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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击登闻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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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刑部侍郎北恒允负责运输金川军饷,距离启程已然七日之久,却迟迟未能送到,臣怀疑,是出了事。”
北程听后瞬间不困了,瞌睡虫全都跑光了。
他儿子出事了?
闻言,越帝神色正了正“还未到金川?可派人去找了?”
按理来说,快马加鞭四日便能到达金川地界,慢的话六日也能到了,七日还未收到任何消息,怕是出了意外。
刑部侍郎连忙大步走出来“臣已然派人去找,但……杳无音信,并且下属回来禀明,一路上没有打斗的痕迹。”
户部尚书连忙接上话“陛下,微臣怀疑刑部侍郎北恒允,有中饱私囊之嫌!”
说到此处,众人哗然。
话音刚落,越帝便冷下脸,问道“你的意思是,军饷让北恒允私吞了?”
“请陛下明察!”
北程再也忍不住了,不禁站出来怒指户部尚书“你个老东西!从前诬陷我就算了,如今我儿子入仕,你还要诬陷我儿子?!”
北恒允贪污?!说出去谁会相信?他丞相府差那区区五千两吗?
户部尚书冷哼一声,腰板不禁又直了些,俨然是一种正义凛然,证据确凿的架势“臣不曾诬陷任何人,五千两军饷,那便是丞相两年多的俸禄,试问谁能保证不对这笔钱财没有任何想法?”
五千两银子,他当是什么小数目吗?
北程一听,瞬间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便要上前打人“诶呦我真是给你脸了!”
他今天算是忍不了了,从前他诬陷自己,顶多骂他两句,但是他现在要给他儿子扣一个贪污的罪名,忍不了!
谢明见这架势,赶紧上前拦住北程,生怕他一个冲动真给户部尚书打了。
虽然打了不要紧,但这是朝堂之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要打也要挑个没人的时候啊。
好些个官员上前劝架,有安抚北程的,还有将户部尚书拉开的。
越帝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官员,默默叹了口气“……”
“行了!”
一声怒吼,龙颜大怒,朝堂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不是说还有南军随行吗?宋将军,可派人去找了?”
宋路本来站在一旁看戏,听越帝喊自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前“回陛下,微臣已然派人寻找,暂未有消息。”
户部尚书梗着脖子,似是不服气,还想再说些什么“陛下!”
越帝开口打断他,眉宇间已然透露着不悦“你是想说,朕的南军,也跟着一同贪污了吗?”
户部尚书见越帝如此发问,慌忙跪下“微臣不敢……”
众人见越帝动怒,都跟着户部尚书慌忙跪下“陛下息怒!”
见越帝似是有动怒的架势,周陌玉赶紧站出来解围“父皇,户部尚书也是担忧军饷去向,想来也没有针对他人之意……”
越帝看着下面乌泱泱跪了一片的官员,冷哼一声“那便查!彻查到底!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贪污这钱!”
说北恒允贪污,他是一万个不信的,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心里明镜。
白晓贞从前创立无上楼,什么买卖没做过,甚至连黑市都是她的手笔,他们家能缺这区区的五千两?
虽然丞相的俸禄不高,但他们家也经商啊!
越帝又道“莫说丞相未曾贪污这钱,就算是丞相当真贪污了,那又如何?你们可曾知晓江南涌入大量流民之事?为何无人上报?还是说……朕不能知道?”
他的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户部尚书身上。
按规矩,人口流动这种事要离州太守上报州牧,继而上报到户部这里,最后呈到皇帝面前。
户部尚书身形一僵,声音也不自觉弱了下去“陛下恕罪……上报消息流程繁琐,尚未上报到微臣这里,微臣……也是才从陛下口中知晓,陛下息怒。”
北程站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哼!那不如等这事结束,你再上报陛下,以后若是有事未报,那都说是上报流程繁琐好了!”
真是老奸巨猾的老东西!一句暂时没收到消息,便能脱罪了?那要他干什么吃的?
越帝不悦的眯了眯眼“才知晓?”
“你才知晓,丞相之女北漾已然在江南安排施粥了!你是想说,你收到消息的速度,还不如一个女子吗?”
他前些天便听白晓贞说过了,北漾借了一笔钱,说是要经商,结果江南的暗探给白晓贞传来消息,北漾在江南建了个粮仓。
从前他们不知北漾意欲何为,如今算是知晓了。
这孩子,不一般啊……
话音刚落,大殿又是一阵哗然,大臣议论纷纷,看向丞相的目光都不禁多了几分赞叹和仰慕。
提到这儿,丞相的腰杆挺的比户部尚书还要直。
哼!他的女儿当然最厉害了,比这些整天之乎者也的老东西强多了!
听见越帝的怒吼,户部尚书脸色都白了,将头埋的更低“是微臣疏忽,陛下恕罪!”
“罚一年俸禄,退朝!”
……
下朝后,北程并没走,而是被越帝叫去了御书房喝茶。
茶香袅袅,淡淡的茶香萦绕在二人之间。
北程却并没有心情喝茶,满脑子都是北恒允的事,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越帝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调笑道“行了,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北程重重的叹了口气“陛下,恒允你也是知道的,他不可能贪污,他平日里也未曾得罪人,怎么就消失了呢?!”
运送军饷的官兵少说也有上百人,怎能凭空就消失了?还没留下一点痕迹。
这说不通,最大的可能就是……
越帝点点头,颇为认同“是啊,你们家多有钱啊,哪里会差这区区的五千两?”
这话北程听着有些夹枪带棒的意味,他赶紧辩解“陛下,我家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啊,若是你要,给你一半也行。”
一半钱财和后半生颐享天年哪个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越帝闻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宽心,朕又没说什么,这钱就该你们家赚,若是你们家不这么富有,朕都寝食难安啊。”
北程“……”
这是什么话?他可是一片赤胆忠心啊!
“朕会多派些人手再去找人,但若他一日未归,谣言便传的越厉害,到时候是朕也无法左右的。”
北程听懂了越帝的话外之意,着急起身便准备离开“那微臣就先告辞了!”
越帝看着对面北程一口未动的茶水,叫住他“诶!茶不喝了?”
回答他的只是北程大步离去的背影。
……
北漾听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
北恒允贪污?失踪了?
这莫名让她联想到了前世北恒允被暗害的双腿残废,会不会……这一世他也被暗害了?是在这次前往送军饷的路上?
这般想着她都一阵后怕,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可这一世她并未察觉到北恒允得罪了何人啊,到底是何人会暗害他?
她脑子有些乱,这些日子一直在查赵素素的事,本想去问问那名验尸的仵作,谁知道那名仵作在前往探亲的路上便死了。
官兵说他是走夜路时一个不当心掉入了河中,被淹死了。
这种话不过就是糊弄糊弄别人,北漾自然是知道幕后凶手杀人灭口。
只是这一时间,案件又陷入了焦灼。
她正理着头绪,阿因快步从府外走回来,在北漾耳边低语几句。
北漾猛的站起身,也顾不得和父亲商议北恒允的事“父亲,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说着便离开了,那步子快的险些飞起来。
登闻鼓院内……
一个身穿麻丧服的老人站在登闻鼓前,一双暗淡的眼睛也变得清亮了些。
他面色清瘦,眼窝已然凹陷,垂下的胡须发白,一双苍老的手缓缓拿起一旁的鼓槌。
他的手在颤,双手却紧紧攥着手中的鼓槌。
“咚!”一声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院内响起,惊得院外树上的鸟群四散。
“咚——咚——”
他没有停下,而是一声声用鼓槌敲击着登闻鼓,一声比一声沉重,震动的鼓声险些要刺穿他的耳朵。
一鼓槌再次重重落下,似是在发泄自己心中久久不能平息的不满,无奈。
终于,在他敲击到第十八下的时候,不远处的房门终于向他敞开。
从里面走出一名年轻的官员“何人击鼓?”
听见声响,赵健终于放下了鼓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哽咽,喊出的声音却坚定有力“草民赵健,家中独女赵素素于七日前惨死河中,府衙草草结案,尚未还我女儿公道。特来击鼓,求大人缉拿真凶,让她安息!”
他被带进了公堂,坐在主位负责审理的官员也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看着堂下身形枯瘦的赵健,问道“你可知,击登闻鼓伸冤,便要受杖责二十?”
赵健跪在地上的身形一顿,低下了头,紧紧闭着眼,泣声道“草民,愿受杖刑。”
那官员看着他苍老悲哀的背影,心中实属不忍,劝道“老人家,你这是何必呢?就算缉拿了凶手,你女儿也回不来了。”