涩到想要找个地缝钻下去的模样，他便在心里疯狂谴责自己实在是心硬如铁，竟然想要欺骗一个如此纯真的孩子。
　　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便没有往回退的道理。何况虽然方式残忍，但他是实打实为了他好，这叫长痛不如短痛。
　　褚明邃心里的大手一翻，便将那点涌起的愧疚尽数压了下去。
　　他露出一个非常温柔又和蔼的笑容来，用从未尝试过的诱惑语气说：“屹楼，你真是个好孩子，师兄……实在是很喜欢你。”
　　什……什么？被师兄握住的手微微发抖，谢屹楼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是他听错了么？还是他现在在做梦？
　　师兄竟然说……喜欢他？
　　不不不，仔细想想，师兄的喜欢未必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指不定是师兄弟之间的喜欢，朋友之间的喜欢，毕竟他方才救了他，师兄感动也是正常的。
　　而且……他是能感觉到的，师兄最近对他不似从前亲近，便是笑着笑意也不达眼底，以前他与师兄关系好时师兄都能直接骂他恶心，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上他？
　　褚明邃等了半晌，眼睁睁看着谢屹楼先是眼睛一亮，然后滴溜溜转了半天，最后又渐渐暗淡下去，甚至他脸上的红晕都消下去一点，变回了正常时的白皙。
　　看这幅样子，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出这小兔崽子一定又想歪了，满脑子尽是悲观消极。
　　不过这也不能都怪谢屹楼，褚明邃自知不是撒谎的好手，在哪里露出点破绽也是不奇怪的。
　　心一横，褚明邃放开谢屹楼的手，转而抬起他的下巴，强制他看向自己。
　　谢屹楼的表情惊疑不定，猜不透师兄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好师弟，你怎么不说话？”褚明邃挑起一边的眉毛，“方才在想什么？”
　　没了褚明邃的钳制，谢屹楼便将手放了下来，师兄的体温叫他留恋，可在没有搞清楚师兄真正的意图之前，他不想得意忘形，以免惹恼对方。
　　“师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
　　“师兄明知道我喜欢你，便不该说些有歧义的话语惹我遐想。”谢屹楼直视褚明邃的眼睛，好像想就这样一路望进他心里，看清他心底每一个角落，“若你没有那个意思，便放开我，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过，我们都忘记就好。”
　　胆子不小啊，竟敢把他说过的话丢回来，顺带也很明白地告诉他，当年的事他从来不曾忘怀，甚至褚明邃说过的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这小兔崽子，明明小时候很可爱的，怎么越长大心思越重，都不讨人喜欢了。
　　既然他说话对方听不进去，那便只能用行动表明心意了。
　　褚明邃低下头。
　　小兔崽子虽然多思多想又牙尖嘴利，可他的唇是很柔软的，也不知道他平时喜欢吃什么，嘴里竟然甜甜的，像软乎乎的冰糖葫芦，叫人流连忘返。
　　褚明邃给人的感觉是疏离、禁欲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多少年来他一直清心寡欲，对很多事情不了解甚至是不屑的。可他偏偏在很多方面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初次接吻便懂得唇齿交融的道理，把同样经验不足的谢屹楼搅得七荤八素。
　　他本就对师兄求而不得多年，现在仅仅是一个吻，身体便不顾他的意愿起了恼人的反应。
　　谢屹楼虽然欣喜，却怎么也不敢让师兄察觉自己的状态，微微挣扎起来。
　　可他的挣扎造成了褚明邃的误解，以为他还在为自己曾经的拒绝恼怒，加重力道将他狠狠扣进怀里。
　　谢屹楼哪里见过这阵仗，根本招架不住，原本僵硬的身子渐渐化为一滩春水融化在褚明邃怀里。
　　直到无法呼吸，谢屹楼才用了点力气推了褚明邃一下，褚明邃见好就收，顺着他的力道便放开了他。
　　被褚明邃强吻的谢屹楼脸红得像个番茄，原本干涩苍白的唇也变得嫣红湿润，半张着口喘气，乌黑的发丝在刚才的打斗中散开了一点，有几根因为汗珠贴在脸颊上，看起来极其诱人，要不是抱着他的是实打实的柳下惠，只怕这会儿他已经被拨开衣服就地正法了。
　　与谢屹楼的茫然无措不同，褚明邃悠闲地描摹着他细长的剑眉，调笑道：“怎么，现在还想忘记吗？”
　　忘记？怎么可能忘记？
　　谢屹楼的眼中沁出热泪，也不管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了，双手环着褚明邃的脖颈抱了上去。
　　“不许忘记！不许！”他大叫着，像好不容易得到了珍宝的孩子，压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好在褚明邃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只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脊，帮助他平复情绪。
　　他从来没见谢屹楼哭成这样过。
　　哪怕在“邃邃”面前，他多半也只是流下两行清泪，无声地哭泣，不会像现在一样情绪近乎决堤。在外人甚至自己这个师兄面前，他更是从没落过一滴眼泪。
　　看来自己是他情绪的开关。
　　平时随意的一言一行都能对他造成莫大的影响，何况是忽然对他告白？
　　褚明邃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